江映水領著阿涼，隨著人流的方向往前走，一會兒左看看，一會兒右看看，注意力根本停不下來。
“嗯？”
看到前面一個攤子那裡，好像圍了許多人的樣子，江映水瞬間也生出幾分興趣，伸手拽住阿涼的胳膊，扯著她快步走了過去。
走到鋪子前頭，兩人便被攔在了人群之外，聽到旁邊人的說話聲，兩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是來對對聯的。
這攤主準備了不少對聯，只要能對上一個，便可以獲贈一隻香囊，對上五個，便能得到攤子上最值錢的一件東西，正是一柄摺扇。
這摺扇看起來倒當真有幾分不一般，雖說不是出自什麼名家之手，那扇面上的山水畫倒也頗為有意趣，做工看起來也很是不錯，江映水幾乎是一眼就看上了這柄扇子。
眼下，這攤子周圍倒是站了幾個讀書人，不過這攤主準備的對聯顯然也不是太簡單的，因此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有資格拿走這柄扇子。
當然，這也是因為真正有才學的那些人，並沒有多少興趣來這麼個小攤子展露才華，否則的話，小攤老闆恐怕分分鐘哭暈在廁所。
雖然對對聯也需要交錢，對一次五個銅板，不過那個贈送的香囊，本身也能值個兩三文了。
說到底，這老闆不過是賺的那些對不上對聯的人，他們手裡的錢，真正能對上對聯的，五文錢花的並不算吃虧。
至少得到了一個香囊，還有周圍人崇拜欣賞的目光。
而此刻，正有一個書生打扮模樣的男人，站在攤子前皺著眉頭一臉的思索，想了半天，臉都有些憋紅了，卻是仍舊憋不出一個字來。
見狀，旁邊的這些人也跟著急得不行，你一言我一語的摻和起來，“要我看，這“芳草”二字，就應該對香花才是，芳草香花，一聽便分在齊整。”
這人話音才剛落，旁邊一人便立刻反駁道：“香花？你還能再俗一點兒嗎，乾脆對紅花算了！”
那人被說的漲紅了臉，“那你說對什麼？”
“芳草，就該對佳人才是。”說著，這人一臉想入非非道：“正所謂，佳人——”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那人嗤笑一聲打斷，“佳人佳人，看你這副模樣，好歹也算是個讀書人，還能再想些別的什麼嗎？”
“你——”
江映水皺了皺眉，懶得聽這兩人再吵下去，不過她並不怎麼想多管閒事，正猶豫著要抬腳離開之時，那攤主便小心翼翼的勸了起來，周圍幾人也有意勸解兩人，“今日可是端午，二位兄臺何故為了區區小事爭執？”
這兩人顯然也是意識到，大庭廣眾之下鬧得大了確實不好看，而且他們自覺都是讀過書的斯文人，也格外注重臉面，當即便不約而同閉上了嘴巴。
不過，不吵是不吵了，卻並不代表兩人就熄火了，仍舊是一臉不服氣的瞪著對方，“你們就說說，我跟他到底誰說的更有道理？”
周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不吭聲了，顯然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江映水已經走到了攤子前，瞟了一眼這些人議論的對子，上聯正是“芳草美人屈子賦”，這下聯，她就能夠脫口而出。
沒想到這些人爭了半天的對聯，就是個這麼簡單的，不禁讓江映水覺得有些失望，忍不住便嗤笑了一聲。
不巧的是，她發出笑聲的時候，剛好那些人同時都停住了聲音，於是乎這聲冷笑，周圍幾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笑什麼？”
見到發出笑聲的人竟是一個女子，這些人的臉色便都有些不大好看，只不過因為看她的打扮，可見不是什麼普通出身的，這才不敢太過放肆，但語氣多少也是有些衝了。
江映水原本並不打算摻和這些人的爭執，此刻見這人如此態度，便也不打算給他們留什麼面子，於是輕輕笑了起來，“原本聽到這邊在爭論，我只當是有什麼千古絕對，這才難住了各位，卻不曾想，呵呵……”
她沒有說什麼，但這一聲笑裡包含的是什麼意思，只要有腦子的都能明白。
剛才質問她的男人，此刻臉色已經更加難看，上下打量了她兩眼，目光落到她臉上時，眼神中也是忍不住略過兩分驚豔之意，隨即便回了回神，語氣卻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姑娘既然如此說，想來已經對出下聯了？”
見江映水一臉淡然，那人忍不住又道：“既然如此，可否請姑娘說出來，也讓我們共同品評一番？”
他這話裡明顯還是帶著刺的，不過江映水也不在乎，偏頭示意阿涼交錢，這邊張口就來：“既然這上聯是“芳草美人屈子賦”，那我這下聯，便對“冰心潔玉大夫詩”，如何？”
原本有幾人就等著嘲諷她的，聽到這句下聯之後，原本已經準備好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憋在嗓子眼兒裡獨自鬱悶。
另外幾人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不情不願的讚歎了一句，“姑娘當真好才華。”
“呵……”
看出這幾人明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江映水便起了幾分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瞧瞧的心思，也好叫他們知道知道，有才華者不論男女，他們不過是比女子多了一點兒東西罷了，難不成就以為事事強過女人了？
既然如此，她今天就要讓這些人好好感受感受，被自己看不起的女人比下去，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兒。
“阿涼。”江映水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阿涼繼續給錢，自己則隨手又拿起了另一張紙。
“報國遭饞兩放逐，痴心不改九章出。”
她輕輕唸完這上句，想也不想便道出下聯，“泊羅滾滾萬人淚，唯有離騷千古流。”
“清明思故人寄深情情思代代祭古魂。”
照舊不需要思索，“端午賽龍舟憶屈子子子世世奠英靈。”
“……”
她一口氣對了五個對子，直把幾人看的目瞪口呆，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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