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顧錦文還是說著要跟男人一起去車站。
謝靈現在懷孕, 過年後暫時不打算出門, 而謝軍早在幾天前出門了,沈堯青前兩天前就已經跟謝軍聯絡。
夫妻倆人提著包, 在孩子灼.熱的目光中離開了家。
過了元宵,街道的兩邊熱鬧非凡,不少人跟他們一樣都提著袋子, 看樣子也都打算出遠門。
小縣城是沒有火車站的,兩人去了汽車站,進站後人實在太多了, 沈堯青就打算讓顧錦文回去。
顧錦文將小袋遞給他,囑咐道:“衣服都放在包裡了,錢給你縫衣服裡邊了, 火車上什麼人都有, 你要小心點。”
大概是後世網際網路訊息傳得太迅速,顧錦文一提火車站就想到一群人全擠在一起寸步難行的樣子, 這時候最容易有小偷小摸,一不小心家當就被偷。
“還有, 吃的給你放在外面的袋子裡,一拉開鏈子就能看到, 開啟後記得關上。”
“到了那邊就給家裡打電話,你閨女肯定想你的……”
沈堯青接過她手裡的小袋子,看著她那一張嘴喋喋不休,直接俯身僂著她的腰將她兩片唇瓣堵住。
他垂首, 雙手捧著她的臉狠狠地吻。
薄唇相碰,像吃軟綿綿的糖,甜甜的,那滋味沁入心底,像暖春花開,心底的花海搖曳一片。
四瓣紅唇緊貼在一起,顧錦文輕垂眼簾,慢慢閉上雙眼,享受著他由淺入深地吻著自己。
過了好一會,沈堯青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猛然鬆開她,低頭抵著她額頭,看著她語氣堅定道:“我會小心的,這也不是戰場,別擔心。”
他說完就隨著人流進了車站。
中午十二點,車子發車了,城裡的路況並不好,車子行得很慢,沈堯青早上十二點出發到了下午六點多才到了金沅市。
金沅市是市級,路面和經濟比他們那個小縣城經繁華太多太多,沈堯青站在汽車站呆了好一會才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別的地方。
火車是晚上九點發車的,他在車站外面吃了女人給自己帶好的東西後才直奔火車站。
到了火車站,還有時間,他坐在候車室裡等到晚上八點多車子才來。
羊城離他們金沅市很遠,坐了大概十二小時的車就到了,相比那些坐十幾二十小時的坐車,這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沈堯青選的是硬座,車廂裡全擠滿了人,到了早上下車時,他感覺身上的味道一言難盡。
謝軍來火車站接他,兩人直接去了他租房子的地方。
沈堯青到了目的地後沒看到馬駿暉,於是問了謝軍一句:“你姐夫呢?”
謝軍就道:“他去港城了,我等人到了就走。”
沈堯青挑眉,“你告訴我這裡的市集黑市怎麼走,一會我去走走。”
謝軍沒蹙眉,“你要不明天跟我一起去港城?”
沈堯青聞言沉吟,他現在手裡就只有介紹信和證明,在這邊呆個兩三個月應該沒問題,但要去港城有點麻煩,而且來回也不方便,最主要是他不能一直麻煩謝家。
“我先在這邊看看,如果你有機會,幫我看一下那邊的布料和成衣什麼情況,到時候打電話給我再過去。”
謝軍跟著謝靈主要做一些家電和機器進出口的生意,沈堯青想錯開他們。
謝軍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現在沈堯青才開始出來,讓他自己熟悉這邊,以後他自己也方便。
吃過午飯後,沈堯青就跟著謝軍去了離租房最近的市集。
二月底的天還有點陰冷,市集很熱鬧,長長的一條街到處都是人頭攢動,有不少挑著擔子在走動。
沈堯青看得出來這是什麼,他在那邊的黑市的時候,就看到很多人挑著擔子拿東西來賣。
現在這裡是正面的市集,雖然去年底的時候出了新政策,但是這麼光明正大真的拉出來賣還真讓他有點意外。
謝軍看得出來他的疑惑,就壓著聲音道:“去年的時候就已經這樣的,這裡離港城近,不少人去過港城,都知道人家那邊過的什麼日子。”
“所以,人家比咱們大膽,現在政策出來大家就更大膽了。”他又道,“黑市那邊已經有人擺起了攤子,遇到巡查的時候裝模作樣的跑一下就行了。”
羊城離港城近,去年底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把貨進過來賣了,所以謝軍才敢把沈堯青叫過來。
沈堯青多留意了一下,看見幾個挑擔子的,賣的東西還不少,有雞蛋,有活雞,還有魚。
逛了半條街下來,小到連針線的東西都能買得到,沈堯青側頭問謝軍:“這些人天天都來嗎?”
“都有來,你也可以試試。”謝軍道,“這裡人流量可比咱們那兒大多了。”
沈堯青若有所思,等逛完一圈後才去找了黑市的點。
兩人呆了一會,他大概知道了人家怎麼招攬生意然後就打道回府了。
謝軍還有自己的貨要送,把之前謝靈開服裝工廠朋友的聯繫方式給了沈堯青然後就去了港城。
沈堯青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對方春季生產批次的衣服都已經在做,不過已經有人訂貨了,如果這次有尾貨再通知他。
所以一連幾天,沈堯青一早起來就一個人往外跑,他先是去了黑市,想辦法打聽這些人如何找到貨源。
那些雞鴨肉菜的貨他在這邊弄不了,小吃食也弄不了,這些都有本地的人自己折騰,但那些衣服,女人化妝類的東西很少人賣。
現在布票還沒有取消,賣衣服和布料類的人少,確定好自己的想要什麼後,他又去了黑市,前幾天他來過一趟,也試試著打探過,可擺攤子的攤主個個都是生意精,他賠了一包煙進去都沒能問出點東西來。
不過今天攤子好像又多了兩個人,沈堯青選了個面生的男人,之前幾天沒見過他,他賣的是鞋子,是白塑膠底一帶布鞋。
他坐在那兒,面前的鞋子也不多,像是要賣完的樣子。
而且他也不跟其他人那樣招攬客人,身邊還有一個的小孩子躺在一邊兒睡覺。
有了之前的碰壁經驗,沈堯青也不會像上次那個直接問話了,他走過去在男子的攤前蹲下來,打算買兩雙鞋子。
鞋子有男有女,款式都很簡單,黑色斜紋布面的,鞋底柔軟,是現在最流行的鞋子。
那男人見有客來,像是回魂了似的道:“兩塊五。”
沈堯青有點驚訝,他知道這種鞋子在他們那邊都賣三塊錢的,沒想到這裡的黑市還要便宜?
“買兩雙便宜點不?”他問道。
“便宜不了了,我這都是最後要清貨才這麼便宜的。”男人沉道,“別人都賣三塊,四塊錢。”
沈堯青聞言,瞥了一眼躺在男人身邊睡熟的小孩,孩子臉色很差,看上去像是生病了一樣。
“這鞋子很好賣啊,怎麼就清貨了?”他隨意問道。
男人不語,沈堯青又挑了挑,選了兩雙鞋子遞過去道:“我要這兩雙,你幫我包了吧。”
男人視線狐疑看了他一眼,剛才還以為他不要了,沒想到還拿了兩雙。
“孩子病了,帶孩子看病沒時間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拿了個小袋子直接裝了兩雙鞋子。
話落,沈堯青看著孩子,孩子似乎病得很重,他將錢遞了過去,隨意道:“什麼病,我媳婦是醫生,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男人收錢的手一頓,聲音好奇,“你媳婦是醫生?”
“是。”沈堯青道,“其實,我是想跟你打聽個事。”
男人皺眉,看在他買了鞋子的份上,他還是問:“你想打聽什麼?”
沈堯青在那邊的黑市呆了幾個月,也知道同行相忌,所以思忖一瞬後壓低了聲音道:“我這次主要是來探親的,這兩天逛了一下,覺得咱們這城裡東西也很好賣的樣子,我就想自己折騰點衣服也想賣,能不能跟你打聽點貨源的事?”
這男人是賣鞋子的,人家都清貨了,這說明之前他已經在這邊擺過攤,那他應該跟這裡擺攤的其他攤主熟悉,應該也知道他們在哪裡拿貨。
那男人皺眉,往不遠處其他攤位看了一眼,沈堯青又繼續道:“你放心,他們應該都不記得我了,你是賣鞋子的,我在這兒賣衣服應該不會搶你生意的吧。”
“若是你告訴我貨源,我給你三塊錢當謝禮。”他又笑道,“而且我媳婦真的是醫生,我到時候給你個電話,你可以直接打給她,有什麼不方便說出的問題倒是可以問問。”
沈堯青也沒問出來孩子是什麼病,不過病人應該對醫生不會拒絕。
那男人聽了這話,確實心動了,因為他現在需要錢,也需要醫生,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想試試。
“好,我得先把東西送回去才能帶你過去。”他慢慢道,“不過我沒有進過衣服這些貨,只能帶你到地方,其他的事你要自己問了。”
他的鞋子不多,現在還帶個孩子,帶著東西過去也不方便。
沈堯青聞言微喜,他果然是知道的,但一聽說他要回家,也猶豫了一會,然後才幫忙收了鞋子跟著男人出了黑市。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男人叫何文遠,是羊城的人,但是隔壁市的,來這已經快五年了,就住在附近。
兩人到時,他發現這附近都是一排排兩層的小洋樓,很舊,從外看上去全都掛滿了曬著的衣服。
沈堯青想著自己也要租房子,於是找他打聽,“你們這邊還有沒有房子租?房子多少錢一個月。”
他不好意思說要一直住在謝軍那裡搬,如果運氣好,那就在這邊安個小窩,到時候把媳婦閨女都叫過來。
“你想要租的話得我得問問。”何文遠道,“現在租房不容易。”
“好。”沈堯青笑道,“到時候我給你點辛苦費。”
何文遠本來想應下的,但是人家媳婦是醫生,說不定以後還需要問一些病情的東西,所以他道:“等我問到了再說吧。”
沈堯青跟著何文遠一起進了房間,房子不大,但很整齊,也冷冷清清的,他沒有看到屋裡有女人。
孩子在他們離開黑市時就已經醒了,原本一聲不吭的,到了家,他就直接哭了起來,說喊疼。
何文遠又忙著哄了一會,孩子唇角泛白,很瘦,臉上冒汗。
沈堯青自從當了爹之後就覺得看不得這副情況,他現在看著孩子哭也感同身受,於是就摸了摸口袋,最終拿了塊被壓扁的扣牛扎乳遞過去,“吃吧,很甜的,吃完就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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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眼睛晶亮地盯著糖,但是沒敢要,於是轉頭看著男人,好像在問他可不可收。
何文遠眸光微笑,對孩子道:“快謝謝叔叔。”
孩子很高興地把糖接了過去,彎著眼對沈堯青軟軟地說:“謝謝叔叔。”
收拾了一會,何文遠就說著要出門,沈堯青看著孩子這麼難受還要帶著他一起出門,於是問:“孩子也要去嗎?”
何文遠“嗯”了一聲。
沈堯青蹙眉,“我看著他很難受。”
何文遠:“沒人帶,我怕他跑出去,所以去哪兒都帶著。”
“孩子娘呢?”
“死了。”
他的語氣有點硬,像是特意針對這個女人一樣,沈堯青一噎,他這個回答可真讓他不知道怎麼接話。
沈堯青不再問話,於是跟著他出門,出門坐車大概半個多小時就下了車。
這裡的位置很偏,偏向碼頭,好像還能聞到潮水的味道。
一路上何文遠已經跟他說了一些自己拿貨要注意的事項,“你要是買布就要注意一點,你不識貨,那些人就會以好充壞賣給你。”
沈堯青抿唇:“你以前也遇到過?”
“以前沒有這裡。”何文遠道,“最近一年才興起的。”
何文遠說著最後還是帶他去找熟悉的幾個倒爺打了個招呼。
沈堯青不急著要貨,大概摸明白了這裡的門路後,他把謝禮的錢把家裡的電話號碼給了何文遠。
晚上回家,休息了一會,沈堯青打電話回去給顧錦文問她何文遠有沒有打電話回去。
“你還真會給我找事做啊。”電話裡,女人輕柔的笑聲而起,“我接著電話都莫名其妙。”
“我主要是急著知道市場情況。”沈堯青道,“這些人都精,都不好說話,我問了一圈也沒人說。”
“你怎麼不問謝軍?”顧錦文聲音微疑,“他去了幾個月應該知道啊。”
“他第二天一早就趕去港城了,也不太清楚哪裡有貨源。”沈堯青淺笑,“再說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他。”
他說完後又問:“那小孩是什麼病?”
電話那邊嘆了一聲,“他估計是在試探我是不是真的醫生,所以也沒跟我說是什麼病,我聽他說的那些症狀就感覺不太好,但我沒面診也不好確定。”
“不說那就算了,畢竟我們現在跟他不熟,所以也不想讓我們知道。”
顧錦文嗯了一聲,“兜兜牙齒冒出來了,這兩天喝奶咬得我很痛。”
沈堯青嘴角輕佻,笑著問她:“她咬哪裡?”
“咬……”顧錦文說著突然就噎住了,“不是,你問這個幹什麼?”
“關心你啊。”沈堯青聲音慵懶,帶著戲謔之意,“沒事,乖乖等我回去親親就好了。”
“少扯嘴皮子,我要哄孩子了。”
電話裡,女人聲音嬌嗔,聽得沈堯青身子微顫,聲音也啞了幾分,“錦文,我想你了。”
電話那頭微頓,很快傳來低應:“我跟寶寶也想你。”
兩人說了好久的話,最後還是顧錦文心疼話費才掛了。
第二天一早,沈堯青去買了二十塊錢的貨源,回來後就去買了幾根木頭送去給木匠弄個簡易的長桌子。
他去黑市裡,那些攤主拿塊布直接放在地上,然後就當作一個攤位,他總覺得這樣的門面給人印象不好,所以才想出了這麼一轍。
雖然到時候可能會有人檢查,不過自己的東西不多,抱著摺疊的長桌子路估計也快。
桌子弄得簡單,第二天就出來了,沈堯青去領了桌子後,等到週六就出攤了。
經過他幾天的觀察,黑市這裡沒有固定的攤位,誰先到選的位置就好,而且還發現這些人每天天不亮就已經到了,他到的時候還沒到六點,人卻已經選好了位置。
沈堯青去找何文遠的位置,發現他今天還沒有到。
他在一邊放下了簡易桌,將布攤開在桌上然後將衣服擺上來。
他進的貨都是春季的衣服,以女裝和童裝為主。
沈堯青才將東西一一擺好,便看到對面走來兩個臉色不太好看的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