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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染血勳章 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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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陸,萊恩哈特領土,水路運河。

就算沒有家族血統遺留的傳承,拉法葉也會打心眼熱愛肩上的使命。一進入王朝內陸,西朗港口連帶的濃霧、溼冷和針葉林,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河畔兩側。自幼長在南陸四季的拉法葉,可算是在北境吃盡了苦頭。足以抵禦南陸寒冬的人造織物大衣,根本不能阻止寒冷灌入體內。乾裂的凍瘡更是讓獅子管家苦不堪言,他從族內帶來的藥膏第一個星期就告罄,接下來的日子拉法葉每天都在和乾裂的皮膚頑強鬥爭。至於飲食,反倒成為管家意料之外的順事,北境偏向於燒烤、乳酪、燉煮、肉排的飲食風格,拉法葉可以說是來者不拒。在族內,一直有"食量決定實力"的不成文說法,那幾頭鎮守四方的獅將和他即將面臨的"白獅",更是以龐大的食量出名。在萊恩哈特家族擴張領土的那些年,恩希爾大公甚至會壓縮嫡系血親的份額,分派到獅將名下提供補給。

南陸時值最為浪漫美麗的夏季,碧藍的天空、多彩的花色和一望無際的田野,爭先恐後地跳入拉法葉的眼裡。他深深呼吸一口,閉目感受南方潮溼、熟悉的空氣,它全然不似北境之風冷冽如刀,而是自然而然地沁入心脾、撫摸拉法葉同樣乾裂的肺部。

渡輪駛入溫潤平緩的水流,起伏的水聲猶如少女的淺笑,盪漾在獅子管家的耳邊。他今天早早起了床,將自己收拾乾淨、颳去下巴上的短鬚、擦拭繼承自祖父的單片眼鏡、把連日以來處理的檔案整理好,裝入手提包裡。接下來一段時間將會非常忙碌,拉法葉必須以完備的姿態面對。他吩咐渡輪上的船伕給他拿來一些淡水,從行李中取出一個精緻小鍋,將錫紙包裝的食物放在鍋內。錫紙外有一根拉繩,扯動後可以讓燃料迅速燃燒、加熱食物。這種族內最新研製的合成燃料和技術,在軍團補給上領先整個傳火王朝一個時代。但這種速燃食物較難生產,因此仍然需要傳統農作物的資源支撐。

拉法葉用小刀切開錫紙,淺白的蒸汽一下子從裂口冒出,帶起濃郁的香味。這是獅子管家最喜愛的熱菜拌飯,醬汁澆蓋在族內自產的稻米上,可口而且實惠。他把錫紙掰開,一邊進食一邊陷入沉思。從北境的庇護所就開始跟隨自己的幾名族內戰士,哪怕是冠以"獅心永恆"的名義,也難以讓他們為自己效力。即便拉法葉是萊恩哈特的管家、直屬老獅子恩希爾,但族內戰士立下的誓言跟他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行人在西朗港口,鬼使神差地遇上焦黑獵人的逃兵,將其制服後囚禁於渡輪內,如果這時候和族內戰士的關係沒有處理妥當,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果。

這是不確定的定數,卻又要命地種在逃兵身上。拉法葉必須想辦法解決,這是一切行動的根本。

船艙外響起腳步聲,幾名族內戰士推開艙門,手裡的盤子裝著一些小食和飲料,拉法葉向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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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回到族裡了,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大公當初的意思,是護送你安全回到族內領地。不過,這一路走來,兄弟幾個商量好待你回到榮耀巖,我們再分頭行動。"

"若是如此,可否透露各位分開後的打算?"

"自然是回去整頓一番,跟隨下一批軍團向大陸橋進發,如今戰火熾烈、焦灼不明,哪有在家族領土偷閒享受的道理!"一名較為年輕的族內戰士揚聲說道。

"理應如此。"拉法葉附和,"不過,各位想來都知道,我在西朗港口抓來的十幾個殘廢,是什麼樣的身份吧?"

"拋棄兄弟的廢物。"

"沒有榮耀的懦夫。"

"是的,但就是這樣一些人,在向外傳遞一個資訊。而這個資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族內大陸橋的戰事更加重要。"

"怎麼說?"

"現在我還不確定,但這和恩希爾大公派遣我提前返回的原因有交集。我想你們之中,應該有住在海爾港附近的吧?"

"我。"其中一人舉手,但似乎想起什麼,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恩希爾大公特別交代,這次迴歸必須徹查海爾港的事務。族內與食人花的對峙一觸即發,以海爾港的地理位置,必須牢牢把握在萊恩哈特手中。這層意思,各位是否明白?"

族內戰士紛紛點頭。

"接下來我有這樣的打算,如果各位有意參與那是最好,若是沒有意向則請不要伸張,我所做的每個步驟,都會向恩希爾大公定期彙報,絕不存在二心,如何?"拉法葉沉色說。

幾名獅子族人交換了下眼色,兩個較為年輕的戰士起身將艙門關好,確認船伕的位置,復回到自己的座位。

"真的要動海爾港?"

在萊恩哈特家族裡,海爾港的"立場"問題由來已久。有不少族人說,這或許是恩希爾大公百年統治以來,為數不多難以開脫的錯誤。將如此重要的海港和周邊城市,授予三位貪婪、暴躁、不知廉恥的領主手中,甚至給予他們一定程度的自主權,根本就是把海爾港拱手相讓。不論放在什麼年代,倚靠什麼樣的工業技術,天然的地理環境永遠是必須掌握的優勢。像提克裡克、費爾斯克家族,都曾有過光輝的歷史和無數偉大事蹟,但貧瘠的領土和閉塞的統治,從根本上扼制了兩個戰鬥豪門的發展,他們只能透過掠奪、佔領其他貴族的領土,才能維持族內統治機器的正常運作。

海爾港的形勢,在萊恩哈特家族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大多數族人義憤填膺、怒火沖天,驕傲的黃金獅子向來自命王朝內頂尖血統,即便面對索爾大帝在位時的瓦爾哈拉也毫不相讓。

他們堅信團結、力量與榮耀的鐵律,在百年南北內戰時為索爾大帝守下三分之二的領土,就算沒有大帝最後的一錘定音、悍殺褻瀆火種之人,萊恩哈特家族也可以憑藉紮實的軍團戰力,步步為營將叛亂的罪人剿滅,把褻瀆火種之人逼入絕境。屆時,恩希爾·凡·萊恩哈特將會親自出面,力勸九位龍徽大魔導放棄抵抗、脫離叛軍,回到彼爾海姆息事寧人,待戰爭結束後恩希爾自會給他們安排。

如果沒有索爾大帝,戰爭走向將會天翻地覆。

一如沒有三位領主,海爾港也不會淪落至今。

它城頭飄揚的雄獅怒吼旗幟無神垂落,港口貨物的出行被冠上敵人之名,有無數生長其中的族人向上拼搏、走出這片充滿回憶與無奈的土地,更有同樣無恥貪婪、忘記底線的傢伙,如收束的下水道向海爾港集合,徹底毒化曾經閃耀黃金光芒的土地。

"大公自有規劃,我只是領命行事。我此行的最終目的,的確是海爾港。但我畢竟不是獅子族人,在許多事宜上都有不便。因此,我希望各位能夠隨我前行。海爾港的問題積累已久,不是一兩次簡單的認命與罷黜就可以解決的,必須從最底層、最基礎的角落查起,徹底摧毀根基。否則,就算撤下三位領主,也不能改變海爾港的現狀。"

一名族人氣憤地舉手錘桌。

"這種事情,比不上大陸橋那邊榮耀加身,但為了族內的穩定卻也是必不可少。我也想清楚,各位如果心向前線,那我不會阻攔。但是否可以給我提供幾個合適的人選,讓我可以把這個事繼續做下去?"

族人商量了一會,有人神色猶豫不定、有人眼神凌厲,那個領頭的對著同胞說了不少,最後拍拍對方的肩膀。

"就由我們來吧,拉法葉。"

"萬分感謝。"

敲下這一層,讓拉法葉心裡安定了幾分。他和族內戰士議定,先是駛往拉法葉的莊園,將焦黑獵人的逃兵安置於此,再走水路回到萊恩哈特領土。拉法葉沒有多做停留,只是更換了一些日常用品,就和幾個族人乘坐蒸汽機車,向領土邊緣而去。

那裡被稱作"黃金獵場"。

也是"白獅"的領地。

天高地遠,荒漠蒼茫。族人熄滅了機車的動力,長靴落下踩碎地上的小石。拉法葉取下自己的單片眼鏡,在這樣的環境下可不適合這樣精貴的物件。蒼白和暗黃的土地上,是森森白骨、陡峭土坡、地下暗穴,一頭毛髮如鋼刺、尾生三支的變異野獸從兩色草原上走過,向著拉法葉和族內戰士低聲吼叫幾聲。

"我以為,就只有我們幾個。"年輕族人面色發白。

"他即是白獅,也是海爾港真正的主人。"拉法葉說道。

"真他麼該死···"

"你可要想清楚,他可有八成的機率要把我們撕成兩半。"

"這是最後那兩成。"拉法葉手中拿著一根繩帶。

"穿戴裝備,我們準備進入獵場。"

族內戰士開啟機車的後車廂,取出黑底金徽的一體箱。拉法葉則拿出一個銀色雕花小瓶,掛在胸前藏於衣內。他同樣抽出屬於自己的一體箱,開啟四方卡扣,顯露出靜靜躺在箱內的槍械構件。族人們相互幫助、將單兵裝甲佩裝在身,其中一人注意到拉法葉組裝槍械構件的熟練動作,他注意到火銃槍發射槍口下加裝的大口徑發射器,說了一句,"這種射擊初速度,可沒辦法對付長年不出黃金獵場的白獅。"

"就連我們要對付那些的變異野獸也不一定。"他又補了一句。

"我知道。"拉法葉簡短地回了一句,繼續組裝自己的火銃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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