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錦在慕容翡懷裡, 他一碰到慕容翡,整個人就渾身發燙,周圍都是明亮的燈火, 他眸中也跟著亮起來,看著小殿下怎麼看怎麼歡喜。
“殿下什麼時候過來的?”
在他撲過來的時候慕容翡就已經將他接住了, 此時也在按著他,帶著些許縱容的意味, “有一會了。”
“我方才有事耽誤了,認錯了殿下的蝴蝶,”林似錦瞅著那些蝴蝶,多看了兩眼, 心裡想著下次不能認錯了。
“我去了另一邊,救了只小奴隸, 把他安頓好才過來找的殿下。”
林似錦還戴著面具, 他們兩人這般抱在一起, 周圍有侍衛守著,倒不怕有人認出來,也不用怕被發現。
“奴隸?”
他被慕容翡牽著, 低聲應了一聲,“無意中誤入了坊市, 是受了傷的小奴隸, 看上去慘兮兮的, 我把他安置在客棧了。”
“那種坊市, 日後不要單獨過去。”慕容翡眸中若有所思,在對上少年目光時掩去了自己的神色。
“我知曉, ”林似錦心裡甜絲絲的, 小殿下是在擔心他嗎, 他被慕容翡牽著向前,穿過人群,他跌跌撞撞地跟在慕容翡身後。
“殿下要帶我去哪?”
慕容翡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摩挲著他的指尖,帶著安撫的意味,他們穿過人群和焰火,來到江邊碧波橋下,不遠處有一座巨大的舫船。
夜晚的涼風往臉上撲簌,江邊的潮水淺淺的蔓延至石臺下,慕容翡眼眸如沉澱的墨色,拉著他上了舫船。
“你可聽聞過姑蘇的上元節典故?”
舫船裝的非常精緻,朱欄碧波上,林似錦踩在船板上,原本有些不適應,身形略有些不穩,他拽著慕容翡堪堪穩住身形,慢慢地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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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只有幾盞燈,舫船慢慢地朝著湖心行駛,船尾晃盪出一圈圈地波紋。林似錦看著碧波橋在他面前遠去,兩邊的人群焰火也一併遠了。
“我不知曉。”林似錦趴在欄杆邊,他喜歡慕容翡給他講那些他沒有聽過的東西,他唇角略微揚起來,“殿下忘記了,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哪裡能知道姑蘇的習俗。”
慕容翡聞言眸光微動,他找國師為少年推演過命格,命格並不在星象上,說明這個人,不屬於這裡。
他目光有一瞬間略微晦暗,很快釋然開來,看著面前的明媚少年,嗓音隨晚風一同散向天際。
“上元節有放花燈焰火的習俗,傳聞在古時,是天上的神君對一凡間女子動情,那女子生來雙目不能視物。神君痴戀不得,最後消隕化成焰火與無數繁燈,只為能夠照亮那女子一片前路。”
慕容翡向來話少,又是講這種纏綿悱惻的神話故事,嗓音略有些僵硬,對面的少年在認真聽他講故事呢,他說什麼對方總是很好奇。
總是這般看著他,眸光柔和專注。
林似錦其實不為這種神話故事打動,但是慕容翡講的他都很感興趣,不知道木頭跟他說這些幹什麼,這舫船上沒有別人,他膽子就大一些,跟慕容翡貼著,等著他的下文。
“然後呢?”林似錦眼底帶了些許笑意,“殿下給我講這個做什麼,你要學神君為我獻焰火?還是繁燈。”
林似錦對上盛如翡眼底,那裡面像是化開的一攤濃墨,慕容翡眸底倒映著他的身影,指尖碰著他的臉頰,嗓音低了些許。
“你不是問過我……是不是糊弄你。”
林似錦鼻尖前都是慕容翡身上的氣息,他整個人被包裹住,心跳在這一刻變快,他感覺到慕容翡溫熱的唇角碰到他的耳尖,帶著些許歡喜。
嗓音低沉認真。
“今日孤是想告訴你,從未糊弄過你……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林似錦被這番話搞得臉上熱起來,心道小殿下有些不講理,他往日未曾看出來,哪來的這般肯定。
雖說他也是看一眼就非常喜歡小殿下就是了。
喜歡像是埋在骨子裡,一見到對方,便會酥起來,蔓延至心底,有道聲音告訴他,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在少年唇角碰上來的那一刻,他眼角蔓延出來一道璀璨的光亮,巨大明亮的焰火在空中燃起來,像是無數道鎏金在夜晚匯聚在一起,浮現出明亮灼眼的光景。
從舫船至兩邊的河岸,一盞盞花燈在此時綻放,萬千紅蓮灼灼盛開,映滿冰冷的池水,也照亮了橋下的碧波與寒月。
林似錦此時算是明白了為何要講典故,他看到了絢爛的景色,不知他的小殿下準備了多久,心底像是有甜意在絲絲縷縷的纏繞著他。
他唇角傳來溫度,指尖略微向上,碰到少年的耳尖,果不其然在發燙。
“殿下這般擅長,可是以前也給別人講過典故?”
這問題問的可不止是典故,慕容翡將他束縛在懷裡,豔麗的眉眼略微垂著,看著他滿眼都是歡喜,沉吟片刻道,“在夢裡跟一隻小胖鼠講過。”
小胖鼠是什麼?林似錦沒空想那麼多了,面前少年的目光壓抑著忍耐著的佔有慾和溫情的歡喜,兩相在一起一點也不衝突,他很快被壓著親的說不出話來。
江邊遼闊,月色高懸,守闕追到橋邊便沒有再跟上去的,對方去了舫船,那裡有層層侍衛守著。
他也看出來了方才的少年應當確實是手誤救他,不是鶴家派來的人。
他眉眼濃稠幽深,盯著江面上的蓮燈看了好一會,尚且未碰到蓮燈,在江邊觸碰到冰冷的湖水,湖水浸入骨髓,體內那些黑色咒文彷彿也在湧動。
他怔怔盯著自己的手掌看,慢慢收回手,身形在原地消失。
林似錦這一出府,待到半夜才回去,他是被奉如皋帶回去的,奉如皋找他的時候他人在舫船上,小殿下已經回去了。
小冰塊檢查了一整座舫船,沒找到他的消遣物件,冷冰冰地領著他回去了。
林似錦懷裡捧著蓮花燈,還有許多小殿下給他買的東西,他最後都沒忘給奉如皋帶東西,此時跟在奉如皋身後,還是有些心虛。
但還是喜悅更多,出來一堆么蛾子,比不上見到心上人的歡喜,他能感受到小殿下也是喜歡他的。
前面的奉如皋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小小年紀氣勢了得,林似錦捧著花燈跟在後面。
“小奉,別生氣啊,我就出來放個花燈,不是你想的那般。”
“你看我給你帶的花燈,花燈可以祈福,希望小奉天天開心,還有糖人兒,糖人兒是按照你做的。”
林似錦湊上去,把糖人兒拿給奉如皋看,“你看看像不像你,是按照你做的,這冰塊臉跟你一模一樣。”
他們兩個回到了府邸,扶衡今日沒有回府,似乎還在宮裡陪王上議事。
奉如皋氣息依舊冷冰,身邊的少年彷彿感受不到,厚著臉皮過來哄他,他看一眼少年手中的糖人兒,瞥一眼又收回視線。
就是生悶氣,也不說話。
林似錦一直以為奉如皋在生他在他茶水裡下藥的事,不知道還有其他的原因,不過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嘴硬,什麼心事都自己揣著。
哪天能等到奉如皋主動開口,除非把他那張葫蘆嘴鋸開。
這彆扭性子,以後若是誰喜歡上小冰塊真是有的磨。
這話林似錦只敢在心裡說,回去了把東西都給奉如皋,哄了兩句沒有好轉,他便覺得自己煩,回去睡覺了。
扶衡第二日天不亮又去軍營了,林似錦知曉自己的小動作也瞞不過扶衡,他直接便出府了,抽了個空去看小奴隸。
出府之前倒是聽見了侍衛的議論,知道扶衡是去忙什麼了。
“昨天晚上,聽說暗巷那邊的全死了……平日裡那邊總是做一些暗樁生意,若是被誰盯上就算了……但是他們死的非常蹊蹺,身上沒有傷,一個活口都沒有剩下。”
林似錦想著不是他昨晚誤入的那條暗巷吧,幸虧他走的早,不然興許他和小奴隸估計也要遭殃。
他路上又買了一些藥和吃的東西,察覺到後面有人跟著他,除了小冰塊也沒別人了,他繞了幾圈甩掉了人,到了客棧裡。
推開熟悉的房門,看見人還好好的在床榻上躺著,林似錦稍微放下了心。
他在房間裡看一遍,幾乎沒什麼痕跡,可能是在房間裡躺了一天。
“今天傷還疼不疼?”林似錦把粥放下了,床榻上的小奴隸睜開了眼,小奴隸未曾回答他的問題,他便自顧自地給人檢查傷口。
已經比前一天略好一些,林似錦又摸摸小奴隸的額頭,額頭還是很燙。
“你先起來吃點東西,”林似錦注意到前一天的粥分毫沒動,他去摸小奴隸的手指,在他手指上看到了細小的縫合痕跡。
前一天未曾注意到,今日才看見,這是手指切斷了又被縫回去,難得居然還能接上。
“你的手?”
林似錦去碰一下,他心裡驚訝,已經不敢去想象這小孩以前經歷過什麼。
心裡略有些動容,林似錦容易心軟,他唇角略微繃直,把粥端過來,他最討厭伺候人了。
而且這小奴隸一直用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睛盯著他看,似乎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在好奇什麼。
“我只喂你這兩天,等你手好了你就自己吃飯,等你傷好了,我就不會再管你了。”
他不知道是在提醒小奴隸,還是在提醒自己。
林似錦買的是甜粥,粥聞起來很香甜,他把粥遞到小奴隸唇邊,小奴隸那張臉又皺又醜,並沒有喝。
“已經不燙了,”林似錦等了一會,明白了什麼,這小子防備心很強,他當著小奴隸的面嘗了一口。
小奴隸又猶豫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張開嘴喝了。
他的舌頭裡受了傷,裡面被人拿刀子割過,粥是放涼了,林似錦前一天也給小奴隸上了藥,今天沒有看舌頭,不知道舌頭的傷怎麼樣了。
守闕未曾和人有過太多接觸,他所接觸過的人不是要害他便是要折磨他,也不是沒有人對他好過,那些人用自己的血肉供奉他,想要得到他的庇護。
他沒有喝過別人遞上的一碗粥。
這是第一次,粥和唇齒間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他被割過舌,舌頭是他自己縫上的,吃過的血肉在他唇齒間是一個味道。
可他素來不是會感激人的性子。
在他從小到大的信念裡,人族帶給他的只有傷害,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他好。
若是有,一定是蠢貨。
蠢貨無緣無故救人,因為救人自己反倒搭上了性命,那也是怪自己。
守闕這邊心思陰沉,在盤算著一會便把人殺了,他的頭髮突然被碰了碰,旁邊的少年驚訝了一聲。
兩人都是少年,林似錦又是個粗心鬼,他可算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昨天晚上只給小奴隸用了個淨身術。
林似錦從小奴隸髮絲中捏出來了一隻蟲子,蟲子拿到守闕面前看看。
“你頭髮多久沒洗了,長蟲子了。”
少年捏著蟲子給他看,眼中帶著些許好奇,語氣中略有揶揄。
從小沒有過羞恥心的守闕生平第一次情緒有些割裂,他眉眼幽深陰鬱,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少年順帶著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現在的守闕尚且年輕,哪怕他擁有邪神力量,也不過十六七的少年。此時自己的情緒尚且不能完全地遮掩,加上情感殘缺反映遲鈍,生平第一次被人不是用譏諷語氣說他頭髮裡有蟲子,心裡除了陰沉暴戾之外,還有一些別的情緒。
少年指尖碰上他的耳朵,嗓音歡快,“臉都紅了,是不好意思?你跟我說句話,我一會就勉為其難地幫你洗頭髮。”
“行不行啊,小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