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月考, 鍾念的成績全年級排名374。
要進入前兩百, 不僅僅是減掉174這麼簡單, 而是總分從420提高到550。
這對鍾念來說,是三本到一本, 跨階層的挑戰。
但其實並非鍾晴故意刁難, 如果想跟江傳雨一起去首都, 一本是線是底線。
自家的alpha都要去國際上摘金奪銀了, 自己還在三本線上徘徊,鍾念也知道羞恥。
他想趁這段時間, 好好用功,等江傳雨回來時, 給他一個驚喜。
到了首都的江傳雨忙得不可開交,他只是從全國挑出來的十人之一,最終參賽的隊員,還要在他們中挑選, 壓力可想而知。
搞奧賽的不缺天才, 進營第一天,江傳雨就意識到了,在所有隊員中, 他沒有特別的優勢。
而冬令營的配置,毫無疑問是國內化學界的尖峰水平。
營地設在t大化學系,白天上課由各大高校的化學系泰斗輪番上陣,兩三天講完一個方向,高度凝練, 課後留下無限拓展。
晚上有t大q大的學長陪著,跟他們一起刷題,釋難解惑。
跟自己層次相仿的人在一起學習,激起了頂a多年未顯的勝負欲,讓江傳雨全身心投入進去,離開寢室後,他手機全程靜音,不到休息時間不會去看一眼。
分隔千里的小情侶,為了前程,一個比一個更忙,每天只在睡前的半小時,能影片說說話。
江傳雨吃住都在t大,提前體驗了大學生的生活,鍾念莫名羨慕,讓他把寢室拍給自己看。
江傳雨拿著手機轉了一圈,鍾念看著窄小的高低床,突然冒出一句,
“如果我們在一個寢室就好了。”
江傳雨挑了挑眉,低笑,
“不好,傷腎。”
鍾念:……
換個話題。
鍾念問起了飲食和那邊的天氣,江傳雨便從早餐開始,一一彙報。
“到的第一天晚上,在外面聚了個餐,其他時候三餐都吃食堂,食堂很多,味道也比我們學校的好。”
“這幾天沒下雪,但比東滄冷,如果你來這兒,就得穿秋褲。”
“十名隊員裡有三個alpha,六個beta和一個omega。”
鍾念吃驚:“還有omega參加奧賽?”
江傳雨點頭:“對,是個女生,非常強。”
能讓江傳雨給出‘非常強’的評價,那是鍾念無法想象的高度。
他靜默片刻,小小聲問,“長得漂亮嗎?”
江傳雨正歪著頭欣賞自家omega穿睡衣的軟甜模樣,聞言怔了幾秒,才明白鍾念問的什麼,浮出淺笑,
“沒你漂亮。”
鍾念嘴角一翹,又不好意思地壓了壓,趕緊扯到另一個話題上,
“雨神,茂狗寒假就要出國了。”
“他要出國?”
江傳雨打量著鍾念,同情道,
“孫茂是個很好的朋友,念念會難過吧。”
鍾念點點頭,語氣惆悵,
“茂狗很好,我很疼他。”
說話時,鍾念已經上床了,靠著床頭神情疏懶,睫毛半垂下來,可可憐憐的。
江傳雨心疼地摸了摸螢幕,
“密室逃脫那次我還沒正式謝謝他,如果我回來他還沒走,就一起吃個飯吧。”
鍾念抬起眼皮,問他,
“你什麼時候回來?”
江傳雨笑了,
“如果沒選上,1月初就會回來。”
“肯定能選上!”
鍾念衝鏡頭握拳比了比,認真給江傳雨打氣,
“雨神衝鴨!你是墜吊的!”
江傳雨抿著唇點點頭,
“你的誇讚,我就代ta收下了。”
鍾念怔了怔,表情轉為無語。
頂著那張風光霽月的臉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
不過為了睡眠質量,江傳雨也不敢把話題帶得太偏,兩人都是出征在即的戰士,不可有邪念。
墜吊的江傳雨在t大拼搏,不那麼吊的鍾念在青林奮鬥,各有各的滋味。
進入十二月中,即便是高三生也要面臨元旦晚會,老成為此專門開了個班會進行動員。
“這是你們高中階段的最後一次晚會,有才藝的別藏著了,大膽秀出來!”
老成在講臺上號召了幾句,見大家興致不高,乾脆一屁股坐到第一排同學的課桌上,抬手到處指了指,
“別寫了別寫了,都停下來,別裝了。”
他眼神緩緩滑過底下的一排排學生,笑著嘆了口氣,
“你們吶,身在福中不知福,高中生活就剩幾個月了,今天咱們不談學習,來談談青春!”
大家面面相覷,老成這是吃錯藥了?
老成先丟擲一個問題:
“青春是什麼?”
沒人理會。
無奈之下,他只能點名,
“袁修意,副班帶頭回答。”
袁修意從數學卷裡抬起頭,眼裡還殘著輔助線的影象,懵懵地想了想,試探道:
“早戀?”
全班鬨堂大笑。
老成繃著臉盯了他好一會兒,也噗嗤笑出聲,
“你的青春就早戀了對吧,坐下!”
接著,他下巴一揚,目光鎖定後排,
“徐婉,你起來回答。”
這點名太上道,讓教室裡的大笑轉為竊笑,同學們紛紛轉過頭,看徐婉怎麼回答。
徐婉站起來先是沒好氣地瞥了眼袁修意,再努力把話題拉回正道,
“青春是可能,是未來,只要你敢想敢做,就能朝著目標前進。”
有人不怕死地接了一句,
“副班聽到沒,要敢做才有青春!”
老成等大家笑完,又叫了人個起來,
“孫茂,你來說說。”
確定出國後,孫茂還是每天都來學校,甚至開始聽課做作業,似乎在失去前,才懂得珍惜。
他站起,環顧四周,長嘆了口氣,
“我的青春就在這個班裡,走出去,就不再是少年的青春了。”
這話惹了幾下寥落的笑聲,他抬頭看了看,臉上沒有笑意。
“我媽通知我寒假出國的時候,我覺得總算解脫了,不用再裝模作樣的聽課抄作業,可當我來到學校,看到你們,忽然有點後悔了。”
“我根本不喜歡外國,討厭吃西餐,討厭英語,美劇都不看,就我這樣的水平,只能花錢買文憑。”
“以前覺得能用錢解決,為什麼還要努力,可真到了這一天,我發現很多東西是錢買不到的。”
孫茂很少這麼嚴肅地說話,連老成都對他刮目相看,鍾念也抬起頭來,直愣愣地看著他背影。
孫茂的眼神在教室裡掃視了一圈,慢慢低下頭,
“以後我還會跟人一起唱歌、跑步、看夕陽,但心情不會一樣了。”
“如果過去兩年我沒瞎混得這麼厲害,現在還有資格跟你們一起努力,可是已經晚了,我終於成了半途而廢的逃兵。”
他頓了頓,回頭看了眼徐婉和鍾念,忽然揚聲喊道:
“青春就是現在,你們所有人都要好好珍惜!”
“我永遠懷念跟大家在走廊上邊吃早飯邊八卦的日子!”
向衡第一個鼓掌,接著是徐婉和鍾念,再接著全班都開始鼓掌。
老成默默地看著孫茂,朝他微一頷首,示意他坐下。
“孫茂同學說得很好,遺憾也是青春的必須課。希望大家聽了這番話,少點遺憾,多點努力。”
“另外我還要再次提醒,別去走廊上吃東西,被抓到就扣操行分。”
“好,下一個誰來。”
“我來!”
有了前面幾人的開場,大家逐漸放開,爭相舉手。
“青春是閃亮的日子,有永遠的校服和陽光。”
“人只會反覆聽十幾歲時聽的歌,因為能被歌聲帶回青春。”
“青春是基石,是楊帆的起點,是萬丈高樓的第一層。”
“是不問家世,沒有雜質的愛情和友情!”
這個話題,也讓鍾念陷入了沉思,他單手託腮,靜靜地聽著大家發言,最後老成的目光跟他的一撞,
“鍾念輪到你了。”
鍾念站起來,略一思忖,才開口——
“青春是健康,是救贖,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是為了理想熬夜的努力。”
鍾念的回答,讓老成笑開了顏,他讚許地點點頭,
“鍾念最近的進步很大,熬夜確有成效,當然在努力的不止你一個,坐在這裡的所有人,以及——”
老成換了口氣,抬頭朗聲告訴全班,
“我們班的江傳雨同學,剛剛已經透過了奧賽冬令營的考試,將代表我們國家,參加下個月的第四十六屆國際化學奧賽!”
班裡有一瞬的安靜,接著炸開驚叫——
“雨神牛逼!”
“我就知道他能選上!”
“艹,這個太吊了!”
“進了冬令營還要選拔,這是什麼地獄難度啊!”
徐婉興奮地抓著鍾念的手使勁搖,
“念兒,雨神t大穩了!”
鍾念有點懵,轉頭看向她,
“還沒比賽,怎麼就穩了?”
徐婉語速飛快地解釋,
“能參賽就是國內最高水平,即使什麼獎都不拿,前二十的大學都會排隊上門等著收!”
見鍾念還是傻愣愣的,徐婉語激動地拍著他,
“念兒啊,你要更努力哦!雨神為了留在國內,真是拼盡了全力。”
沒等大家從這個訊息的興奮勁裡緩過來,老成大手一招,把話題拉回到原點。
“既然大家都用上了最好的字眼來形容青春,那麼就為青春的最後一次晚會出力吧!”
“下課後每個大組向文娛委員報一個節目,你們最好主動申報,不夠或是質量達不到,我就親自來拉人。”
抒了半天情,結果就是為了空手套節目,全班對老成的欺騙行為敢怒不敢言,翻出大大的白眼,腦門上飄出‘切~~~~~~’。
下課後,徐婉想跟鍾念商量節目,一轉頭,發現人已經沒影了。
鍾念衝到辦公室,逮著老成連聲問,
“成老師,雨神真選上了?他還沒告訴我!”
老成笑眯眯地擰開保溫杯蓋,吹著氣喝了一大口。
“上午剛考的,估計他自己都還不知道,是改卷老師直接通知的學校。”
說著,老成拍了拍鍾念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鍾念啊,要向你優秀的alpha看齊,繼續加油啊!傳雨這次回來,國內大學基本隨他挑了!”
鍾念咬著下唇,重重點頭。
從辦公室出來後,鍾念掏出手機開啟微信,手指噼裡啪啦打了一長串,想了想,又全部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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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好消息,還是等雨神親口告訴自己吧。
走廊裡鋪滿了陽光,雪後初晴的日子,太陽總是很給力,金燦燦的一大片。
鍾念從欄杆上抓了把雪,搓了兩下,朝天井上空一拋——
日光給雪球鑲了道金邊,像閃光燈一樣,瞬間耀目。
“青春是永遠的校服和陽光。”
“永遠懷念跟大家在走廊上邊吃早飯邊八卦的日子!”
班會上同學說的那些話迴盪在腦海裡,鍾念想,自己上上輩子大概拯救過銀河系,才會給他重走一次青春,並遇上江傳雨的機會。
這一次,他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雪球落在天井空地的積雪上,濺開純白的沫。
天清氣朗,四處散著雪的味道。
十二月十七日,江傳雨走後的一週,空氣裡再沒有海水味。
鍾念站在陽光裡,瘋狂想念自己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