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寒假, 鍾念總算體會到什麼叫學到想吐。
江傳雨把時間卡得非常嚴, 1.5小時一張試卷, 1小時一份專題訓練,早晚1小時英文聽讀, 每次休息時間不超過20分鐘。
如果某項功課超時, 會扣除相應的休息時間。
一開始, 鍾念還對兩人同桌學習報以各種或粉紅或黃色的夢想, 到後來,他每天醒來看到今日日程, 都有反胃的衝動,連帶的把江傳雨也恨上了, 主動禁止江傳雨進他的房間。
“別讓我看見你那張臉。”
鍾念面無表情地把江傳雨推出去,
“我還想多喜歡你幾年。”
江傳雨十分惶恐,然後又給鍾念加了半頁單詞。
“把每天跟我說話的時間換成背單詞,也好。”
好你個大頭鬼哦!
鍾念恨不得直接拉黑他。
知道小甜o快變成小苦o了, 開學前一天, 江傳雨給鍾念放了半天假。
“這是你應得的獎勵。”
吃午飯時,江傳雨告訴了鍾念這個好消息,在他怔怔然的目光裡低眉淺笑,
“現在可以繼續喜歡我了嗎?”
鍾念把嘴裡的飯吞下,撲過去啃了江傳雨一口,眉開眼笑,
“喜歡得不得了哦!”
見他這麼開心,江傳雨也開心, 笑吟吟地問:
“想去哪兒玩?”
鍾念想了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沒什麼特別想玩的,我們出去曬曬太陽吧。”
說著,他轉頭朝江傳雨拋了個wink,
“小哥哥,要約個會嗎?”
當然要。
午飯後,兩人就出門了,沒打車,慢慢走出小區去坐公交。
鍾念是個合格的富二代公子哥兒,地鐵站都沒進過幾次,更別說公交車了,跟江傳雨一起看站牌等車,翻零錢投幣,對他而言都是新奇的體驗。
過完年,氣溫有所回升,無風的晴日陽光都是暖洋洋的,鍾念跟江傳雨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不用學習時,鍾念總是快樂的,什麼話題都隨手拈來。
他給江傳雨聽了孫茂的苦逼語音,那小子吐槽自己在寄宿家庭裡當啞巴,每天上課都是連蒙帶猜。
徐婉在跟袁修意鬧矛盾,為點芝麻小事吵翻了天,害鍾念花了寶貴的半個小時當陪聊。
隔壁上大學的小姐姐換了新男友,估計不是家裡人喜歡的,每次約會回來,都在鍾念家門口的海棠樹下依依惜別。
n個隔壁家的二哈生了一窩崽子,小二哈路都走不大穩,可天生一副恨眼,見誰瞪誰,還會像狼一樣仰天長嗚。
這些八卦和瑣事,鍾念說得手舞足蹈,趣味橫生,他坐在窗邊,大半個身子沐浴在陽光裡,臉上的笑容靈動鮮活,跟關在書房裡死氣沉沉的模樣判若兩人。
江傳雨好久沒見他這麼開心了,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過了。
他倆在a區的商業街下了車,沒什麼目的地瞎逛,鍾念看上了冰糖葫蘆,要了一串冰糖草莓,非要跟江傳雨分著吃。
他先咬了一個,再把竹籤遞給江傳雨,吃著嘴裡的,看著江傳雨手裡的,眼神都粘在草莓上了。
江傳雨有些好笑,把草莓遞迴給他:
“我不喜歡這個,你吃吧。”
鍾念不答應,“你挺喜歡吃草莓的,而且——”
他咽了咽口水,不怎麼好意思地補充道:
“這個寒假,我姐餵豬一樣喂我,胖了五六斤,必須減肥!”
這倒是真的,寒假裡鍾念吃得好動得少,每天三餐水果加宵夜,眼看著臉頰肉乎了,白嫩嫩的,像糰子一樣惹人愛。
江傳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輕笑:
“哪兒胖了?你是長高了,骨頭重。”
鍾念不為所動,很有自知之明地搖頭,“肚子上都有肉了。”
江傳雨眼神下滑,小聲嘟囔:
“沒肉啊,昨晚才摸過……”
鍾念嘖了一聲,最後看了草莓一眼,下定決心似的轉過頭,催促江傳雨,
“你快吃掉吧,我吃一個就好了。”
江傳雨拗不過他,吃了一個,剩下一個沒再動,拿在手裡,等鍾念隨時反悔。
商業街換上了元宵燈飾,還有舞龍舞獅的隊伍,鍾念的目光很快被吸引過去,拉著江傳雨四處湊熱鬧。
鍾念還是小孩子脾性,愛熱鬧好湊堆兒,哪兒人多往哪兒擠,有幾次江傳雨差點跟丟,後來一直牽住他的手才沒了這擔憂,
兩人都穿著牛角扣的大衣,鍾念那件還連著帽子,底下牛仔褲加運動鞋,舉手投足滿滿都是青春,走在步行街上,盡惹得路人側目。
江傳雨察覺到被偷拍了幾次,微有不滿,領著鍾念去路邊長椅上休息。
鍾念想喝奶茶,一轉頭瞧見江傳雨手裡的冰糖草莓,驚訝道:
“你還沒吃完?糖稀都要化了,快吃掉快吃掉!”
他那眼神直勾勾的,彷彿下一秒就要舔嘴唇了。
江傳雨想了個折衷的辦法,舉著草莓問鍾念:
“我們一人一半?”
鍾念一怔:“這玩意兒怎麼分?”
江傳雨叼下那顆草莓,用舌把草莓尖頂出去一截,眼神透著明晃晃的誘惑。
鍾念左右一瞟,湊上去咬了一半草莓就想溜,被江傳雨追著補了個草莓味的吻。
咔嚓——
沒等兩人徹底分開,不遠處的快門聲飄進耳朵裡,讓江傳雨立刻皺起了眉,轉頭精準攫住聲音來源。
那是個攝影師模樣的人,胸前掛著兩三個相機,鏡頭一個比一個更長,他見江傳雨面色不虞,連忙解釋:
“不好意思,我們是街拍工作室的,剛才正好有陽光落在兩位頭頂,整個畫面太漂亮了,一時沒忍住,您看看照片,要是不喜歡我馬上刪除!”
說著,他把照片調出來給他倆看。
那照片拍得實在美,兩人親吻時都沒完全閉眼,光暈正好落在眼睛上,不帶情|色,只覺美好。
鍾念龍心大悅,直接掏出手機跟人要照片,
“別刪,發給我!”
攝影師笑了,“我們會統一修圖,再在工作室的微博上釋出,看您那麼著急,就破例先把原片給您吧。”
鍾念上微博翻了翻他們的街拍照片,
“你們工作室可以啊,都拍得挺好的,連爺爺奶奶都拍得特有範兒。”
攝影師點頭,“主要是大家配合得好,像您和您男朋友這樣長得好看的人,大多心地善良,樂意配合。”
鍾念被馬屁拍得笑逐顏開,攝影師趁機建議他倆站起來拍點走路過程的全身照,鍾念瞥了江傳雨一眼,回道,
“他不愛出風頭,我給你們拍吧,拍好看點哦!”
攝影師大喜,拉著鍾念在街口拍了好一會兒,才放人走。
江傳雨就坐在長椅上,看鍾念玩兒,等他拍完回來,遞過去一瓶礦泉水,笑著問:
“好玩嗎?”
“好玩!”
鍾念喜滋滋地掏出手機給江傳雨看,
“瞧,把我們倆拍得多好看!”
江傳雨瞥了眼照片,眼神很快又回到鍾念臉上。
玩了這麼久,鍾念的鼻尖覆了層細汗,臉頰紅撲撲的,眼睛水水亮亮,跟出門放風的狗子一樣快樂。
江傳雨盯著鍾念,忽然冒出一句,
“要不就留在東滄吧,q大有醫學院和法學院,我們能進一個學校。”
“q大?”
鍾念愣住,不可思議地看著江傳雨,
“你想去q大?你就算高考的時候發燒,也不至於……”
說到這裡,他頓時明白過來,
“你是怕我考不上首都的學校?小哥哥,扎心了啊!”
江傳雨淡淡笑著,語氣柔和,
“不是怕你考不上,是沒必要,我只希望你過得開心。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需要全力以赴。”
你是被偏愛的,也是被寵愛的。
“但我想全力以赴。”
鍾念抬起下巴,眼神倔強,
“我一直在進步,不會差你很多的。”
江傳雨看著鍾念的眼睛,輕聲說:
“但你不快樂。”
這話鍾念一怔,接著笑出聲,
“你在擔心這個?誰特麼學習的時候會快樂啊,你快樂嗎?”
江傳雨遲疑:“呃……”
鍾念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好了,你閉嘴。對我們普羅大眾來說,能偷懶絕對不會勤快,但沒誰會傻到一輩子偷懶。”
“什麼時間做什麼事兒,嘴上抱怨再多,該做還是得做,你看茂狗現在都後悔了,要早知道這麼難,還不如以前好好學習。”
說完,他頓了頓,忽地想起了什麼,
“這個寒假,有沒有大學找過你?”
奧賽金牌選手,那可是各大高校的香餑餑,不可能不搶。
江傳雨稍作遲疑,點了點頭。
鍾念又問:“有你想去的?”
江傳雨再次點頭。
“那不就得了!目標已定,你還想打退堂鼓,就為了遷就我?”
鍾念斜眼睨他,不服氣地問:
“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是不是認為我連茂狗都比不上?”
江傳雨聰明地不予置評,只用那雙瀲灩的桃花眼盯住鍾念,鍾念果然被美色誤得忘了自己想說什麼,兩人眼神糾纏了半天,語氣開始變味。
“我得上趕著攆你啊。”
鍾念湊近了些,聲音放輕,引得江傳雨朝他那邊移。
“誰讓你那麼優秀?你自己說,出來約個會,被偷拍了多少次?以後進了大學,指不定有多少abo前仆後繼地送上門,你低調不了,我就得拼命地追,讓自己有分量啊。”
“我得讓所有人知道,我是你的omega。沒準兒等我出息了,人家一見你就說,哦,這是鍾念的alpha,還行,配得上他。”
江傳雨笑了,輕輕點頭:
“那我會努力成為配得上你的alpha。”
“這就對了嘛!”
鍾念滿意地拍了拍江傳雨的肩,在陽光下長嘆一口氣,
“而且啊,你想,我們要是都去了首都,就在外面租個房子,真正的同居,還沒我姐!”
這樣一說,江傳雨腦子裡立刻有畫面了,他抬起頭,怔怔地暢想片刻,居然無聲地滑了滑喉結。
鍾念嘴角一翹,靠過去鬧他,
“想什麼呢你,憋著壞吧!”
江傳雨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有點憋。”
上一次兩人胡鬧,還是在小年夜,之後又是過年又是高強度學習,鍾念見著江傳雨就煩,什麼欲都沒了。
不過今天放假嘛,就該做點快樂的事。
鍾念眼眸一垂,見兩人的手都放在長椅上,他面上不動聲色,卻把手移過去,用小手指偷偷地勾住江傳雨的,若無其事地問:
“接下來做什麼呢?”
江傳雨慢慢把鍾念的手裹進手心裡,眼神有些藏不住了,
“再玩玩吧,你不是……想曬太陽嗎。”
鍾念扭頭看著江傳雨,反問:
“那你呢,想幹嘛?”
江傳雨喉嚨一緊,別過臉,輕聲回道:
“想。”
鍾念有心想笑他,忽地聞到了淡淡海水味,自家alpha情動起來,腺體貼已經要擋不住了。
大庭廣眾的,怎能讓別人聞到自己alpha的味道!
鍾念把江傳雨扯起來,拉著人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警告:
“你安分點啊,在外面散什麼資訊素,還嫌自己不夠招人嗎!”
江傳雨長睫撲閃,有些委屈,
“我沒想散,你靠得太近了……”
鍾念瞪了他一眼,
“還敢狡辯,回去好好檢討!”
江傳雨認錯的態度良好,好得過分,好到讓鍾念體力不支,抱著江傳雨的肩膀,聲淚俱下地喘: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想到開學後又要過和尚日子,江傳雨一個沒忍住,多檢討了幾次,到最後鍾念連澡都沒顧上洗,直接睡到了第二天開學。
開學後的日子,跟寒假差不多,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刷題。
返校的時間早,沒出大年,年味兒還沒散,風大雪厚。學生們倒是沒多少怨言,已進二月,都清楚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課堂紀律好了很多,上自習也無需老師盯著,自己都知道該幹嘛,下課後,辦公室外能排一長串,都是來找老師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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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為高考頭疼時,江傳雨在為選大學頭疼。
聯絡他的大學的確不少,但最終他只看上了兩個:一個軍醫大,一個s大。
論醫學院的水平,兩者相當,但後者是全國top10的綜合性大學,法學院的排名也不差。
鍾念當然希望江傳雨去s大,進了軍醫大,週末都不見得能出來,更別提同居了,不過就他目前的成績,離s大的調檔線還有差距。
也不是特別多,就一百來分吧。
鍾念拿著成績單跟鍾晴商量,他那學霸姐姐掃了眼s大的校名,挑眉:
“你想去這兒?嘶——到時候勾服從調劑吧,能上線就是勝利!”
鍾念目標遠大:“但是我想進法學院。”
“那比調檔線還要高20分。”
鍾晴話一出口,就看見鍾念的肩膀垮了。
她想了想,大手一揮:
“別怕,你只管考!大不了我去捐棟樓!只要定下來是這兒,我賭上這麼多年的人脈,怎麼也要把你弄進去!”
鍾念不知自己該悲還是該喜了。
江傳雨也拿不定主意,選軍醫大,鍾念就不必跨越層級地拼命,選個臨近的法學院就好,但就意味著他倆平日幾乎無法見面。
別說鍾念,江傳雨自己也沒信心受得了這樣的折磨。
讓高契合度ao分離,是極不人道的。
可選s大,對鍾念的壓力是前所未有的大。
在保送名額確定的前一天,他倆大眼瞪小眼地發了一下午愁,最後鍾念問江傳雨:
“雨神,你說實話,我有希望夠上s大的線嗎?”
江傳雨思考了十幾秒,給出答案:
“現在不行。但你的進步非常大,如果保持這樣的進步,再加上幸運,還是有希望。”
意思就是要學到死,還得撞大運。
鍾念盯著s大的校名看了好半天,那是耳熟能詳的名字,也是他從來不敢奢望的學校。
那校園大到裡面有兩個人工湖,校門口都是拍照的熱門景點。
如果自己能成為那裡的學生,鍾念大概做夢都會笑醒。
有什麼不行呢,起死回生他都做到了,還怕這個?
而且,他的身邊還有江傳雨。
鍾念一拍桌面,盯著江傳雨立下誓言:
“那就選s大!你別再對我手下留情,用620的標準來定計劃,我會百分百配合,如果我考不上,就是你的責任!”
江傳雨跟鍾念對視片刻,眼神一閃,抬起下巴,語氣平靜,
“好,那你不許哭。”
鍾念放出豪言:
“除了在床上,老子才不會哭!”
這話出口沒兩天,鍾念就破了誓。
他被一道數學大題卡了半小時,江傳雨換了三種方法講解,他還是沒懂,又累又困之下,跑去廁所掉了通眼淚,再回來時,睫毛都沾著水汽。
“你把第二次講的再說一遍,我好像有點懂了。”
江傳雨盯著鍾念通紅的眼眶,心疼難當,皺眉收起所有情緒,充當一個沒有感情的講題ai。
凌晨兩點半,鍾念總算弄懂,除了那道題外,還把江傳雨出的幾道類似題型全解了出來。
他轉過頭,邀功似的盯住江傳雨,問他:
“我是不是離分數線更近了?”
“是。”
江傳雨答得毫不猶豫,他嘴角帶笑,眼裡滿是欣賞,
“念寶,你是我的驕傲。”
三月中,江傳雨要離開幾天,去首都參加保送生的文化測評和校園參觀,時間選得巧,就在三模那一週。
去機場送行時,鍾念心情忐忑,三模是最接近高考難度的考試了,他這段時間的努力,成績還有多大上升空間,全看這次考試結果。
但江傳雨不在身邊,難免讓他底氣不足,一路都怏怏不樂,連臨別吻都忘了,把人送到安檢口,呆呆地說了句再見,便再無他話。
江傳雨哪受得了這個,把鍾念抓進廁所,吻到他兩眼起霧,雙腳發軟,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咬著他的耳垂再次重複前一晚的叮囑。
“每天都要想我。”
“……嗯。”
“每天都要影片。”
“……嗯。”
“不許自己碰自己。”
“……”
“忍不住想碰的時候,要跟我影片。”
“……閉嘴。”
“別怕,我在不在身邊,你都會考得很好。”
“……好。”
等廣播響起登機提醒時,他倆再次來到安檢口,鍾念抓著江傳雨的衣角,依依不捨:
“早點回來。”
江傳雨轉頭衝他微笑,眼底映著星河,
“等你家門前的海棠花開了,我就回來了。”
“回來陪你一起參加成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