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試的時候, 秦陸提前很久到了學校,因沒有再現上次圍堵的混亂情況。
電影學院的複試依舊是由考生自主選擇表演形式, 展示的才藝除了常見的樂與舞蹈之外,還包括戲曲或是曲藝雜技,以及武術。
秦陸令人乎意料的,並沒有展示他在外人看來更擅長的樂或是舞蹈,而是選擇了後一項。
這一項在考生的選擇中相當冷門,並不常見。雖說電影學院招的是未來的演員, 才藝展示只是為了方便考察肢體是否協調,動作間是否具有美感,就算是有樣學樣的突擊準備, 武術也比樂舞蹈的難度要更大些。
上輩子秦陸跟專業的界級教練學習, 儘管時間不長, 動作非常標準利落, 師們顯然都對這一段短短幾分鐘的展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三場是表演藝術綜合會試,三四試分別相隔了幾天。後一場面試結束後, 秦陸從學校裡走來,記者問秦陸感覺考得怎麼樣, 秦陸只禮貌的笑笑, 跟回答花林時一樣簡單道“還行”。
新禾娛樂沒有給秦陸接很多新的工作,因為到了二月底,秦陸就要再次進組了。
這一次拍攝並不能中途離開去趕別的通告, 《飛躍地平線》將會是秦陸作為主演拍攝的一部電影, 到殺青前都不會離開劇組。搭檔的女演員是近年來年輕的影后顧欣堯,導演則是多次斬獲內外佳導演獎的richer oh,在秦陸即將進組的那段時間,各大社交網站上的相關通稿層不窮。
richer oh驚才絕豔的盛名在外, 再加上影后顧欣堯的加入,這部電影班底跟《吊橋效應》不同,論是從各個方面都法比較。
兩部電影從目標上的追求就不同。《吊橋效應》的定位是商業片,拍攝周期短,票房賣座就好了,口碑只是錦上添花的添頭。而《飛躍地平線》則完全相反,是richer oh沉澱兩年後,心籌備許久的新作,以超越自己曾經的成績為目標,衝擊內外電影屆高獎項大滿貫,票房如何反倒並不重要。
作為亞裔女導演在際影視圈穩穩佔得一席之地,richer oh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電影不僅只在內上映,而是將在全球範圍公映。
《飛躍地平線》的定位是文藝片,全部實景拍攝,任何後期綠幕,拍攝地點在南方偏僻到多數人沒聽名字的一個小鎮。
秦陸坐飛機到了近乎南邊的拉爾薩,機場內冷冷清清,落地後能感受到夏日雨後撲面而來的溼氣。
他從氣溫已降至零下的淮京來,甫一接觸潮溼悶熱的空氣,有些適應不來,先將羽絨服和毛線帽都換了下來,助要幫忙接去,他自己裡還有自己的衣服要拿,秦陸就搖搖頭自己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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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說怕冷,熱倒是不怕的。
拍戲的小鎮遠離城市,飛機只能就近飛,秦陸帶的行李只有一個小號行李箱,機場後還要再坐近四個小時的車。
來接他的是劇組那邊的工作人員,開車時不愛說話,秦陸將窗戶落下來看向連綿不斷的海岸線,經年未修整的盤山公路並不好走,很多處都沒有金屬護欄,窗外就是峭壁懸崖。
司機顯然是輕車熟路,開的速度非常快,獵獵作響的風將秦陸的眼睛吹得微微眯起,夏日的海風在高溫下並不算涼爽,對缺乏耐性的人來說,心浮氣躁比心曠神怡來得更快。
比如旁邊的助,不停的扇著風,汗順著前額落下來,納悶的問司機師傅怎麼不開空調。
他從後視鏡看了助一眼,“壞了。”
助:“……”
秦陸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對話,安靜的閉著眼睛吹風,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這一路幾乎沒看到什麼人煙,助睡了一路,秦陸倒是一直醒著,時不時專注將路邊的風景看。
劇組燒香儀式比《吊橋效應》要草率許多,全程只花了不到十分鐘,一拜一起就算結束。當天到了,下午就開始正式拍。
richer oh的班底都是一直跟著她的,作風習慣也很不一樣,秦陸一次見到了即將合作的顧欣堯,她年紀跟秦陸差不多大,三年前拿到影后的時候不才十七歲,一部電影的起點就是很多人窮極一生都到不了的終點。
人生否極泰極,誰也法預料,人總是為了強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為飛蛾撲火。
顧欣堯個子高挑,為這部戲留了長,有些圓的杏眼,眼尾卻像驟然收攏一樣顯得細長,五官並不濃烈,眼仁黑漆漆的,因而像是藏著許多經年累月的心事。
她的美並不濃豔,也算不上澄澈如水的清淡,卻是天然能夠藏得下故事的五官,每一處都能牽動悲歡。
秦陸跟顧欣堯見的一面,兩人都不是初次見面就熟稔到像是相識數年的型別,彼禮貌而顯得生疏的互相簡單介紹,就算認識了。
richer oh不勉強演員之間增進感情,他們在戲裡有波動曲折的感情線,不意味著他們要為在戲外做密友,假戲真做是情到深處感動到了自己,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信以為真,兩個人都是真正的演員,需為了一部戲搭上一小部分人生。
文藝片很多時候都注重意象,比起複雜的臺詞,更喜歡細微的表情變化和海浪礁石來暗喻,因跟秦陸之前拍攝的快節奏劇情向不同。
一切都要慢慢來。
劇組的工作人員對秦陸不像之前的組那樣,有從懷疑到信服的轉折,他們一開始就知道秦陸能演好。richer oh不是會拿自己的電影做賭注的人,她做的決定從來不會是毫緣由。
默契的劇組間每一個齒輪環環相扣,彼給予對方大程度的信任。
拍戲的順序都是打亂的,秦陸跟顧欣堯的一部戲,彼甚至都只說不到兩句話,要演的卻是電影後半段,元稹跟葉良在壓抑的掙扎與痛苦後,選擇為對方妥協將往放下,離開對方的人生。
場景是在曾經顧欣堯帶秦陸去的破舊閣樓,她常常在那裡畫畫,到處都散落著畫著山海的廢稿,滿意的都她帶走整齊掛在了家裡的牆上,剩下的都是遺棄不受重視的遺蹟,是時間意義燃燒後的灰燼。
角落和天花板上結了蛛網,木質房屋像個平地裡的危樓,碰一下就要坍塌,腐朽的味道與年輕的呼吸竟也分不清,葉良的白裙子上都是灰,她彎腰將地上不受重視的畫撿起來撕掉,說阿稹,你回去以後,我就把這裡燒掉。
天黑了,廢棄的房子早就不通電,元稹默不作的看著葉良,他的眼睛不像葉良的眼睛那樣黑,只要有一點月光落進他的眼睛,就好像飄搖藏著風雨的海面上亮起一盞永恆不滅的燈。
他沒有吭,他知道之後或許不會再見到葉良,因目光一錯不錯,像是要將她烙印在某個地方。小小的島上處處都能聽到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音,沒有秘密,沒有隱私,像活在傳筒裡的飛蛾,每扇一次翅膀,都好像在迎來消亡。
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個,也是後一個吻。
葉良常常說阿稹的修長漂亮,像個小姑娘,或許有一天能為她彈一首月光曲,而現在他帶著涼意的指尖落在她的側臉,帶著小心翼翼和虔誠的溫柔。
那一點溫暖轉瞬即逝,短暫的親吻淹沒在窗外洶湧的海浪裡,那一聽不見的嘆息像消散的泡沫,天亮便永久的埋葬在灰燼裡。
她聽見自己說,阿稹,我再也不畫了。
“卡——”
顧欣堯放空了兩秒鐘,將她籠罩住的溫柔如潮水般褪去,她還記得剛剛葉良看到的那雙沉靜的眼睛。
她收斂情緒,再看去的時候,秦陸正拿著劇本低頭安靜的看,工作人員遞給他一瓶水,他搖搖頭沒有接。
這部戲沒什麼複雜的臺詞,也沒有什麼高難度的打戲,是很消耗心神。演員都是普通人,他們的感情即使是演來的,在趨近於極度真實的情況下才能讓人信服,因而在強烈的情緒調動後會覺得疲憊。
人總是要在失去後才想要珍惜,在觸及到現實的那一刻,才想要回到懵懂的去。
秦陸的一段戲是從九米高的崖頂上跳進海里,為了電影效果能更真實,會是完整的長鏡頭,並不做後期特效。
他會游泳,是沒有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richer oh原本是想說如果秦陸不想直接拍的話就再想辦法,秦陸卻沒有等她問,就已經在準備了。
拍不到的視線盲區,救生員就在周圍守著,並且秦陸跳落的範圍內海平面下會有網拉開,只是並不能保證百分百規避危險。
秦陸看上去很平靜,顧欣堯跟他一起拍了一段時間的對戲,注意到他微微收攏了指尖有意識的鬆開。
並不是沒有演員在拍戲中意外,反而不算少見,論男女演員在拍戲程中受傷都是很常見的事。
她沒有安慰或是鼓勵秦陸,因為她知道秦陸不需要。
她看得他對演戲的熱愛和敬畏之心。
“action。”
鏡頭裡,秦陸已經跟他本人看不相似的地方。他有些臭屁的笑起來,少年人畏而張揚,淡色的眼睛在陽光下能一口氣望到底,看到恣意燃燒的靈魂。
他笑容擴大,退了兩步,說阿良那說好了,我如果真的敢跳,你就為我畫一輩子的畫。
秦陸朝後倒去,砸進了海里。
一喊卡,顧欣堯就從崖頂上往下跑。
工作人員還在找人,救生員很快從船上跳了下去。
劇組也擔心萬一差錯,還好秦陸沒事,他拉上船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顧欣堯遞給秦陸一杯熱茶,拍戲拍的久了,兩個人總算是熟悉了一些,還能說上幾句話。
知道顧欣堯是多少有點擔心,秦陸接熱茶朝她露笑容,不沒說兩句話,就停頓了一下,晃了晃腦袋。
顧欣堯有點緊張:“怎麼了?”
秦陸笑笑:“耳朵進水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都笑了。秦陸這乾脆的一跳,整個劇組的人雖然都沒說什麼,也更加喜歡他。
拍戲進度不快不慢,順利進行著。
當天晚上秦陸上線了一條微博,配合劇組宣傳。
《遠赴仙山》定檔3月10號播,距離播還有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