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蘇念煙點名，明鏡慌忙地將頭給縮了回去，緊接著聲音從門外傳來。“只是小事，等長公主見過客，奴婢再進來稟報。”明鏡就站在門邊，眼巴巴地看著杜娟。杜娟循聲看過去，衝著明鏡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安心，長公主已經消氣了。
蘇念煙聽明鏡說不是要緊事，目光又回到孟宇身上。“陳大人同本宮說了件有趣的事兒，既然孟大人選擇閉口不言，不妨自己查查。”說罷，蘇念煙頷首示意，讓杜娟放開對方，任由對方離開。
可孟宇此刻卻不想離開了，只是讓自己傷痛的背部離開椅子，扭過身，看著蘇念煙。“長公主不妨直說。”孟宇表情嚴肅，像是要同蘇念煙討論什麼國家大事。似乎關於六部大員的私密事，確實算得上國家大事。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孟大人剛剛拒絕同本宮交易，如今得拿更好的換才行。”蘇念煙笑著，反省方才的衝動，與其從自己嘴裡說出來，讓對方半信半疑，不妨讓對方自己調查，最終對方還是會回來找自己的。
從孟宇的態度也能看出來，金吾衛大多數人都是不知道小郡王的事情，看來是金吾衛上郎將刻意隱瞞，或是出於私心，或是皇帝命令如此，但懷疑的種子只要種下，蘇念煙只需要等著其生根發芽就好。
聽蘇念煙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禮部尚書陳大人也早已離開，孟宇自知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只能起身行禮，告辭離去。
“什麼事情？”杜娟看著老實站在門外的明鏡，招手示意她進來。明鏡因為之前惹怒了蘇念煙，此時還不進來，對杜娟擺擺手，反手指著自己站著的位置，示意自己就在這裡說好了，杜娟哪裡管她，直接動手將她拖了進來。
“長公主。”明鏡垂著頭，眼看就要跪下。“在本宮身邊伺候的，動不動跪下的，成什麼規矩。”蘇念煙此時氣已經消了，回想明鏡那一跪，未必是要去檢舉自己，可能只是單純的害怕，並不打算繼續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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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還需要蘇念煙給一個臺階，明鏡才能順理成章地下來，趕緊笑著接過杜娟手裡的茶盞，給蘇念煙端了過去。“梔子姐姐在內院發現有男人們聚眾賭錢吃酒，如今讓府兵們將他們聚集的院子圍了，讓我來問長公主的意思。”
還敢吃酒賭錢？蘇念煙聽到這四個字，氣不打一處來，一掌拍在桌子上，嚇得明鏡和杜娟都跟著抖了抖。明明在自己整治建寧府邸的時候，已經寫信告訴萬嬤嬤，讓她將府邸裡好吃懶做的都給趕出去，怎麼還有膽大包天的人在？
“在什麼地方？”杜娟率先開口，她是見識過有人賭錢散盡家財的，平生最痛恨那些個賭鬼，更何況明明是拿著長公主府的月銀，卻非要來長公主居住的內院賭錢吃酒，若是哪日吃多了，唐突了長公主可怎麼辦？
“是那個閒置的凌雲院，原本分給了萬嬤嬤居住，但是萬嬤嬤覺得那處太過奢靡，也不方便伺候長公主，就沒有住在那兒。”明鏡見蘇念煙懷疑萬嬤嬤，慌忙解釋道：“那地方一直空著，因原本是分給萬嬤嬤的，旁人也不敢輕易進去，之前整頓時那裡自然是沒有放過的，但是都沒事。”
“那如今怎麼發現的？”蘇念煙捏緊拳頭。
“是灑掃的婆子發現，原本敞開的院門如今關上了，翻牆看了一眼，見屋子裡有男人出入，還以為是有歹人見屋子沒人住，便鳩佔鵲巢，這才驚動了府兵。”明鏡說著，貼心地接過蘇念煙手裡的硯臺，替其研墨。
“去看看吧。”現在蘇念煙哪裡還有心情寫回信，趕緊去料理了此事才好。原本蘇念煙是知道，府邸一大，人多起來，必然有藏汙納垢的陰暗地方，只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將賭局設到後院來了。
等蘇念煙帶人趕到時，萬嬤嬤和梔子已經指揮府兵將在院子裡賭錢的人都拿下了，他們大多穿著清一色的小廝衣著，府邸裡的人服飾跟宮裡一樣，低等的衣服都是一樣的，只有像內宮女官、管家婆子這樣的才能穿鮮亮些，這是萬嬤嬤定下的規矩，如今讓蘇念煙很好地認出這些混賬是什麼身份。
那些人都被府兵按在地上，聽聞長公主到了，個個將頭埋得更低了。蘇念煙昂首挺胸，並未低頭去看那些跪倒的人，而是直接走到萬嬤嬤搬出來的椅子前，緩緩坐下，目光才轉向萬嬤嬤。
萬嬤嬤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將身旁的管家婆子推了出來。這位管家婆子應當是負責外院的，蘇念煙不常見到她。她被萬嬤嬤勐地推出來，有些慌張，趕緊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將此間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這裡本是留給萬嬤嬤養老的，平日只有灑掃的人會進來，其他人都不敢輕易進來，平日也是敞著大門的，可今日灑掃的婆子中午起遲了，來打掃的時候晚了些，就發現原本敞開的門突然關上了，擔心有歹人進來，趕緊請來了府裡的府兵。
聽對方磕磕巴巴說了明鏡說過的，蘇念煙略感不耐煩，道：“然後呢？”蘇念煙趕緊打斷對方的碎碎念，讓她繼續往下說，可能是過於緊張，這位管家婆子還打了個嗝，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奴婢問了，這些人很早以前都藉著院子開賭局了，是奴婢失察。”萬嬤嬤恨鐵不成鋼地插話，率先將責任都認下。“因奴婢在府裡有些地位，她們都敬著奴婢，這院子也沒人進來仔細檢查，不想被小人鑽了空子。”
“他們摸準了每日後院灑掃的時辰，等她們打掃過就聚進來，將門關上吃酒。”說著，萬嬤嬤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賬本，呈給蘇念煙，“這是他們借貸的賬本，看日子，有小半月了，上面條條框框記得明確。”
雖說字跡不好看，但卻能記載清楚。蘇念煙翻了幾頁就草草合上，示意萬嬤嬤繼續說。“為首組織的是賬房的小安子，以往都是小安子負責組織，今日他被派出去辦事，還沒回來，這起子人按捺不住，沒留神灑掃的還沒有打掃過，匆匆關了門。”萬嬤嬤說話間，向蘇念煙使了個眼神，似乎還有別的話同蘇念煙說。
“本宮最恨你們這些賭徒。府裡有規矩在先！不許吃酒賭錢。今日吃酒賭錢，明日短了銀錢怕就要拿府裡的東西出去賣了，是不是？”蘇念煙身子向後一靠，這才掃視了一眼跪倒在地的，擺擺手，道：“杖斃，今日在此聚眾的全給本宮杖斃！本宮才不管你們是仗著誰的勢來此作威作福！”
話音剛落，跪倒在地的人趕緊哭喊起來，萬嬤嬤也是時候求情，蘇念煙這才借坡下驢，退了一步，道：“既然萬嬤嬤替你們求情，全部杖五十，趕出府去，永不錄用。”說罷，蘇念煙起身，想起這是自己賞給萬嬤嬤的院子，道：“別髒了這院子，都拖出去，打完直接趕出去，不許他們從府裡帶出去任何東西！”
把其他人都支出去，蘇念煙看向萬嬤嬤。“小安子是宮裡安嬤嬤的遠親，之前就是拿著安嬤嬤做擋箭牌，在前院作威作福的。”萬嬤嬤有些為難，畢竟安嬤嬤的位置擺在那兒，她倆同樣身為奴才，但對方的地位擺在那兒，只有身為主子的蘇念煙才能動。
“不必理會，讓人守著，等這個小安子一回府就押來見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