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帝並沒有喪心病狂至甚，只是先將餘文茵的東西送了過來，至於其本人，許是在等待餘文茵答應進入後宮，所以遲遲沒將她送出來。
等了四天，連工匠手裡的美玉都凋琢成佛像。看著雙眼圈熬得又黑又大的工匠易，蘇念煙難得放下心裡的不快，笑了出來。
“倒是用心。”蘇念煙感慨道，不過她也發現，當她想要伸手去觸碰玉佛時，易都會緊張得發抖。“安心，這尊佛像是要送人的，本宮不會摔碎。你可以領賞回去了，順道告訴你們的皇子，本宮對他提出的條件，很不滿意。”
全程蘇念煙臉上都掛著甜美的笑容，直到易離開正廳。
“去萬古寺。”蘇念煙囑咐道，讓明鏡去囑咐其他人套車馬，自己趁著還早，先去萬古寺將玉佛送出去。
不空禪師用了半月來超度戰場死去的將士們，整個萬古寺內也盡是燻眼睛的白煙。戶部的官員們因為領了旨意，暫住在寺內的禪房內，整日需要丈量寺內需要修繕地方，估算大致要花費多少。
不過寺內仗著常年為太后誦經和收長公主修行兩項功勞，並不待見這些戶部官員，成日戶部來的官員們吃得和寺裡沙彌一樣，一絲一毫優待都沒有。
“你們去一旁的莊子裡歇會兒。”蘇念煙讓跟來的府兵們去歇著，待自己回去時，自會讓杜娟去叫他們。剛進萬古寺，蘇念煙當頭撞上還在萬古寺忙碌的戶部侍郎衛忠，對方帶著白色的紗巾，迎面走來蘇念煙完全沒認出對方，還是對方閃身擋住蘇念煙。
衛忠三言兩語，將同行的人打發走，然後藉著幫蘇念煙引路為由，一起往不空禪師的禪房走去。
“下官仔細想了，若是長公主缺錢，不妨從鹽引下手。”衛忠聲音壓得極低，遇見迎上來的小沙彌，還會慌亂地低下頭，不想讓旁人看見他。
“鹽引？”蘇念煙倒是聽過，“戶部也管這個？”
在餘文茵入京的時候提到過，鹽引是官府發放的販賣食鹽的條子，餘文茵父親所在的地方正是產鹽大縣，由於官方鹽引遲遲不下發，不少鹽商沒有鹽引，又不敢私自販賣私鹽，導致收購者減少，餘文茵肯聽長姐的話來京都，也是為了鹽引而來。
“只是不管那麼細罷了。”衛忠老實地回答，“如今江南控鹽的無非三家，李、張、賀，其中李家和京中魏國公家聯了親，李家的大姑娘便是魏國公大夫人，不必李家開口，官府自會送上鹽引。”
“張家財大氣粗，流水的銀子往官府送去，早在官府中有自己的人脈，想要插手反而困難。”
經衛忠如此介紹，能夠讓蘇念煙有可乘之機的便是賀家了。只是蘇念煙有些困惑，既然同為販鹽大戶，賀家的實力和名望定然不輸前面兩家，李家有實力，張家有人脈，那麼賀家又有什麼呢？
“賀家的是名聲。”不想，賀家有的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其他兩家，皆是低價收鹽，高價販鹽，只有賀家，最公道的價格收，相對公道的價格出，他的名聲最好，當地官府也不敢為難。”
“你想讓本宮去為難賀家？”蘇念煙停下腳步，當著衛忠的面，反手指向身後捧著佛像的明鏡，笑著說：“這還有佛像，當著佛祖的面談論這些，怕是汙了佛祖的耳朵。”話術冠冕堂皇。
“下官告退。”見蘇念煙有自己的主見，衛忠也不多言，藉口還要丈量萬古寺後院的牆體為由，退下了。
蘇念煙冷眼看著衛忠匆忙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帶著杜娟和明鏡去往不空禪師的禪房。依舊是按照蘇念煙的猜測，不空禪師看穿蘇念煙的目的後，並沒有見她，甚至不肯收下玉佛，只是讓身邊的弟子出來打發蘇念煙。
“禪師可以不見我，但是玉佛得收下。”蘇念煙看著眼前的小沙彌，知道寺院裡的孩子都是未經世事的窮苦孩子，一來沒見過什麼貴重物品，二來也抵擋不住自己的美貌，反而能讓她肆無忌憚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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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告訴師父，我的修行雖與師父不同，但向佛之心是一樣的。”蘇念煙無辜地看著小沙彌，讓明鏡將玉佛交給小沙彌，“師父向來仁慈，斷然不會因為我修行方式不同，而拒絕承認我是他的徒弟。”
小沙彌哪裡受得了蘇念煙的撒嬌賣萌，紅著臉接過佛像，轉身回到了禪房之中。
“長公主，可要等等？”杜娟見蘇念煙轉身就要走，有些不解，急忙跑上來道：“禪師到底是能左右長公主修行之人，若是禪師不高興了……”
“他還不能左右本宮的修行路。”蘇念煙讓明鏡去將經書送回，順便告訴寺裡的禪師，明日起自己依舊會回到寺裡抄經。蘇念煙順著臺階往下走，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回過身，看見不空禪師正站在臺階最上面，俯視著自己。
蘇念煙並不慌忙，緩緩轉身，提起裙襬，向禪師行了個禮。“師父近日安好？”蘇念煙提高音量，笑盈盈地看向對方，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空禪師也不好真的發怒。
“明日回來抄經。”不空禪師只丟下這一句話，便轉身回了自己禪房。杜娟守在蘇念煙身邊，似乎是害怕對方會動手。
等不空禪師離開，蘇念煙又行了一個禮，帶著杜娟往寺外走。
“一會兒，你想辦法去找到衛忠，告訴他，本宮要張家的人脈資訊。”蘇念煙低聲囑咐道，“再讓幕遲去打聽賀家的人脈。”
既然要做出撈錢的樣子，便從最肥的人身上撈，最好能讓賀家歸屬於自己，這樣就是雙倍快樂了。
“可是長公主又不揮霍，何必勾結商戶，此乃重罪。”杜娟輕聲問道，說話時還一個勁地往後看，害怕不空禪師又突然出現。
“你要這麼想。”蘇念煙眨著眼睛，說道：“本宮若多送幾尊玉佛，多少的食邑也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