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深手指懸在紅色的掛斷鍵上。
他不太想接, 可手指還沒動, 腦海中就浮現徐學海今天苦口婆心對他的囑咐。
徐學海的筆記本上，也有關於他的一部分描述, 甚至為他做了學習計劃。
他答應了徐老師要在沈聞的輔導下好好學習。
莊深頓了一下, 按下了綠色按鈕接通。
黑色的螢幕轉變為另一個畫面。
一隻冷白修長的手出現在螢幕裡, 那隻手松松地架著只黑色的鋼筆，手腕下壓著一張乾淨的白紙。
“哪道題不會？給我看看。”沈聞的聲音順著耳機線傳到大腦裡, 莊深移開放在螢幕上的視線，將試卷拿出來。
鏡頭在放在桌上的試卷上落下, 莊深的大半張數學卷子都展現在螢幕上面。
沈聞看了一眼, 挑挑了挑眉。
上面的答案居然都是對的, 而且下面露出來的一道解答題, 除了步驟很簡單之外, 也正確。
沈聞略一思考，問道：“你說的馬上就會了, 是指看答案？”
莊深：“……”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沈聞見他不說話，當是預設了。
這一看就是抄了答案，選擇題不說，要是想不一樣還能隨便改個答案, 解答題的步驟最為精簡, 除了刪減, 你別無選擇。
莊深這一看就是選擇填空抄了答案，但是解答題不知道該怎麼改，所以抄了個頭尾。
沈聞拿著筆的手指緊了緊, 在紙上寫了道公式，聲音收斂了些慵懶：“先跟你講一下這道題的知識點……”
莊深被迫開始聽講一加一等於二。
不過沈聞聲音悅耳，講課講得很細，從最基本的開始講，再聯絡到題目上。
而且沒什麼廢話，每一句都很重點，沒過幾分鐘，沈聞在紙上寫寫畫畫的那隻手停下來。
他問道：“懂了嗎？”
莊深剛才沒怎麼注意那張紙，此時一看，上面的字跡飄逸瀟灑，和那隻手一樣賞心悅目。
莊深：“懂了。”
沈聞將紙往上移，迅速在紙上寫下一道題目，也是由相同放公式轉變而來。
“那你現在解一下這道題，我看著你解。”
莊深拿過旁邊的筆，裝模作樣地盯著沈聞寫好的那道題。
明明一眼就看出了答案，還沉默地對著螢幕一動不動。
沈聞發出疑問：“你寫試卷連草稿紙都不拿出來？”
莊深：“……”
草稿紙？
他做這種題目根本不需要草稿紙。
莊深扔了筆，在書桌裡翻出一個本子。
沈聞見他中途才找出本子，手指敲了敲筆桿。
他本以為莊深是只抄了不會的題，現在看來，應該是整張卷子都抄的答案。
挺符合他同桌的人設，怎麼快怎麼來。
沈聞盯著螢幕那端慢吞吞寫公式的手，目光幽暗。
看來給他同桌補習，是一場長久戰。
找個時間，要把他的答案扔掉。
莊深按著沈聞的公式，花了將近十分鐘，才寫下了那道題的答案。
可喜可賀，答對了。
沈聞表揚了一句，聲音懶散：“你把試卷翻到第一頁，我從第一道題的知識點開始，給你從頭到尾講一遍。”
莊深：“……？”
剛才他明明做對了，為什麼？
“尊敬的各位老師、同學們上午好！在這個陽光明媚的秋日，我們歡聚一堂，迎來了星辰國際學校第五十八屆運動會……”
運動會在大家的期待中如約而至。
這兩天他們年級管得比較松，可以選擇不穿校服，但也不能奇裝異服，最好的穿統一的班服。
他們班定製的服裝款式是最簡單的白t，胸前是美術生設計的班級名稱藝術體圖案。
因為要舉牌，沈聞今天來得格外的早。
他們舉牌手穿得比較正式，需要整齊的白襯衫，沈聞正從體委手裡拿過班牌，就看到他的同桌不緊不慢往他們班級這邊走來。
清晨的陽光熹微，松松地籠罩在莊深周圍，他身上的那件班服大了一碼，寬鬆地搭在他肩上。
金色的光芒給他描了個邊，看起來閒散不少。
沈聞站在隊伍前面的時候，周圍不少女生往這邊望，莊深一進來，往這邊觀望的人更多。
還帶著說不清的激動。
沈聞將班牌立在牆邊，走了過去：“昨天怎麼突然結束通話了我的影片？”
莊深在陽光下的皮膚白得帶著通透感，沒了襯衫衣領的遮擋，線條優美的鎖骨一覽無遺。
他沒什麼表情，但看的出來有些躁：“手機沒電。”
沈聞這幾天總找他講題，莊深有意識地在他面前提高做題速度，可沈聞總覺得他不太靠譜。
於是就開始講解知識點，還隨時抽查。
非常的細心了。
莊深昨天被他講題講得昏昏欲睡，直接把手機結束通話。
然後一覺睡到早上，非常助眠。
沈聞差不多從他抗拒回答問題的表情裡，猜測出了答案。
看來是對這段時間的補習開始厭煩。
他沒再繼續往下說。
旁邊有班級走過場還挺豐富，弄了不少羽毛，準備走到一半時製造羽毛紛飛的效果。
有同學拿了一些裝在盒子的羽毛出來玩，正好一陣風吹過來，一根羽毛晃晃悠悠出現在沈聞的視線裡。
隨後緩緩下降，落在了莊深的頭頂上。
莊深毫無察覺，頂著那根羽毛抬頭，冷淡地望向擋住他去路的人：“還有事？”
那根羽毛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依舊沒掉，堅定地立在他的頭頂。
那張有些漠然、寡淡的臉，突然間變得……挺可愛。
沈聞挑著嘴角，忍住笑意欣賞了幾眼，才抬手。
他靠近了些，金屬質感的聲音沉沉地壓過來：“沒動，頭頂有東西。”
莊深在他湊過來那一刻，身體條件反射往後退了一步。
沈聞的手沒碰對位置，乾脆順著他的頭頂，往前摸了摸，才順利將他頭頂的羽毛拿下來。
他手指間夾著那根羽毛，眼眸漆黑，垂眼看著他：“說了別動，怎麼不聽話？”
旁邊，一個女生捂著嘴低呼：“啊啊啊啊！我！可！以！！”
沈聞將羽毛隨手扔了，有意識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女生求生欲非常強地拉過旁邊好友的手臂：“待會跳遠我一定可以拿個第三名！”
好友：“……是吧。”
因為有沈聞舉牌，他們班路過演講臺時，獲得的歡呼是最多的一個。
尤其是走到哪，哪裡的女生就瘋狂尖叫，裡面甚至還夾雜著各種對沈聞和莊深的表白。
今天有莊深的男子一千五百米長跑，莊深往觀眾臺走去，一旁突然圍了不少人。
莊深路過的時候正好聽到他們在說：“葛明突然肚子疼，沒辦法跑一千米。”
“其他男生呢？再隨便拉一個過來？”
“叫過了，主要是會跑步的男生都報了其他的跑步專案，怕撞到一起……”
莊深停下腳步，見體委和趙曉夏他們正著急地拿著手機，詢問其他男生哪些願意多跑一項，這時廣播已經在催促。
莊深隨口回了句：“我替他跑。”
體委抬眼，看到他，不確定道：“你不是今天也有一千五嗎？這樣不好吧？”
“沒事，”莊深一臉無所謂，只是說：“把他的號碼給我，我去。”
體委有些猶豫，倒是旁邊的趙曉夏問了一句：“你真的行嗎？別逞強。”
莊深再一次點頭，趙曉夏怕他不耐煩，馬上聯絡葛明，結果葛明臉色一白，有些不願意：“我不要他替我跑。”
趙曉夏皺了皺眉：“可你肚子疼，跑不了，其他男生不是有專案就是也有長跑，馬上要開始，我們還沒聯絡到人，不讓他跑，讓誰上？”
葛明黑著臉，看了眼莊深。
莊深明顯沒理他，就是一副隨手幫忙的樣子，可他卻覺得莊深眼裡有些嘲諷。
他一點也不想讓這個人替他跑，可是……
廣播又開始催促，葛明不甘不願將自己的號碼給莊深。
蔣淮和沈聞提著一箱子奶茶回到操場時，就看到莊深正站在跑道上。
“深哥不是跑一千五百米嗎？怎麼一千米也在？”蔣淮放下盒子，問了體委才回知道原因。
“沒想到深哥居然願意幫葛明跑步，真是有集體榮譽感……”要換了他，他可不一定願意替葛明。
槍聲猛地響起，幾個男生瞬間衝了出去。
莊深跑在第二名，不緊不慢地跟在第一名男生後面。
沈聞慢悠悠地走到講臺上，盯著跑道上最白的那道身影。
不少女生一見莊深過來，就扯著嗓子：“莊深加油！衝呀！”
一旁有人回：“你不給我們班男生加油，給對手班加油？！”
“一時沒忍住……誰叫他這臉，太有衝擊性……”
“……”
最後一圈時，莊深開始加速。
他從第三名跑到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一個體育生，速度一直不減，保持在第一沒動過，莊深追著他的步伐有些吃力。
所有的女生都扯著嗓子喊莊深加油，甚至喊莊深第一，跑第一的體育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臉色蒼白蒼白的。
還差一點……
莊深盯著前面的男生的背影，大腦缺氧一般的發漲。
下一秒，他聽到一個有些慵懶，又有些張揚的聲音：“同桌加油！拿第一，今天就放假，不給你補課！”
莊深：“……”
莊深瞬間清醒了。
他幾乎是在沈聞話音剛落下時就猛地加速，在一百米處超過了前面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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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開始歡呼沸騰，女生尖銳的叫喚聲響徹整個操場！
莊深衝出終點線後眼前一陣陣發黑，大腿突然發軟，有些支撐不住地往前傾倒。
一陣淡淡的薄荷味傳來，他被一個人溫柔的抱住。
還有那道壓低了，莫名有些繾綣的聲音。
“恭喜，我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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