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覺得暢不暢快，你看見他那個臉色了嗎，漲的跟豬肝色似的，笑死我了，而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還跌倒了那麼多次。笑死我了。”女孩笑得開懷，笑聲搖搖晃晃地蕩進顧洵心裡，顧洵沒有說剛才那個男人第一次摔倒是他故意下的手，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侮辱了女孩，如果那個人是罵他，罵的多難聽都無所謂，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說女孩一句壞話。
這時，女孩也注意到自己的手還放在青年的臂彎處，面色一紅，慌慌張張地把手拿下來，急急解釋：“師兄，對不起，那個……”
顧洵斂起臉上一閃而過的遺憾，“沒事。”
“啊，嗯……”桑桑低頭囁嚅了一下。
兩個人沉默了好久，走在村裡的小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桑桑是因為剛才的事情不好意思，顧洵嘛——
“其實，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我確實是個不祥的人，我從記事起就沒見過我的父親，村裡的人都說我的父親是個魔族，是個殘暴殺戮的魔族；至於我的母親，我也沒有絲毫印象，他們說我的母親因為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後來我就被村子裡的一位老人收養，可是在我四歲的時候，那位老人也離開了。我，註定是個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的人，所以師妹你最好也離我遠點啊——”顧洵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被一團軟軟乎乎得到雲包裹住了，女孩勐地扎進他的懷裡，努力地踮腳，想抱住顧洵的全部，桑桑沒有細究自己這麼做的緣由，只是順應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想抱住那個言語中都是“看吧，我就是這麼一個討厭的人”，可是臉上的表情卻一直在大聲呼喊著“抱抱我吧，可不可以抱抱我”的青年。
隔著時間的洪流，顧洵好像看到了年幼的那個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溫暖的來源在不停撫摸著他顫抖的後背，聲音輕柔地，沒有夾雜著任何同情與憐憫地，對他說：
“你是個很好的孩子，你不是災星，更不是什麼會給周圍人帶來厄運的掃把星，你是顧洵，你值得這世界上的所有溫柔相待。”
是嗎，他這樣的人，也值得別人溫柔相待嗎……鼻間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一陣酸澀，像是這麼多年遭遇到的苦楚都找到了發洩的出口，一下子奔湧而出，如同他氾濫的愛意一樣。他緩緩抬起手臂，將懷中的少女環住，卻又不敢用力。
桑桑感受到脖頸間的溼潤，青年柔軟的頭髮深深埋進自己脖子的位置，偶爾夾雜著幾聲嗚咽，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港灣一樣。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揉了揉青年的碎髮。她沒有對顧洵說她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她有預感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況且現在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梳理清楚，只需要再有一次，再有一次能夠進入幻境的機會，她想她就應該會搞明白這件事情的始終。再等等，再等等吧，顧洵，馬上就可以還給你一個事情的真相。
*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種植靈果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那個老婦人說的‘小顧’？而那個‘小顧’大機率就是顧洵的親生父親？”盛星辰整個人就是一個“我不理解，但我大為震撼”的表現。
“你冷靜一下，先別這麼激動。”席熙扶了扶額，對於盛星辰這副跳脫的個性頗為無奈。
“啊，抱歉，我演過頭了。”盛星辰吐了吐舌，又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眉頭微微蹙起，雙手環胸，半靠在房間內的桌子旁。“你第二個推理還有情可原，畢竟從姓氏，到魔族血脈之類的，顧洵和‘小顧’都能對上，可是前者，你又是怎麼得到的推理？”
“是這樣的，我之前曾經跟村子裡的其他人交流過，村子裡的人都說這無量村慣是風平浪靜，大部分人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像我們這樣的修仙者，我又大概看了一下，這個村子裡的人的年齡構成，年輕人居多，像是老婦那個年齡的竟然都是少數，如果老婦人說的是真的話，那就說明，村子裡已經很少有當年經歷過那些事的人。不過這也有情可原，畢竟作為世代都老老實實種地，守著自己的小日子的平民百姓，在遇到過這樣的事之後，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好像是一個再不錯不過的選擇。”
席熙講的嗓子有些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又繼續說道：
“那靈果的生長週期起碼也得是二十餘年，你覺得會是當年那些‘修仙者’們種的嗎？不太可能吧，畢竟他們的目標只有那個‘小顧’。那你覺得這村子裡還會有其他的修仙者嗎？好像也不太可能，對吧。”看到盛星辰點了點頭，席熙又向下說道：“你猜，那些修仙者究竟是為了什麼，一定要抓走‘小顧’呢？”
按照席熙的思路捋下來，盛星辰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顧擇端，是那個傳說中的無垢靈體。
他勐地抬起頭與席熙對視，對方嘆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驀然間，想起了那個與雲霧山莊一起消失的少年，“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盛星辰輕聲開口說道。
*
這邊，顧洵和桑桑卻又碰見了閒著沒事幹的人，這次兩個人連理都沒有理他，就繞了過去。
“顧洵！你就應該跟你那個爹一樣，被活活燒死才好！”
背後的聲音響起的同時——
【叮~恭喜宿主獲得記憶碎片*1】
【叮~記憶碎片已生效，記憶正在傳輸，請宿主及時查收。】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桑桑發現周圍的環境都是她所陌生的，就知道自己大概又是被傳送到幻境中了。
“燒死他，燒死他！燒死魔族！將一切魔族趕盡殺絕！”
“殺了他！真君英明！護佑大地平安！”
……
周圍喧鬧嘈雜，人們都聚在什麼東西周圍——桑桑走過去，看清了那正中間的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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