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證明, 宇宙意識的預感是對的。
就像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面對自?家最年幼愛嬌的幼崽,又像是不愛說話的小孩遇到了難得喜歡和自?己一起玩的同伴,一方面覺得對方麻煩得要?死, 一方面,又心甘情?願地放任這種麻煩在他的生活之中蔓延。
把夢境當成是向?往生活在過的幼崽對夢境裡唯一的夥伴有著難以想象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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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無理取鬧拉著人一起睡覺。
會?委屈巴巴地, 用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提著要?求。
“想聽故事。”
“想要?溫暖明亮的天氣。”
“想要?看到花。”
“想要?看到大海。”
“想要?見?到鹿。”
“想聽到鳥兒的歌唱。”
那雙眼睛裡彷彿有著無限的生機, 笑容小而燦爛, 帶著正在腐朽的宇宙中沒有而又無比喜歡的特質。
或許惡趣味地騙他說做不到,能夠看到對方失望的表情?, 可是,……不想看到對方失望。
於是,空無荒涼的地方, 漸漸有了色彩,有了生命。
宇宙意識每一次都在想:一次比一次麻煩, 幼崽真是這個世界上最麻煩的生物。
但?是,還?是沒抵抗住幼崽的撒嬌, 滿足了他一個又一個願望。
或許是確實?孤單了很久,或許是呆著的這個地方確實?太過冷寂需要?一些活力,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 或許只是因為這名幼崽笑起來的樣子有種莫名的魔力。
當他喜悅的時?候, 甚至還?沒有知道喜悅代表什麼的宇宙意識光團也迷迷濛濛跟著閃爍起來, 跳動著雀躍的光點。
真麻煩啊。
祂想,雖然麻煩了一點, 但?是,被麻煩著麻煩著,好?像也不討厭。
“可是我很喜歡你喔。”
幼崽抱著被強烈撒嬌要?求對方具化成貓咪的宇宙意識,黏黏糊糊地傾訴著喜愛, “很喜歡很喜歡、不,”他把臉埋在貓咪柔軟的肚皮中,“最喜歡你了。”
一滴溫熱滴在祂的身上。
“……”
“明明、明明一點都不想說再見?的……”
細小的手指緊緊抱住了祂,溫熱像是夜裡悄聲無息的雨滴,滴答滴答淋溼了心臟。
警戒的紅色一直閃爍著,來來回回的人來到他身邊,又從他身邊離開。
無數惋惜的目光伴隨著嘆息一併被他察覺。
“這個孩子還?有救嗎?”
“太可憐了……”
“他父母好?像都沒來過。”
溫柔的護士姐姐隔著厚厚的隔離服蹲在他床邊。
“會?好?起來的。”她說,目光帶著止不住的哀傷,“一定會?好?起來的……”
沉浸在夢境中,又被現實?喚醒的幼崽身體已經使不上勁了,沉重的身軀似乎連同意識也變得沉重起來。可他不想讓身邊的人為他難過,於是努力抬頭?,對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來。
“別難過,我很幸福。”
唐餘很認真,他確實?感到了幸福。
……
“真的不想說再見?啊……”
……
【不想說再見?,那就永遠都不說再見?好?了。】
……
【你願意,來到我的世界嗎?】
……
唐餘是地球夭折的幼崽,而地球恰好?和另一個宇宙產生了交際。因為這個宇宙正在走向?滅亡,所以宇宙並不穩定,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率能夠拯救它——在另一個時?空,給予它新的描點,讓它不至於徹底崩潰。
宇宙逐漸陷入崩潰,但?是從地球而來的唐餘給了它希望。它遇到了唐餘。
一開始,祂明明是想要?拯救唐餘的,祂不想看到唐餘就這麼消亡,於是接納了唐餘的靈魂。
宇宙意識什麼都不懂,只是感覺唐餘的靈魂一次比一次虛弱。轉世的唐餘也不知道,有個宇宙化為意識,正在悄悄地關注他。
直到有一次,唐餘轉世意外和他第一世的命運一樣——一個同樣被拋棄的孩子。
心靈的崩潰,反而讓他再一次能夠和祂在睡夢中交流了。
這是觀察過很久後,再一次地接觸。
可是比起第一次見?面時?的樂觀爛漫,這次從來沒有被人愛過的唐餘連內心都在哭泣。
天空黯淡無光,黑色宛若一個蠶繭將幼崽瘦小的聲影包圍,困住了連睡夢都在壓抑的哭聲。
——別吵架……
別不要?他。
他很乖。他會?一直乖乖的。
能不能……喜歡他。
……
【……這是,你的願望嗎?】
……
誰都好?,想要?被愛。
……
宇宙意識並不知道什麼事喜歡。
可祂不想再見?到難過。
面對獨自?哭泣的幼崽,沒有形體的宇宙意識輕輕將他抱住。
【好?。】
祂是這個宇宙的化身,在這個宇宙說下的每一個字都可能化成這個宇宙的法則,何況還?是宇宙意識如此?深重地承諾。
【但?是,作為交換,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和宇宙意識許願是有代價的。
唐餘也不例外,但?他是偏愛。
所以。
——【大家都喜歡你,你要?喜歡我。】
許下了被愛的願望。
也願意承擔願望的代價。
——“我愛著你的話,你會?愛我嗎?”
被幼崽這樣天真地問著,宇宙意識好?像也跟著暈暈乎乎起來了。
喜歡嗎?
喜歡的。
曾經躺在病床的幼崽虛弱著小臉,卻還?是努力想要?微笑。
失去了描點,快要?消散的宇宙,遇到了願意為他延續的生命。
“如果你需要?的話,請讓我成為你的描點吧。”
“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你了。”
……
我也……
無人得知宇宙意識發生了什麼。
但?從此?——
這個宇宙的所有人都會?愛著他。
他的笑容是大家的笑容,他的憤怒是大家的憤怒。
他的情?緒,被無數人共享。
可怕的羈絆。
卻又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心甘情?願地淪陷。
變成了獨一無二、最喜歡的珍寶。
——“要?好?好?地長大哦。”
可混沌的宇宙意識並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靈魂是無法被這個宇宙完全接納的,把唐餘接到他的世界,也就相當於揹負了a宇宙註定毀滅的命運,所以崽崽每一世都很慘,然後慢慢也開始崩潰。可他確實?是被愛著的。
越來越多的人愛他。
作為領袖者?時?眾人愛戴他,縱然第一批掀起革命的叛軍註定如天際流星;作為科學家的時?候大家是崇拜他的,縱然科學的真理一開始總不被旁人理解……
【我們之間,隔著無數屏障。】
【時?間。】
【空間。】
【漫長的等待與?無望。】
【但?無論是什麼,都無法阻止我們相遇。】
【億萬光年裡,這是獨屬於我們的奇蹟。】
【——縱使舊日重來。】
【而我們終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