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疏疏的小村莊裡,只有偶爾的雞鳴和犬吠聲,月光灑在小路上,一個男人正手握天魔劍屏息以待,旁邊還跟著一個一臉愁容的男子。
路岸幾乎要被聞祭夜身上散發出的血腥氣給衝昏了,誰讓夢魔非要逼著自己來陪聞祭夜挖心啊!
聞祭夜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幹挖心的勾當,幹嘛還要人陪。
以前不都是他一個人剖了那麼多的心臟,難不成自己在他身邊,還能讓他大爆發一波?
路岸蹲在草叢裡,感覺周身都癢的不行,也不知道這種髒兮兮的灌木叢裡有多少跳騷蚊蟲,他覺得自己後背肯定是一大片的紅斑了。
“喂,還要多久啊,幹嘛還不動手。”路岸捅了捅身邊的人,聞祭夜怒瞪了他一眼,兩個眼睛木木的,像是要射出冷箭把人射穿。
“別吵,等,耐心點。”聞祭夜嫌棄的擦了擦剛剛被路岸透過的地方,又煩躁的挪了挪,離他遠了一點。
路岸本想有骨氣的也遠離聞祭夜,可是蚊蟲就跟欺軟怕硬似的,紛紛圍到他的身邊。
逼著路岸只能厚著臉皮貼到聞祭夜周圍,畢竟倚靠自己的力量估計還沒等活著回去,就成了蚊蟲的移動血庫。
寂靜的夜空中,女人的哭喊聲逐漸變大,而透過紙窗的背影,依稀可以辨認得出是一名男子正在毆打一名女子。
斷斷續續的責罵聲傳來,路岸聚精會神,聽著八卦。
“臭女人,才賺這麼一點錢,要你有什麼用!”
“你別去賭了,這是孩子的上學錢,要是花完了私塾的先生就要把他趕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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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男子清脆的巴掌聲,“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管老子!煩死了,這麼點錢還不夠玩的。”
男子拎著酒瓶,晃晃悠悠的朝門外走去,而不遠處就是賭坊,那裡和安靜的村落不同,燈火通明,幾乎都是一群殺紅了眼睛的人發出怒喊。
聞祭夜臉上揚起微笑,下一顆心臟,就是他了。
天魔劍感知到主人的蠢蠢欲動,也開始發出暗紅色的光芒,等到男人踉蹌著走到水溝的時候,聞祭夜按住劍,準備一躍而起時,
男子不知被從哪裡跳出來的女子一腳踹了進去,因為喝醉了完全沒有感覺,反而在惡臭熏天的水溝裡閉著眼睛睡著了。
“混蛋!你這種人就不陪有妻子兒女!”甦醒歌拍著掌,感覺大快人心,路淵跟上前,關切的詢問著。
“我沒事小路,這種人就要好好懲罰他才對。一個賭鬼,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路淵有些無奈,本來他揹著人準備離開,來到這裡的時候甦醒歌卻被這男子的驚呼聲和叫罵聲吵醒,聽了一會以後怒髮衝冠,
直接來了個天降正義,一腳把人給踹翻了。
甦醒歌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正準備和路淵邀功的時候目光一撇,看見一個熟悉的猥瑣身影。
還沒來得及思考他的身份,身體率先做出了跟蹤的反應,直接衝了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路岸被她單手拎了起來,本來為了裝酷而高立的領子磨著脖子,讓他呼吸不暢,整個人大腦缺氧,說話都不利索。
“女俠饒命……我……救……”
甦醒歌先是詫異於自己的身手敏捷,後來才想起應該是司魂那邊的任務完成,系統給自己提高了精力值的緣故。
看見路岸那豬頭三一樣的臉,頓時生出一種快感來,又晃盪了好幾下,“好久不見了啊路岸。”
上次的事情她可沒忘記,路岸這傢伙想要佔自己的便宜,還心存歹念,她現在就要了他的命!
話說著就要召來冰晶劍取了他的狗命,卻聽見路岸大喊著“聞祭夜,聞祭夜快來救我,我要是死了夢魔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路岸心裡打著鼓,畢竟聞祭夜才是對夢魔利用價值最大的人,自己不過是仗著聞祭夜被控制了心神才狐假虎威罷了。
要是聞祭夜不聽使喚直接扔下自己就走,他才是真的翹辮子了。
好在聞祭夜並未離開,而是看著倒在水溝裡呼呼大睡的醉酒男子愣了一會,又帶著天魔劍緩緩走出。
許久不見,甦醒歌看見那熟悉的臉龐不禁有種想哭的衝動,原本他紅潤的臉頰如今變成了死人一般的青灰色,雙唇絲毫血色也無。
那雙靈動的,眼波流轉的雙眸,現在是一片死寂,黑洞洞的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東西。
或者說,原來的聞祭夜的眼睛就像是清澈湖面上泛起了一層薄霧,現在的聞祭夜的眼睛就如同一潭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波瀾。
聞祭夜看見她也是心頭一震,說不上是什麼緣故,卻莫名的覺得傷心。
上次自己勒著她的脖子險些要了她的命,再次看見她安然無恙,毫髮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生出一股慶幸的感覺來。
路岸雙腳離地,內心簡直是嗶了狗了。你們師徒倆見面,兩眼淚汪汪的,吊著我算怎麼回事?!
再不鬆手他就真的要被活活勒死了!
路岸撲騰著伸出雙手向聞祭夜求救,可他只顧著盯甦醒歌,根本沒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還是呆在一邊的路淵提醒,甦醒歌才冷冷的將手一鬆,路岸直接被扔到地上,重重的摔倒,尾椎骨刺痛。
“路淵,你為什麼幫他講話?”
“不是蘇蘇,他留著還有用。”路淵解釋道,“他是夢魔身邊的人,也許能夠成為我們的眼線。”
路淵擔心極了,畢竟他和路岸是遠方表親的關係,可是們心自問,寄人籬下的那些年,他根本沒有受過任何的恩惠。
所以對於路岸,他的好感度甚至比不上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路岸捂著胸口,大聲喘息著,臉皮厚的爬到了路淵的腿後,絲毫形象也無。
“好表弟,不愧是我們路家人哈,哥哥沒白疼你。”路岸想要套近乎,直接拿姓氏來拉近距離。
“不想死就閉上你張臭嘴,否則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路淵俯視著他,雙唇輕啟。
聞祭夜走上前,鞋子在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而那無形的鎖鏈此時也暴露在甦醒歌面前。
“你的腿怎麼會被鎖鏈綁著!”甦醒歌驚訝道,看著他腳踝位置綁著的千年寒鐵,顯然是綁著有一陣了。
聞祭夜習以為常,“很久了,我也不記得。”
路岸為了表明自己的價值,趕忙回覆道,“是蘇仙尊你那時候離開,他整天想著偷偷出去,夢魔給他帶上的。”
“而且不命令他出去做事的時候,夢魔就會把人給關到水牢困住,為的就是打壓他的氣焰,聞祭夜現在是無法認出你的。”
甦醒歌默然,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嗎?算算日子,也應該是在吸血荊棘那時候他衝出來找自己,才會被夢魔徹底控制的吧。
甦醒歌抬手想要摸摸他的頭,又想起路岸的話,現在的聞祭夜處於混沌狀態,應該是會抗拒的吧。
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聞祭夜抓住,他的眼神雖然迷茫而空洞,可還是下意識的低頭,將她的手放在頭頂按壓了幾下。
“你,你還記得!”甦醒歌驚喜,以前的時候每每要誇他,她都會摸摸對方的頭表示鼓勵。
現在聞祭夜這樣做,難道是想起了自己?
畢竟現在他也沒有攻擊自己不是嗎?
聞祭夜許久沒有說話,在她面前有些結結巴巴,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心臟,“這裡,痛。”
是……心痛嗎?聞祭夜現在無法掩飾自己的感覺,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話,甦醒歌呆呆地看著他。
“這裡,記得一點點,但是用力想,會痛。”他牽著她的手,移動到太陽穴的位置,像一隻受傷的孤獨小獸。
甦醒歌滿眼心疼,“那就不要想。”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的眼睛裡什麼也沒有,甦醒歌卻讀出了一種無言的難過。
那是遺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散發出的哀傷。
就像這無邊的夜,那麼黑,又那麼廣,逃也逃不開。
聞祭夜順從的點點頭,然後如同一塊木頭一般站立著,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雙手侷促的握著劍,用兩隻手拿劍的時候都在微微顫抖,甦醒歌看了看摔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路岸,想了想。
現在夢魔暫時還控制著聞祭夜,自己不如先把人帶回靈虛宗,問問菩提老祖的意見。
雖然之前菩提老祖把自己趕出宗門為的就是殺了聞祭夜,可是現在如同朽木一般的人對於他來說也沒有價值吧。
把人帶回去,或許還能有什麼新發現呢?
握著書信,甦醒歌有了底氣,大不了和洛隨他們打起來的時候自己就把這個救命法寶亮出來,到時候輿論陣地起碼會倒向自己。
“好了,天色已經晚了,我們先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路淵將路岸麻利的捆起來抗在肩頭,路岸本來還在撲騰,聽見他說“再動就把人扔進臭水溝和醉酒漢做伴”,頓時安靜如雞。
甦醒歌牽著木頭一般的聞祭夜,不禁誇讚道,“小路你真厲害,以前是做什麼的,怎麼綁人這麼厲害?”
路淵眼神裡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回答道,“屠宰場,綁亂跑的豬都是這樣。”
路岸不敢說話,卻覺得自己已經和豬是一個檔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