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當真願意來？”收到蘇念煙的回信，張南嘉立馬跑來了蘭園。蘇念煙是知道她的，看著有城府的樣子，實則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從她嘴巴裡問不出多少訊息，所以蘇念煙談生意是直接同四夫人談的，而非同她。
提及遊湖，張南嘉就來了興致，原武夫人在時，眼睛長在腦袋頂上，一家子兄弟姐妹，只疼愛自己家人留下的兒女，其他人都長了雙勢利眼，在明面上疼愛張南嘉討好大老爺，背地裡卻因武夫人存在，誰都不願多搭理她。
“看來這遊湖，同宮裡有所不同？”蘇念煙看對方開心的樣子，猜測這遊湖當數揚州數一數二的活動。
“我並不知宮裡是怎樣的，但這賀家的畫舫實乃江南一絕。”張南嘉親暱地挽著蘇念煙的手，就與蘇念煙在蘭園內閒庭漫步，“他們家遊湖，只會遍邀江南的商戶人家，不必同那些官老爺擠在一起，倒是輕鬆不少。”
“賀家李夫人也是個人物，她家說是和宮裡有些關係，與造船坊沾了點關係，每年也只在這個季節，會造一座全新的畫舫，將賀家買來的女孩子都請上去，依次唱戲彈琴，也算是雅緻。”
“去歲賀家那艘畫舫，足足能容下一百來號人，可比皇帝出巡時用的畫舫還要大，也不知使了多少銀子，才能造出這樣大的畫舫。”張南嘉笑得十分開心，“家裡弟弟妹妹們還要上學，這次就我和四夫人一同去，妹妹若是去，可以和我們坐一間廂房。”
還有廂房？蘇念煙大致能想到那間能容納百來號人的畫舫長什麼樣子了，在京都她也見過，宮內太液湖上停著兩艘那般大的畫舫，夏日遊湖最是舒心，只是蘇念煙來得晚、離開京都也早，沒趕上。
但大致能透過賀家的畫舫知道，賀家如何和皇帝建立聯系了，無非就是賀家出資給造船坊，要麼將雪花白銀變成畫舫，送入宮中，要麼是直接透過造船坊的賬，將這筆銀子歸入國庫。倒是心思巧妙。
“女孩？賀家不是正兒八經的商人嗎？怎麼也做起皮肉生意了。”蘇念煙親暱地拍了拍張南嘉的手背，她多少有些享受被小姐妹挽著前行的時光，回到建寧乃至京都，所有人都是敬著自己，連自家姐妹都得怕自己。
聽到這個問題，張南嘉頓了頓，說道：“只是這點有些奇怪，他們家也不往外買，那些姑娘們出來時都帶著面紗，輕易不給看容貌，我只聽君怡說過，李家倒是有個叔伯取了其中一個姑娘做續絃，別的就不知去向了。”
戴著面紗的姑娘？事後還不知具體去向？還能讓李家的旁支娶進門當繼夫人？
“莫不是往官員家裡送？”蘇念煙蹙緊眉頭，走了半晌，有些疲乏，兩人便走進一座水亭，杜娟和明鏡也去取來茶盞茶葉，給兩人做茶解乏。
“倒是沒聽說過。”說這話時，張南嘉警惕地看向四面敞亮的水亭外，確定沒有路過的婆子女使，才道：“我原聽父親說過幾耳，那賀家之所以能屹立江南而不倒，是因為他們家的門路與我們和李家都不同。”
倒是事實，賀家不顧鹽價，永遠平價收鹽，對比張家和李家，賀家的關系網也不如他們，連六部官員都向自己提議，若是當真要從鹽商下手，便從賀家切入。
“父親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想對付賀家時，聽府尹大人說起，賀家有人在宮裡。那時父親就懷疑，賀家遊湖選出來的女孩，大多都經過什麼途徑，送入宮裡了。”張南嘉一臉嚴肅，說得煞有介事。
“送入宮裡？”蘇念煙微微蹙緊眉頭，這點她沒有細究過，她原本從未想過，只覺得宮裡女子便如往常選秀，都是正兒八經選入宮的，可聽過張南嘉的話，再回頭細思，確實有可疑之處。
原文中只寫了，餘文茵的姐姐餘才人是正經選秀入宮的，其他出場的宮妃，都是如武氏那般，世家大族出身的，拋除高位宮妃們，還有些低位才人之流，大多沒有名姓和戲份，並不引人矚目。
但若說她們是賀家專程為皇帝甄選的，倒也合理，只是不好聽，總覺得皇帝是個沉迷酒色之徒，要讓後宮囊括各色美人。想到這一層，蘇念煙搖了搖頭，將明鏡端來的茶盞先推給張南嘉。
“妹妹家的茶最好吃了，我身邊原是桃子最會做茶。”不知為何，張南嘉突然扯到身邊的叛徒，眼神一暗，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錯話，連忙道歉道：“不是我故意提起的，原吃過明鏡做的茶，想讓她上門討教，結果她是個不中用的。”
“這有什麼難，我從家裡挑個伶俐的，讓她跟明鏡學著做茶，日後離開時將她送去姐姐身邊，姐姐也可以日日吃到這麼好的茶了。”蘇念煙大度地笑著，漫不經心地將自己的親信安排到張南嘉身邊。
“可惜日後妹妹要回去，不能久留。”蘇念煙一說自己要離開，又勾起張南嘉的傷心事。張家如今能夠留下的，都是些小孩子，根本沒有能陪她玩鬧的，加之張家敗落，還願意來往的人就更少了。
“姐姐莫灰心。”蘇念煙知道對方的處境，便像是自己在京都一樣，除了疼愛自己的母后，身邊也沒個說話的人。“待張家元氣恢復過來，府裡的妹妹們再長大些，姐姐依舊能帶著她們玩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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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竟然將張南嘉的眼淚水給勸出來了。“別的不說，若是日後，我們家在京中置辦了房產，我便搬去京都，繼續同妹妹往來。”
“姐姐還不如在建寧置辦產業，我的封地本就在建寧，現下是還未出閣，母后才將我留在身邊的，日後嫁了人，仍舊是要去封地過日子的。”蘇念煙委婉的勸導，張南嘉這性子就不適合京都，還不如建寧來的近。
“嫁人？可是和顧公子？”張南嘉突如其來的問題，給蘇念煙問愣了。
“姐姐為何這麼說？”蘇念煙疑惑地問道，印象中顧枕書喜歡的當是餘文茵才是。
張南嘉笑著搖了搖頭，只說是自己憑感覺猜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