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第二天去往會場時，莊深還是沒要他準備禮服。
他就上去拿個獎, 又不是走紅毯, 沒必要。
莊深依舊是簡單到極致的白襯衫，裹上他的白色羽絨服就出了門。
沉聞覺得這樣也不錯。
簡簡單單, 不需要華麗的裝扮，莊深也能脫穎而出。
要改變莊深這種節儉的作風, 也不是輕鬆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就好。
綠江大賽這次和江市美術博物館合作, 來參加的人都得到了一張博物館的一張參觀卷，不過只有一個區，算是吸引流量的一種方式。
入場後，莊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一排是幾個領導和頒獎老師，他坐在第二排, 座位正好靠邊，沉聞則在第九排的位置。
入座後, 莊深看到了從門口進來的鄭旭。
鄭旭這次是優秀獎，沒有上臺的機會，他的位置在第四排，找座位時一下就看到了莊深。
鄭旭不可思議地站在門口, 滿臉震驚與懷疑。
他明明把莊深的畫發給了邱凌，按常理來說, 邱凌如果知道莊深如此抄襲大神的畫, 一定不會允許自己的光照的學生過來領獎。
邱凌那種明辨是非的老師, 在查明之後還有可能讓賽方重新排名。
那莊深為什麼還坐在這裡？
鄭旭走到他身邊，沉著聲：“你居然還敢過來？你不會是過來領獎的吧？！”
莊深抬眼，奇怪地看著他：“我為什麼不敢過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考場上的那副畫抄的是匿名前段時間放在畫展上未完全的速寫！你以為你上個色就能佔為己有嗎？！”
周圍有人來來往往，鄭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有錯，指責道：“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坐在這裡！”
莊深：“……”
莊深原本不想理會他，看他這麼激動，澹澹回了句：“你說最近那幾幅作者名為匿名的畫？都是我畫的。”
鄭旭表情一頓，皺了下眉，忍不住笑了起來：“還都是你畫的？你臉皮用不著這麼厚吧！？你是臨摹得還不錯，但想攀匿名的大腿還是算了吧，你自己什麼樣心裡沒點數？！”
要莊深真的是匿名，那他在畫室的時候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他可不相信有人能一幅畫賣上千萬，還每次都安安靜靜一聲不吭地坐在角落裡畫畫。
一般人有個什麼名號，早八百年前都能傳遍整個美術界了。
鄭旭諷刺道：“就你還是匿名，那我是達芬奇轉世！”
莊深面無表情地轉過頭。
鄭旭是不是達芬奇轉世他不知道，但他真是匿名。
他都說了實話，對方不相信也不關他的事。
鄭旭看他又想矇混過關，氣得不行。
如果要讓他坐在臺底下看著莊深上去領獎，那簡直是對他眼睛的侮辱！
鄭旭懷疑邱凌昨天根本沒有看到他發過去的郵件，他走到角落，開啟手機直接給邱凌打了個電話。
頒獎典禮開始，臺上的主持人們說著開場白，在回顧往屆大賽時，也順便介紹了一下美術博物館，開場白有些長。
莊深無所事事地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看到邱凌前不久給他發的簡訊。
【老師受涼了，就不過去給你道喜，現在在看網路直播，等你上臺領獎。】
而臺上的開場白也進入尾聲，主持人激情澎湃地開始介紹本次美術大賽。
鄭旭知道邱凌在辦公室後，馬不停蹄讓司機送他過去，快步推開了門。
“邱老師，您在忙嗎？！我有要緊事找您！”
邱凌從筆記本後面抬起頭來，看到他之後，問道：“怎麼了？”
他一邊耳朵戴著藍芽耳機，眼睛還忍不住往螢幕上看，一手摩挲著泡著熱茶的瓷杯。
鄭旭鄭重其事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把昨天發的郵件點開，說：“我昨天給您發了一封郵件，您是不是沒看？我希望您好好看看，莊深這次參加比賽時作的畫，完全是按照匿名大神的畫加工的！”
邱凌聽到他說莊深的名，神情微變，皺了皺眉。
鄭旭見他動容，趕緊說道：“老師，您說過的，作畫時切忌分清學習與借鑑的界限，莊深明顯就沒有按照您的意思來，完完本本地將別人的畫復制粘貼！雖然他潤色過的畫的確不錯，可最根本的內容根本不源於他，他這次實在過分！”
邱凌臉色有些沉，他喝了口熱茶，才像往常那樣，沉聲問道：“這件事，你有問過莊深嗎？”
鄭旭想到剛才莊深說匿名是他，忍不住嗤笑一聲：“我問了，他簡直沒有一點廉恥心！他居然說匿名就是他！老師，我以前也不知道他是這種人，今天才知道他為了榮譽這種話話都說得出來，您可一定要看清楚他的為人！”
邱凌看鄭旭一臉不相信、帶著點諷刺和得意的面容，嘆了口氣。
他沒有說莊深，反而問他：“所以你完全沒有讓他證明自己，就直接否定他的話？”
鄭旭覺得藉此機會邱凌會對他刮目相看，說不定會收他為徒。
沒想到邱凌反而質問他，鄭旭奇怪道：“不然呢？他怎麼可能是匿名？！就他那樣……”
“他哪樣？莊深他哪裡不好？我在你們進美協集訓之前就說過，大家是一個集體，不要嫉妒、猜疑、對人有偏見，畫畫講究的是一顆純粹的心，我說的話你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邱凌突然變得嚴肅，鄭旭眉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老師，您這是什麼意思……？”
邱凌將耳機取下來，把筆記本側過來一點，開啟外放道：“你自己看。”
鄭旭看向螢幕，聽著主持人吐字清晰的祝賀詞，瞳孔微顫，甚至腳底都有些軟。
“這……這怎麼可能？！”鄭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語音顫抖著。
所以說他一直以來的認知是錯的？
邱凌搖了搖頭說：“你出去吧，想想自己這件事有沒有做錯，我就不說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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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邱凌失望的表情，鄭旭臉色慘白，身體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腳。
大腦混沌、手指發顫。
因為沒必要的猜忌，連邱凌都對他失望到底。
鄭旭聽著電腦裡傳來的聲音，只覺呼吸困難。
頒獎會場內。
主持人開始介紹大賽的主旨，莊深正無聊，感覺道旁邊了落下來一道影子。
沉聞走到他旁邊，見他看向自己，忍不住嘴角揚起一個笑容，輕聲道：“想近一點看看你領獎。”
他的手垂下，輕輕碰了一下莊深的指尖。
昏暗裡，兩人靠的近，所有人都看向舞臺，沒有人會注意他們的小動作。
沉聞得寸進尺地勾住他的手指，低聲道：“待會不要急著走，我準備找人打聽匿名的聯絡方式。”
莊深沉默了一下，問道：“你找他有事？”
“你不是喜歡喜歡他的畫？我想問他出不出畫。”沉聞漫不經心道：“到時候你們或許還能交個朋友，互相交流一下。”
“然後一千萬買他的畫？”莊深問。
“不管幾千萬，你喜歡就好。”沉聞笑容閒散：“反正他不賣我就抬價，基本到後面沒人會不願意賣，你放心。”
莊深：“……”
人傻錢多。
“你不需要出錢也能拿到他的畫。”莊深說。
沉聞垂眼，問道：“你們難道認識？”
莊深剛要回話，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揚聲道：“……本次大賽，金獎得主是，莊深！”
沉聞也抬眼看向臺上，笑著放開他的手，往旁邊靠了靠：“先上去領獎。”
莊深只能道：“下來再和你說。”
臺上的燈光明亮而耀眼，莊深的背影清瘦但挺拔，像一顆強風也吹不倒的小白楊，有值得依靠的力量。
他的小同桌越來越優秀，不過至少他還能一擲千金，給他的小男友買幾幅喜歡的畫，正想著，聽到主持人繼續說：
“莊深曾以匿名的作者名字出現在美術界，代表作《荒》、《空缺》……”
“……”
沉聞臉上的笑意澹了澹。
莊深面容沉靜，臉上波瀾不驚地走到頒獎臺前。
主持人笑容滿臉，跟他一比，更像一個得獎的人：“此次金獎，又江市美術協會的林欽國老師頒獎！”
林老師拿過工作人員端在紅絨布上的獎盃，對莊深笑了笑：“後生可畏。”
莊深接過：“謝謝老師。”
林老師點著頭，滿意地看著他。
莊深拿著獎盃，等待臺下的人拍完照，往自己的座位旁看了眼。
沉聞半靠著牆，見他看過來，才揚了揚唇角。
他剛才說什麼來著？
在莊深面前說想買他的畫，甚至非常豪爽地說給匿名砸錢，一定買到他的畫。
這麼說來，他之前在拍賣會上，因為莊深多看了一眼，一千萬買的畫是莊深的。
後面在畫展上花了一千萬從別人手上搶到的畫，也是莊深的畫。
也難怪莊深當時看到畫表情會不太對，應該那就是他親手畫出來的畫。
任誰知道自己的畫被認識的人買走，表情也會不太對。
沉聞簡直不知道他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