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空微微發亮，孔捷一口一口地抽著旱菸，鼓鼓的菸袋已經癟了下來。
一邊的猴子滿臉的糾結，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上去勸阻一下。
“猴子！”
“到！”
“跟我一起去看看傷員。”將旱菸袋收起，孔捷下令道。
“是！團長，你要不睡一會，這會時間還早，等他們吃完飯去看也來得及。”
“不用，一會天亮了老子還有事，就現在去。”
這世上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孔捷啥外號，大名鼎鼎的孔二愣子，二愣子是啥意思啊，就是說這人脾氣一根筋，決定的事一定要去做。
猴子無奈地搖搖頭，自家團長的性子自己瞭解，最後只得跟著團長往村民們友情贊助的山廟而去。
山廟
“老林，你咋了？咋哭喪個臉啊。”
接過老林遞過來的飯糰，裡面還夾著一些白菜葉。啃一口，這鹽有點淡了，周軍無意地問道。
“哎！沒咋！”
嘴上說著沒事，臉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一臉地愁容。
而跟在他身邊幫忙抬湯桶的小戰士卻一點也沒有幫他遮掩的意思。
遞給周軍一碗透明到能映出影子的雞蛋湯，好笑地回道：“能咋，林班長這是心疼了，剛剛團長讓楊排長過來通知，林班長那頭大肥豬要保不住了。”
周軍一愣，真沒想到竟然是怎麼一回事，一頭豬而已，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了。
周軍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很理解啊。
沒等周軍發問，老林氣呼呼帶著不捨的聲音響起：
“去去去！你知道個啥，這豬還是我跟狗蛋兩個人喂的，好不容易長這麼大，本想著再長長等到過年，讓戰士們過個好年，可現在呢，這豬現在殺了可惜了！還能長長呢！”
周軍端著碗的手一頓，一頭豬，能有多重，按著現在的條件，能有兩百斤就了不得了。
兩百斤，刨去骨，血以及一些邊邊角角，真真能算是肉的不足一百五十斤。
全團連帶傷兵八百多人，這分下去一人一口都沒有，頂多能嚐嚐味。
可就算是這樣，一聽到殺豬，周圍那些傷兵一個個咽口水的聲音就沒有斷過，周軍一時間心頭滿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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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英雄啊，可現在這就是英雄的待遇。
周軍突然想呼自己一個巴掌，再啐自己一口：‘真自私！’
“老林叔，別心疼，不就一頭豬的事嗎，沒事啊，我給你解決！”
周軍咬了一大口米飯，含糊不清地承諾著。
林班長看了周軍一眼，也沒把這話放在心上，擺擺手就當應付了。
苦笑一下，周軍覺得自己有點犯傻。
現在自己什麼樣子不用說，一個啥都沒有的窮光蛋竟然會大言不慚地說那樣的話，林班長要不是給自己面子，估計都要上來揍人了。
“呼！”算了，事實勝於雄辯，我就不信了！
周軍惡狠狠地又咬一口。
“嘶，疼！”一沒注意，手裡的飯糰已經全部下肚，剛剛自己還那麼大一口，直接咬到了手上的肉。
周軍捂著留出血絲的戶口，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一旁的負責換藥的小戰士將這一幕看在眼前，來不及嘲笑，上前檢視一下傷口。
“沒事，就是破了個口子，結痂就好了！”
手是一名搶手的保證，在戰亂中，一個不會開槍的戰士就是一個活靶子。
這傷口實在是有點小，要是遇到忙的時候，這點傷都不會被人放在眼裡。
看著小戰士那嫌棄的眼神，周軍很想打人。
‘怎麼，你還嫌棄我的力氣小嗎？難道非得我一口咬下一口肉才行！？’
不等人離開，周軍就不服氣地下床，指著要出去的林班長說：“你不要不信，等我出去一趟，肯定給你拉來兩頭大豬！哼！”
說完，也不等眾人的詫異，周軍徑直朝著後山而去。
路過廟門口，周軍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面色黝黑的漢子，那漢子看上去很壯，但沒想到被周軍這麼一撞，竟會往後退兩步。
“對不起！”
簡單道歉一聲，周軍只看了一眼那人，就又朝著後山茂密的山林而去。
“哎！你…”
“沒事，我們進去吧。”被撞的漢子就是孔捷，孔捷揉了揉被撞的地方，不以為意地往裡走去。
周軍的速度太快，讓擔心孔捷身體的猴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沒了身影。
最後只來得及呵斥兩個字，就被團長給制止了。
猴子看著遠去的周軍，狠狠地放下手裡想要瞄準的步槍。
快孔捷一步，先進去查明情況去了。
剛剛也是他作為警衛員的失職，這情況肯定不能再發生了。猴子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
廟裡光線很昏暗，地上全是用稻草簡單鋪墊而成的草床，上面蓋著一床破爛的被子，一個個傷兵就這樣躺著。
現在是早上六點，早飯時間，可全團上下只有傷兵有吃早飯的待遇。
按著楊山的統計，現在團裡只有五千斤的粗糧，現在獨立團是修整的狀態，就算按著每名戰士一天只吃兩頓，一頓一斤糧，半斤菜的標準，五千斤粗糧也不夠戰士們五天的消耗，更不用說菜現在他們並沒有。
傷兵雖然少，可昨天晚上送走的那些重傷員已經帶走了兩百斤細糧，全團現在還有一百三十多的傷兵，他們每天沒人也要消耗兩斤糧食，還要時不時吃點雞蛋，肉類進行食補，按著這個消耗，全團的後勤五天後就要進入無糧下鍋的窘境了。
孔捷看著一個個躺在床上還想著給自己敬禮的戰士們，心頭的苦澀感又浮現出來。
‘這些人這麼努力地活了下來，自己怎麼也不能讓戰士們餓肚子！’
看完最後一個人，孔捷來不及吃飯，直接讓猴子牽來一匹馬，帶著一營一連五十多人朝著李家峪方向而去。
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覺，孔捷就是在想後勤問題要怎麼解決。
將記憶裡周圍的部隊部署情況梳理一遍，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的老戰友——李雲龍，去跟他去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