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對江傳雨還是有點怨氣的,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鐵定扭頭就走,後腦勺都氣呼呼的那種。
但現在他只想叫他趕緊走。
林霄像是專等著這一刻,立刻反駁:
“他是在跟我客氣,畢竟他班裡可沒我這樣樂於助人的頂a。”
江傳雨臉色一沉,從臺階上走下來,場面一時箭弩拔張。
身處風暴圈邊緣的鍾念,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這倆頂a是不是有毛病?一見面就掐!
跟小區裡那哈士奇和德牧一樣,散步撞見了就是一通咬,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好好活著不好嗎?非得這麼不團結!
頂a人狠話不多,互啐了一輪垃圾話後,進入對峙階段,具體表現為:你不動,我不動;你一動,我就打。
倆頂著主角光環的大帥比,男主不成天琢磨怎麼開後宮,大反派不挖空心思設計如何毀天滅地(當然這些都不提倡),只知道沒完沒了地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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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沒有夢想,跟哈士奇有什麼區別?!
鍾念在怒其不爭的同時,又害怕昏倒的劇情重演——他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omega,要是被倆頂a的資訊素一撩,說不定能當場懷孕!
他連忙開口,打破僵持:
“雨神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沒看到微信,快過來搭把手!”
他就像哈士奇跟德牧打架時,總愛來勸架的大金毛,有顆操不完的心,見江傳雨不動彈,加重語氣:
“快點啊,再晚章魚丸子就要賣完了。”
江傳雨這才轉過身,徑直走到鍾念身邊,將他上下一掃,先是沉默地拿起他的包,再伸出左手。
鍾念這會兒也顧不得其他,搭著江傳雨的手,借力站起來,衝林霄點了個頭:
“謝了霄哥,咱們決賽見。”
林霄的眼神在兩人臉上打了個來回,哂然一笑,瀟灑轉身。
等他走得看不見了,鍾念才長舒口氣,發出了保住清白的嘆息。
外敵既退,身邊這人形支架也就沒啥用了。
鍾念倏地收回手,不發一語地轉身想要走開,左腳落地吃痛,身子猛地一晃,被旁邊的支架快手扶了一把,才沒跌倒。
他拉不下面兒,但家教又讓他不得不低頭,磨蹭半天,梗著脖子說了聲謝謝,連耳朵根都紅了。
江傳雨的手腕被鍾念抓了幾分鐘,現在還殘著泛潮的熱度,見他一臉的不痛快,知道是因早上的事生氣,無奈地彎了彎唇角。
“能走嗎,要不要扶著。”
“能。”
鍾念悶悶回答,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黃昏的秋風好比前任的心,寒涼蕭索,把少年的校服外套吹得鼓鼓的,加上他一跛一搖的姿態,頗有些形銷骨立的悽慘。
江傳雨剋制住地想深嗅左腕的衝動,右手覆上去,輕輕摩挲著搓掉那股燥熱,再抬腳陪著鍾念慢慢走。
因為籃球比賽的關係,下午少上了節自習,這會兒時間還早,鍾念不想回教室,抬頭看著校園,有些茫然。
江傳雨盯著他,問:“不是要吃章魚丸子嗎,校門口那家?”
鍾念還是不願搭理他,默默朝校門走。
通往大校門的是一條筆直的上坡路,兩旁栽著遮天蔽日的梧桐,落了滿地黃葉,踩上去嘎吱作響。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氣氛微妙的尷尬。
鍾念覺得自己那點心思,說出來矯情,不說憋屈,裡外不是人,索性悶頭走路。
誰知秋風調皮,卷了片落葉掉進鍾念後頸衣領裡,嚇得他一激靈。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江傳雨啞然失笑,難道是因為資訊素的關係,花草都格外偏愛這個人嗎?
鍾念反手去摸那落葉,但他脖子一勾,落葉便順著後脊往下滑,刺激得他嘶嘶抽氣。
江傳雨幫他撈出了那片落葉,手指擦過後頸時,兩人皆是一凜。
受了江傳雨兩次幫助,鍾念實在不能繼續冷面對人,挑了個話題開口。
“你跟林霄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啊,為什麼這麼不對付?”
江傳雨轉著梧桐葉的葉梗,半垂下眼,低笑:
“狼群裡若是有兩個狼王,會怎樣?”
簡單的一句話,讓鍾念秒懂——一山不容二虎,一校不容倆頂a。
所以當初招他倆進來的是誰?
腦子秀逗了?
鍾念撇撇嘴,當不了狼王的小嘍囉,不懂他們的世界,換了個話題。
“曲桃說你病了,支支吾吾的,也沒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啊?”
江傳雨轉葉子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鍾念的側臉。
他正處於少年向成年轉變的時期,清瘦得過分,頰上沒什麼肉,逆光裡纖毫畢現,側頸血管隱約可見,像精緻的瓷器,扛不住一絲風雨。
是個養在玻璃罩裡的娃娃。
江傳雨取下鍾念的包,從裡面掏出手機,遞給他。
鍾念一怔:“幹嘛?”
江傳雨睨著他:“我好像還沒你的微信。”
鍾念對此人專業打臉的技能深有體會,‘哦’了一聲,老老實實開啟手機,從班級群裡找出那個雨霧玻璃的頭像,點選‘新增到通訊錄’。
“好了。”
江傳雨立刻透過,滿意地收起手機。
鍾念看著他的微信名,在心裡念了幾遍都念不對,抬頭問:
“p-l-u-i-e,這是個什麼單詞,結尾三個母音?”
江傳雨忍俊不禁地解釋:
“法文,雨的意思。”
嘖,連個微信名兒都這麼洋氣!
鍾念想起他海水味的資訊素,不禁點頭稱讚:“你父母真會取名字,跟你氣質完全相符。”
江傳雨神色微動,笑意頓消。
可惜鍾念渾然不察,他這會兒沉浸在‘不生江傳雨氣了’的喜悅裡,也忘了自己剛剛問過什麼,搓著胳膊,興致勃勃地提議:
“今天降溫,走,我請你吃參雞湯!”
參雞湯在學校附近的商場裡,是原身的最愛之一。
鍾念不舒服了一整天,就想來口熱乎乎的,憑藉吃貨的頑強意志,愣是身殘志堅地把江傳雨領進六樓的店裡。
坐下後,服務員立刻奉上選單。
江傳雨沒來過這種韓餐店,掃了眼選單,看到一罐雞湯150,不自覺地抿起了嘴。
鍾念大少爺慣了,噼裡啪啦點了一大堆,喝了口大麥茶正想跟江傳雨說什麼,抬頭瞧見他的臉色,到嘴的話轉了個彎:
“這家店週三全場五折,要不我怎麼說請客呢,嘿嘿!”
江傳雨面色稍緩,撤走選單,抬手給鍾念添茶。
店裡飄著淡淡的中藥味,跟雞湯的濃香交纏,聞起來就很補。
鍾念生病後,嘗試過無數偏方,對中藥都產生斯德哥爾摩症了,幾天不吃還怪想念的。
等雞湯上來後,他湊到熱氣騰騰的湯罐前深深吸了口氣,頓時笑逐顏開:
“還是在店裡才吃有這個味兒,外賣送來都涼了。”
江傳雨對著這麼大一罐湯,有點無從下手,鍾念見了,馬上起身,用叉子分開雞肉,告訴他:
“就跟喝雞湯一樣,這裡面還有糯米,特別香!”
然而江傳雨幾乎沒聽清鍾念說什麼,他一湊過來,那股青草味就嫋嫋散開,甚至蓋過了店裡的味道。
從早上開始,江傳雨就覺得鍾念的資訊素,有哪裡不對勁。
剛才在戶外風大,只偶爾能捕捉到幾縷,這會兒進入密閉空間裡,那味道明顯跟以往有差別。
更濃、更甜,勾得人心火直竄。
江傳雨猛地後仰,眼裡湧著晦暗不明的光。
鍾念本該注意到他的異樣,但他一坐下,立刻發現了自己的異樣。
某種難言的,不體面的異樣。
這種情況從沒發生過,讓鍾念有些懵逼,他嗖地抬高屁|股,神情怪異地丟下一句‘我去趟廁所’,便用瘸子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進了廁所,鎖上隔板門,鍾念把褲子一脫,看到了……
一灘紅色。
這尼瑪真的超綱了。
讓幼兒園畢業的解微積分的那種。
……
鍾念捂住嘴,想啃手指頭。
不、不可能,這是夢。
……
他狠狠閉上眼,做了幾個深呼吸,再睜開——
鮮紅依舊。
而且似乎,還在繼續。
以鍾念那高考320的學渣大腦,倒是能想出一個答案,但他拒絕相信。
因為如果那答案是真的,他還不如推開窗直接從六樓跳下去。
不可能的,不科學!沒道理!
就跟這個操蛋的abo世界一樣!
沒瘠薄道理啊!!
……
鍾念腦袋空空的在小隔間裡坐了很久,久到江傳雨發了幾條資訊問他去哪兒了。
最後他開啟網頁,在搜尋欄裡鍵入:男omega會不會,字還沒打完,網頁自動跳出好幾個詞條——
‘男omega會不會懷孕’
‘男omega會不會發|情’
‘男omega會不會來大姨媽’
‘男omega會不會沒人要’
……
鍾念面無人色地點進倒數第二個詞條,一目十行地掃過答案,兩眼一黑,徹底沒氣兒了。
鍾晴接到電話時,正在辦公桌前吃飯,她看了看時間,按下接聽鍵。
“吃完飯了?晚上要來接你嗎?”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
鍾晴喂喂了兩聲,見沒有回應,正想結束通話,鍾念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了過來。
“姐……能不能……現在過來接我……”
“現在?你怎麼了?”
“……打球,傷了腳,走不動。”
男生受點傷很正常,鍾晴並不在意,看了眼電腦,回道:
“我馬上有個會,叫陳秘書去接你吧。嚴不嚴重,冰敷了嗎?”
“不……我想你過來接。”
鍾晴覺得鍾念的語氣有點怪,估計腳是真疼,稍作猶豫便答應下來。
就在她準備掛電話時,鍾念又說了一句:
“……那個,幫我……買包……衛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