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很怪。
明明自己說過不願見他, 現在祝知之真的不搭理岳陽的時候,反而要上杆子來找他說。
“你真那祝知之?”
“聽說你程不思最小的弟子,雖然沒麼本事, 偏偏最受寵愛?”
祝知之不耐煩了,“你到底有麼事?”
“實我有疑惑。你怎麼在合歡宗那種地方,在程不思的眼皮底下保住元陽的?”
岳陽這人,能躺著絕不坐著, 能坐著絕不站著。此時他倚坐在桌前,撐著下頜,探究地看祝知之, “一到艱難,我幾乎要佩服你了。”
“你要不要這麼無聊?”祝知之覺得這人八卦得很。
岳陽笑, “四月,怎麼樣。”
那當然可以了。
祝知之立即變臉, 了他笑。
岳陽做出洗耳恭聽之態。
“實很簡單。”祝知之沒興趣說自己的事,就直接告訴他結果,“程不思都死了,還怎麼動我?”
“死了?麼時候。”他微詫。
“你不知道?”看他的表情, 祝知之確了, “看來你來凡間有段時間了,連正道聯合攻打合歡宗都不知道。”
“誰幹的?”岳陽似乎有些不爽。
祝知之析, 大概因為沒湊到合歡宗的熱鬧。
他當然沒說背後推手自己,只說:“雲華宗的越流霜。”
“啊。”岳陽不說了。
過了會兒,祝知之好奇地看他一眼, 發現這人支著腦袋,竟然已睡著了。
坐著也能睡著,牛。
他準備好要的東西, 正要出門,身後傳來嶽陽倦懶的聲音,“看在你修為盡廢的份上,今晚四更要還沒回來,我會去接應你的。”
“謝了。”
***
激烈運動之後,皇帝陷入昏睡,呼吸粗重,眼下青黑,一副縱慾過度之相。
魅姬看著他蒼老的面容,嫌棄地冷哼一聲,背過身睡了。
黑暗,一根細長的葦杆自屋簷上緩緩垂下。
一滴滴褐色液體不知不覺流入皇帝口。
藥汁倒完,祝知之收回葦杆,好整以暇地看著下方。
過了一會兒,皇帝睜開眼,一時間神智難以清醒。他無知覺地伸手在旁邊亂摸,喉間擠出一絲難受的氣音,“呃……”
魅姬驚醒,熟練地摸向他的身體,“陛下,還要再來麼。”
皇帝腦混亂難言,有些說不出。魅姬撥弄他半晌,發現毫無反應,笑了一聲,取出一枚丹藥,“陛下,吃顆極樂丸助助興吧……”
皇帝睜大眼看著那丹藥遞過來,終於攢出力氣,一掌拍開,“你要朕吃麼?!”
魅姬怔住了,不明白皇帝怎會突然反抗自己。
“陛下,您怎麼了?”她的聲音愈發柔媚,“這極樂丸啊,助興的,您不喜歡麼?”
“你……”皇帝顫抖著指向她,“朕都起來了,你這些日子蠱惑於朕,還這些藥敗壞朕的身體……”
魅姬的眉皺了起來。“你清醒了?”
“來——”皇帝正要喊人,被她一把捂住嘴,按暈過去。
魅姬迅速穿好衣服下床,檢查了一下皇帝的身體,臉色黑沉,“怎麼回事?魅藥怎麼不靈了?”
當然因為祝知之喂他的東西。
魅姬來迷住皇帝的,無非某種能控制人神智的淫藥。
祝知之不懂藥性,更不會解毒。但對付這種東西,沒人比合歡宗的邪修更拿手。
當初晏何惜吃下的藥,實真合歡宗頗為名貴的一味,能解一切淫藥,不舉副作而已。
晏何惜吃了只受影響兩日,而這老皇帝凡人,年老體弱,估計沒十年八年恢復不過來。但他身體在這些日子早就被魅姬玩垮了,以後禁慾倒能多活幾年。
“本打算再留你些日子,讓你死於馬上風的。可惜你提前醒了,不然還能活著享受幾日。”魅姬沉著臉看皇帝許久,下決,伸手拿起枕,緩緩向皇帝臉上按下。
“弒君可死罪。姑娘膽量著實不小啊。”
“誰?!”魅姬驚然回。
看清祝知之的相貌,她的神情自警惕轉為嫵媚,“這位俊朗的公子,不知深夜闖宮,有何貴幹?”
“還不夠明顯麼。”祝知之悠悠道:“自然——來揭發你的。”
“能潛入深宮,還能破了我的魅藥。”魅姬柔聲道:“公子真好手段。”
她身姿窈窕若拂柳,邊說,邊緩步走來。纖細手腕抬起,撫向他的臉,“真教魅兒好生佩服呢……”
祝知之後仰,躲過她屈指抓來的尖利指甲。
一擊不,魅姬目光轉厲,猱身而上,“敢壞我的事,你找死!”
一爪爪劃破空氣,出手狠辣。
祝知之笑道:“你招招朝我臉上招呼,嫉妒我長得好看麼?”
“你閉嘴!”魅姬氣極,動作更快,卻招招落空。只覺對方身形飄逸飛,連影兒都碰不著。
她眼珠一轉,收回攻勢,垂手而立。
“不打了?”祝知之慢吞吞撫平袖子。
“不打了。公子這般妙人,魅兒還怎麼捨得動手呢。”
祝知之笑了笑,說: “你不動手,我卻要動的。”
“何必苦苦相逼?”魅姬輕啟豔麗的紅唇,聲音裡滿蠱惑,“實不相瞞,公子天人之姿,令魅兒一見傾。你看,老皇帝昏庸無道,已日薄西山,不你我攜手,共掌乾坤……”
她媚眼絲,眼彷彿有千言萬語,引人神魂顛倒。
“雖然不麼值得炫耀的。”祝知之毫無動容地看著她,輕嘆道:“但不得不說,你這些偏門手段,在我面前真不夠看。”
魅姬雙眼忽然一陣刺痛,驚惶捂住眼睛,“你怎麼沒我的媚術?!”
“媚術。”祝知之笑著搖。
魅姬並非修士,只江湖身懷異術、精通蠱毒之人,她說的媚術,不過魅藥輔以迷魂催眠術,對於他來說實在小菜一碟。
魅姬怕了。她倏然跪下,跪行在他腳邊,唇有些顫抖地道:“公子饒命。你要麼,問麼,我都答應。”
“那你說說,能我麼。”
魅姬道:“太子,太子派我來魅惑陛下的。他嫌陛下活得太久,提前篡宮奪位……”聲音越來越低,在他微微欠身時,唇忽然吐出一隻短管。
祝知之伸手捏住。
魅姬的眼猛然睜大,寫滿驚恐之色。
祝知之鬆開手,瞧了一眼那只短管——裡面不知道裝了麼,此時空了。
“嘔!”魅姬死命地摳喉嚨,連聲作嘔,卻沒能吐出來麼東西。很快,她渾身變得通紅滾燙,蠕蟲般瘋狂在地上蹭動,眼底全血絲,呻.吟聲滿渴望與痛苦。
“救、救——”她說麼,卻喉痙攣,麼也說不出來。
不消片刻,這美豔動人的妖姬,竟渾身充血,血管爆裂而亡。
大概……被自己養的東西反噬了?
畫面著實惡。
祝知之不願再看第二眼,繞過地上的屍體,走向龍床,弄醒皇帝。
“你誰?”皇帝聲音虛弱,目光有些渙散。“刺客——”
“不刺客,救你的人。”祝知之可不幹了好事還惹麻煩,指了指身後的屍體,“此女乃西域妖女,擅長蠱毒,魅惑人。你身上的藥已被我解了,日後還需修身養性,方能養回精血。”
說到最後,才識到忘記尊稱了,加了句:“陛下,要我幫您喊人嗎?”
皇帝腦眩暈,對一切不甚明了。他恍惚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看向祝知之,只覺眼前人俊美溫和,猶天神降臨。
嗡——身後忽然傳來昆蟲的振翅嗡鳴聲。祝知之回過,一隻黑影猝然飛來,他下識抬手一擋,感覺掌輕微刺痛。
麼東西?
身前,皇帝精神恍惚道:“仙人來救朕嗎?”
仙人?
祝知之挑了挑眉,說這老皇帝倒有幾象力。
做好事不留名,但裝逼還可以的。他聲音莊嚴道:“妖女禍國,吾不忍見百姓受苦,故來相助。日後你需勤政愛民,切勿貪戀女色,方能修正果。”
“朕知曉了,多謝仙人相助……”皇帝感激地點著。
忽然間,不知何處飛來一群湛藍的蝴蝶,翩躚飛舞,團團環繞數圈,再轟然散開後,人已不見了。
皇帝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果真仙人,仙人化蝶了……”
守夜的太監昏昏欲睡,感覺一陣風刮過面前,一激靈醒了。聽到寢殿裡有輕微響聲,急忙進門檢視,他驚愕道:“陛下,您怎麼了?地上這……來人啊,有刺客!”
在侍衛集結而來之前,祝知之輕盈跳出宮牆。
月光下,他舉起手細瞧,感覺手裡多了一點傷痕,不由皺了皺眉。
似乎被那女人養的蟲子鑽進去了。
看她的手段和臨死前的狀態,這蟲子很可能她養來制魅藥的來源。
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果然還這麼倒黴。
拿出不舉藥看了看,到現在對藥性抵抗力低,還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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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蟲對凡人厲害,對他來說還不這藥的影響大。
他可不接下來一年半載都不舉。
……
四更天不知不覺到了。
身前傳來腳步聲,一人在他面前蹲了下來,“還真出了岔子。”
“小問題。”祝知之隨應道:“熬一晚上就好了。”
他坐在角落的陰影裡,好似在胳膊上摸索麼,氣息微重。
月光很暗,情況看不大真切。
“怎麼了?”岳陽打了響指,指尖竄出一顆火焰。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看看,你……”
他的神情停頓一瞬,三秒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招了?”
“終日打雁,叫燕子啄了。”祝知之的聲音有些憋悶,“我挖出來就好。”
他左手自右臂上細緻地摸上去,劃了幾道口子,卻被蠱蟲逃開了。
岳陽看了一眼周圍,月黑風高,偏僻無人。而角落裡倚著的人看起來面紅力減、香豔豔還帶血……
“嘖。帶你一程吧。”
“謝了……靠!”祝知之一天旋地轉,被他攔腰拋到了肩膀上,扛了起來。
他無語道:“實你扶我一把就行。”
“太慢了,沒那耐性。”嶽陽長腿邁開。
“那你能溫柔點兒,換姿勢嗎?”肩膀頂得他肚子疼。
岳陽笑道:“幫你就不錯了,哪兒那麼多要求。”
雖這麼說,他還輕顛了顛,讓祝知之的姿勢好受了些。
當然,也沒好受多少。無論誰,都不會覺得被人像麻袋一樣扛著好姿勢。
祝知之艱難地抬,望了望月亮,只覺此時自己的情跟這月光一樣——十慘淡。
宮裡很快傳出訊息,魅姬刺殺皇帝,失手而死。齊景坤被解禁,急召入宮。
他急匆匆換了衣服出府,正碰上岳陽扛著祝知之回來。
齊景坤驚訝道:“這——祝仙長?他怎麼了?”
這聲仙長才叫得真切。齊景坤並非易於糊弄之人,先前只說讓他們出手除去妖姬,卻沒提供任何資訊與幫助,也有一試真假的思。
本著只要兩人能悄無聲息潛入禁宮,便足以讓他信服了。沒到竟然這麼快就大功告,快得幾乎讓他沒反應過來。
此時,他真情實地表達擔之,“祝仙長受傷了麼?”
祝知之抬向他笑了一下,“無妨……”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面染殷紅,眼底似盈著水光。
齊景坤一下就怔住了。
啪——祝知之眼前一黑,被一隻大掌按住臉。
祝知之:?
岳陽大步向府走,齊景坤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祝仙長真的無事?”
“不太妙。”岳陽聲音懶散道。
“那我可能幫上麼……”
“我說你。”岳陽笑了一聲,“再看可不太妙。”
他肩上這,可比那勞子妖姬厲害多了。少看為好啊。
齊景坤被他甩開,原地站了片刻,轉身上馬。
“你抽麼風?”祝知之甩開他罩在自己臉上的手。
“小子,這為了你好知道嗎。”岳陽推開房門,向床走去,“齊景坤未來天子,要對你上了,因果糾纏難免麻煩。”
祝知之琢磨一下,忽然明白了。他輕笑道:“哎,你說覺得我……”挺有魅力?
“不覺得。”岳陽把他往床上一扔。
摔得結結實實的祝知之:“……”
不覺得就不覺得唄,得著這麼證實嗎。
嶽陽見他瞪了自己一眼,便爬起來,開始捉身上的蠱蟲。
“不說過一晚就好了?還管它幹嘛。”
“屍體留在身上不惡吶。”
“真夠費勁的。”岳陽看了片刻,嘆氣走了過來,“算了,我你弄吧。”
祝知之懷疑他能自己挖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