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他們都說忙, 沒有時間。”沈堯青覺得他們不來才好, 趙家也不知道跟沈家還能不能成親家，反正沈曉霞他不希望她來, “我看樣子是不會來了。”
顧錦文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怪怪的，按沈曉霞那種個性，這種熱鬧她應該很喜歡才對, 而且這個時候來韓家不是她更有面子嗎？
“後面她沒有再找你吧。”她問沈堯青，自上次沈曉霞找過他們之後，家裡好像沒什麼電話打過來。
“沒有。”沈堯青看著孩子道, “我拒絕了她，估計也不來了，她做錯了事總不能一直叫孃家的人給她出面。”
顧錦文嗯了一聲, 也不想再說關於沈曉霞的話題。
沈堯青把東西全都收了起來, 然後抱起床上的孩子又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今晚把孩子送給娘帶吧, 她都三個月了，這樣咱們也可以好好睡一下了。”
經過五個多月的分房時間 , 夫妻兩人終於結束了分房的日子，今天光明正大的能睡在一起了。
沈堯青異常的激動, 自從上一次偷偷摸摸之後，兩人還是沒能睡在一起，不過今晚孩子估計還得跟他們睡一屋，可這樣的話, 他想乾點什麼好像也不太方便的樣子。
“不行，娘這兩天有點感冒了，都是吳姨做的事。”顧錦文拒絕了，“你這人急什麼啊，孩子有小床呢，不影響你的地兒。”
孩子三個月了，也不像以前睡得那麼多，現在被男人放在肚子上，她艱難地抬頭，一雙眼黑漆漆地盯男人，好像在等著他跟自己玩之前那種遊戲。
沈堯青被小家夥盯得有點兒不自在，他伸手摸了摸娃的臉蛋，轉頭笑著問女人：“那今晚來不來？”
顧錦文啊了一聲，沒明白他的意思，“來什麼？”
沈堯青眸光帶著點狹促打量著她，然後揚起下頜朝她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聲。
顧錦文聞言一愣，回過神後直接朝男人腰上擰了一把，“要死了，老說這種混賬話，你女兒還在這呢，你也不害臊？”
沈堯青被她一擰，微挪了一下身，以前明明她那麼喜歡這種話，怎麼現在她就開始扭捏了？
“孩子還小，聽不懂的。”他伸手挑起女人的下巴笑道。
顧錦文打掉她的手，一個轉身就父女兩人邊上坐下，“你以後不準在她面前說這種混賬話，要不然你就回原來的房間睡。”
沈堯青嚇了一跳，今晚才搬過來就要他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微微睨了她一眼，聲音弱弱道：“不要了吧？”
顧錦文哼了一聲，“那你還說不？”
沈堯青懶懶道：“媳婦，我錯了，保證以後不說了。”
“我跟你說真的呢。”顧錦文嗔道，“她現在是小，可你以後養成習慣了，以後哪天你改不掉，她會學你說話的，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這不是開玩笑的。”
像是為了應著顧錦文的話，兜兜嘴裡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那眼睛也有瞪得老大，像是訓人然後生氣似的，那嘴角也開始流起了口水。
“你看吧。”顧錦文忙拿著紙巾給孩子擦了擦嘴，“她就是在抗議你，你以後注意點，畢竟都是當爹的人了。”
聽著女人開始唸叨，沈堯青立刻舉手發誓，“我發誓，以後保證不讓她聽到，真的！”
他說完忙抱起孩子，教她開始叫人，“叫爹……”
顧錦文噗嗤一笑，“她才三個月，你現在讓她叫爹太早了吧。”
“早教早記得。”沈堯青揚眉看著女人，“我現在開始教她，到時候她直接就能叫出來了。”
顧錦文翻了個白眼，還真的會學以致用呢，前頭才說了他，現在就把自己的話用在孩子身上了，“那也不要叫爹。”
都什麼年代了啊，不叫爹孃了，應該叫爸爸媽媽。
她說完彎腰看著孩子，指著沈堯青又指著自己笑眯眯道：“乖寶，他是爸爸，我是媽媽！記住了嗎？”
女人在身邊捱得近，那股清香蔓延入鼻腔，沈堯青一開始也沒什麼心情教孩子，現在就更沒什麼心情了。
他微起身，然後靠著女人輕輕道：“那今晚行嗎？”
呼吸噴灑在耳邊，顧錦文下意識地縮肩，回頭瞪著他，“急什麼，等孩子睡了再說。”
女人的話落，沈堯青立刻興奮，抱著孩子就放回小床上，自顧道：“寶貝，今晚要早點休息，明天爹帶你出去玩。”
“是爸爸。”顧錦文忙糾正他，“下次別教錯了。”
“對，對，是爸爸，不叫爹！”沈堯青很快應下，眼巴巴的看著孩子在床上蹬腿一邊咿咿呀呀的。
顧錦文直接去洗澡了，等她回來的時候，看到孩子還興奮得很，她手裡還握著沈堯青的手打算咬一咬，絲毫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
而男人在一邊，手裡拿著新買的兒童書，聲情並茂地念了起來。
見到女人出來，他抬眼差距：“你覺得她今晚什麼時候會睡著？”
顧錦文搖頭，想了一會道：“估計得十點。”
沈堯青深吸一口氣，抬著手中的書，又繼續念了起來，可念來念去，孩子依舊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
過了好一會，他放下書抬頭看著顧錦文，眼眸微沉，“你好像沒關燈。”
顧錦文淺笑走到床邊把燈關掉，很快室內陷入了黑夜，她慢慢爬上床，還沒有開口說話，孩子就開始哭了起來。
孩子一哭，男人就開始緊張，側頭問自己身邊的女人：“開不開燈？”
“不開。”顧錦文聲音淡淡，“現在正跟你鬧呢，一會準得睡覺。”
沈堯青放心了，於是輕輕拍著孩子，好聲哄著，“寶寶睡了啊，爸爸明天跟你玩，帶你出去買玩具。”
孩子一點也不領情，黑夜裡，她哇哇的哭聲格外的響亮。
沈堯青怕了，就怕丈母孃一會過來敲門，於是去開啟了燈。
一開燈，小家夥的嘴像是被按了開關似的，立刻就停止的哭聲，雖然不哭了，可那小嘴還撅著的，那雙黝黑的眼直勾勾的盯著電燈，那眼角還有眼淚流下來，別提有多可憐了。
沈堯青忙將她抱起來，一邊拍一邊問顧錦文：“你晚上是不是還沒有給她餵奶啊？”
顧錦文洗澡前已經給孩子喂過奶了，不過剛才洗澡加上又哄了這麼久，估計她又餓了，於是道：“喂過了，估計是餓了，你先抱過來給我試試吧。”
顧錦文又給孩子喂了一次奶，夫妻兩人看著孩子一雙眼睜著，半分想睡覺的意思都沒有，於是又關上了燈。
一關燈沒兩分鍾，孩子又開始哭鬧了。
沈堯青開燈，皺著眉看著白嫩的閨女，“她之前也是這樣的嗎？”
顧錦文唇角抽了抽，平時小家夥挺乖的，喝完就自己玩，有時候會哭鬧，但也不像今晚這樣。
“才不是呢。”她道，“肯定是不習慣你到這邊來，所以要不你回去睡吧？”
沈堯青哼了聲，又從小床把孩子抱了過來放在肚子上，“我跟她玩一會就乖了。”
顧錦文躺在床上看著孩子興奮的在男人肚子上蹬腿，無奈道：“我看她是不想睡了，你哄一會吧，我先睡了，明天我還有課呢。”
沈堯青抿唇，“那你先躺一會。”
現在已經十一點了，父女倆人在邊上一個說話一個伊伊呀呀的，顧錦文就聽著父女倆人聊著天，躺下沒多久就覺得眼皮沉重。
“她還沒打算睡嗎？”她迷迷糊糊地問男人。
沈堯青打了個哈欠，“好像沒有……”
顧錦文閉眼，“我困了，先睡了……”
男人沉沉應了一聲，然後伸手拉了燈，小家夥這次不哭了，終於在大概凌晨十二點的時候她趴在自己肚子上睡著了。
沈堯青早就困得不成樣，他心裡那點洶湧澎拜激情早就被孩子磨沒了，他看著女人睡著了，慢慢起身開了燈然後把抱著孩子放回了小床。
這次輕放，孩子沒有醒來，她小手只緊緊握住男人的指尖，像是不能失去什麼寶貝一樣。
男人心口倏地柔軟，看著在暖黃燈光下的孩子，伸著指腹摸了摸她的小臉蛋，然後親了一口。
沈堯青緩緩躺回床上，聽著身邊女人輕勻呼吸，他慢慢轉個身抱住她，那溫熱的體溫瞬間填滿了他整個胸腔。
有媳婦有孩子，他的人生已經完整了，雖然之前的人生並不完美，但現在這份安穩，已經讓他整顆心倍感滿足和榮幸。
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十二月十六日，兜兜小朋友的百日宴，外面的天陰瑟瑟的，風也乎乎的吹著，一副要下雨又要下雪的樣子。
顧老太太一早給孩子穿上了厚厚的新棉衣，又給她帶好了帽子手套，全身上下裹得只露出了一雙黝黑的眼睛。
大概是不舒服，兜兜嘴裡咿咿呀呀的，一隻胖手胡亂抬起要把口罩摘掉，顧錦文看著顧老太太實在包得太厚了，於是忙摘掉。
顧老太太生怕孩子生病，又給孩子帶上，“摘掉幹啥，會感冒的！”
“娘。”顧錦文看著圓滾滾的孩子哭笑不得，“你這麼裹著，她不能呼吸了。”
“哪裡。”顧老太太又給孩子檢查，“別一會把鼻子給凍到了。”
“小孩沒咱們那麼怕冷的。”顧錦文跟她解釋道，“你這樣裹太多，會長疹子的。”
在衛校學校再加上懷孕的這段時間裡，顧錦文倒學了不少的婦產科東西，小孩不像大人那麼怕冷，所以裹成這樣就怕長了疹子。
趁著兩人對話的時候，兜兜使勁地搖搖頭，嘴裡嘟嘟嘟地叫著，又抬著小胖手拉扯，不過一會就自己摘掉了口罩。
“你看，孩子不高興了。”顧錦文抱著孩子給顧老太太看，“她自己弄掉了。”
顧老太太輕輕捏著她的小鼻子，“就你機靈，行吧，不帶了。”
“我來抱吧。”沈堯青從女人懷裡接過孩子，“沒什麼東西拿了，可以走了。”
飯店那邊早就已經安排好了，韓峰跟吳秀敏一早就過去了，沈堯青也是跑回來接這母女兩人的。
三人一同出發，到了飯店，陸續來了不少人，沈家那邊人肯定還沒有那麼早到，先到的是軍區大院的人和顧錦文的一幫同學。
馬翠寧幾人一進三樓大廳的門就看到了顧錦文抱著孩子坐在一邊忙上前叫人，他們都得了吩咐說不用帶什麼禮，幾人都不怎麼好意思，於是一起出資買了做了兩件毛衣。
“快給孩子比比，應該能穿的。”賀明月道，“我是照著我家侄女身高織的，她就比兜兜大兩個月。”
顧錦文抱著孩子讓她站著，幾人忙比劃了幾下，陳麗華看著尺寸，“我覺得剛好啊，那明年不是不能穿了？”
“不是，你閨女不是才百天嗎？”賀明月驚呆了，“我侄女已經六個月了，我想著做大點明年還可以穿呢。”
顧錦文笑笑，“我們家有點小胖，個兒也長得比其他小孩高一點。”
兜兜長得特別的好，同三個月的小孩身高體重都比不過她，原本顧錦文突害怕她會太胖，醫生說只要身高和體重都追得上，那就沒事，所以她放心了。
馬翠寧一抬頭便看到沈堯青站在對面，就直接道：“是不是長大了得跟她爹一樣是個大長腿？”
“我看著孩子也像爹多一點。”她又補道，“你這麼瘦，還不高，還好不隨你哦。”
顧錦文瞪了她一眼，“你就是嫌棄我矮嘛。”
“我看這孩子都隨了爹孃的優點了，皮膚也好白，眼睛也大得很。”陳麗華把孩子抱過來，一到手裡就哎喲了一聲，“好沉啊，長得也太好了吧。”
到了別人手裡的兜兜也沒有哭，看著陳麗華頭上的髮飾，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好似發現了新的玩具，伸著手就要去扯。
“姨給你，別扯哈。”陳麗華從頭髮拿下髮飾遞給她，“別吃哦，我們拿在手裡玩一下就好了。”
兜兜拿了東西，興奮地蹬著雙腿，然後雙手抬起一把東西要塞進自己的嘴巴裡。
陳麗華嚇了一跳，很快一隻大手直接抓住了孩子的手，沉聲道：“乖，這個不能吃。”
似乎是熟悉了來人，兜兜立刻轉頭看著男人要抱抱，沈堯青直接把孩子接了過來，笑道：“你們聊，我抱她走走。”
沈堯青把孩子帶走了，顧錦文就帶一群人去找位置入座，待到了位置後，幾人全部落座，剛好是十個人湊夠一桌。
賀明月抬頭，輕聲問顧錦文，“你生孩子痛不痛？”
大家都是學醫的，有中醫婦產科，她們幾個小姐妹中也也沒人生過孩子，所以特別好奇。
“對啊，痛不痛？”幾個人紛紛上前問著她關於生孩子的事。
“我嫂子說，比那刀子划著肉還痛。”賀明月繼續道，“我都快嚇死了。”
有人就接了話，“不對啊，我娘說就像上廁所一樣簡單，‘噗通’一下就出來了。”
顧錦文聽著這話笑了，生孩子那種痛，她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但每個人痛感不一樣，有些人覺得並沒有那麼通，“痛是自然的，但有些人不一樣，具體還是得看個人體制。”
“我是覺得痛的。”她可不敢說什麼在她們面前以後再也不生孩子之類的話，免得她們心裡有了陰影。
“以後咱們生了也知道了唄。”有人笑道。
“你今天沒請溫麗琪吧？”馬翠寧掃了一圈後問顧錦文。
“請她幹嘛？”陳麗華，“她跟我們又不對頭，請了也不可能來的。”
“沒請。”顧錦文之前看了邀請的名單，韓峰這邊倒是請了革委會的人，但是好像沒有姓溫的。
顧錦文跟幾人聊了一會就叫人上菜，她今天是請假的，這些人下午還有課，所以也不想耽擱他們時間太長。
一群人吃完飯就離開了，快到了中午，謝軍跟謝靈回來了，謝靈帶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帶過來。
“你哪裡來的這些成品衣服？”沈堯青好奇問謝軍，“顏色和款式也怪好看的。”
謝軍壓低了聲音，“羊城那邊，現在那邊好像有不少工廠在做這些了，我姐有認識的人在那邊做這個，所以都是送的。”
沈堯青看著衣服，心裡蠢蠢欲動，“你姐能把那邊人的聯繫方式給我嗎？”
謝軍和謝靈這兩個月都從羊城那邊出發去港城，他們從港城進貨，也不知道是不是政策松了還是他們使用了什麼辦法，把現在稀缺的家電用品轉到羊城裡來賣。
這些家電用品國內又少又貴還需要票，但是他們進貨的這些東西，謝靈只要現錢不需要票，所以姐弟倆賺了一大筆。
沈堯青原來是打算跟著他們一起做的，但現在看著這些衣服，他好像又找了新了門路。
家電是大物件，雖然利潤空間也大，但他們兩人已經做了，如果自己再橫插一腳，肯定也尷尬，他倒不如去羊城改做別的？
謝軍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能啊，你想做？”
沈堯青點頭，“我過完年可以進一些起貨過來。”
“沒問題，回頭我把那人電話給你。”謝軍非常樂意，“到時候你就說是我朋友就好。”
“謝了，兄弟。”沈堯青淺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轉身去跟顧錦文說了這事。
顧錦文直接雙手贊成，她的記憶裡，好像八十年代初期，不少人也是做服裝起家的。
這麼一想，她覺得謝靈重生是跑不掉了，要不然一切發生在那個女人身上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到了下午，六延村的人終於到了，現在孫美花不方便過來，所以這次沈堯青叫了不少人，他已經不在意別人是否知道自己是誰的兒子了。
一群人到了之後，沈堯青就從吳秀敏把孩子抱了過去，叫著沈大海，“大海叔，路上累了吧？快找個位置坐坐。”
“累啥？”沈大海面上笑呵呵的，心裡也有很多話要問，可是看這麼多人，他這想法就咽了下去，“錦文這什麼時候有了身子我們都不知道，突然說生了孩子把我們給嚇了一跳，蘭芳還讓我問怎麼回事呢？”
沈大海不知道沈堯青是怎麼到了城裡，沈家有意隱瞞他們也不好去打聽，但畢竟有這種事情發生，那村裡的人傳來傳去，他多少也知道了一點，只是沒想到事實這麼離譜啊。
“就是來這邊上學的時候懷上的，那時候回去也不方便。”顧錦文就笑道，“蘭芳還好嗎？孩子也一歲多了吧？”
沈大海點點頭，“是啊，孩子每天就鬧啊鬧的，她沒辦法過來，就讓我跟你嬸子過來了。”
跟著過來的六延村的幾個人就一邊看著孩子一邊議論著——
“你們家這閨女長得好，白白胖胖的，你看那眼珠子跟那葡萄似的，那耳垂子，一看就是個有福的。”
“這奶水肯定是夠充足的……”
“就是穿得有點多了……”
“哪裡多了，小孩最容易生病了，這麼冷的天，得多穿點……”
楊秀秀看著沈堯青懷裡的小女孩，心裡譏笑，再有福也沒什麼用，到時候還不是得嫁人去伺候其他人。
“錦文，你閨女長得可真胖，你可得注意點啊。”她也不知道這韓家人給這孩子到底吃什麼，“太胖也不好吧。”
“哪裡胖了，我覺得剛好。”周芙覺得剛好，孩子太瘦了也不好養活。
楊秀秀就笑道：“可比咱們那時候生的幾個孩子胖多了。”
楊秀秀心裡正氣著呢就想說幾句不中聽的話，顧錦文命是真好啊，連生個女兒都那麼好，胖乎乎的，一看就是個有福的相。
這人跟人，越比差距越大，再過一兩年，她當了醫生，他們就永遠追不上了，真的好氣人。
“是有點胖，咱們生孩子的時候，就都才五斤多。”有人忙插話道，“不過瘦的，就怕養不好了……”
“我看孩子好像很高的樣子……”
顧錦文就看著楊秀秀笑道：“我帶兜兜過去檢查過了，醫生說發育得很好，二嫂不用擔心，謝謝關心啊。”
楊秀秀只不過想說說她罷了，她的孩子哪裡輪得到自己來操心？
韓峰聽著幾人聊得差不多了，就招呼著他們幾人先去找位置入座。
沈慶業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抱一下，但看著韓峰這麼好客便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看著這最小的孫女，然後就馬上看著老大家的幾個孩子。
老大家的幾個女孩子瘦瘦的，還黑，今天過來的時候特別梳洗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才看起來沒那麼髒，反觀沈堯青懷裡的孩子，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粉粉的，那眼睛也是乾淨透亮的，這差距不止一點點大。
看來他們在這城裡過得非常的好，不知怎麼地，他突然就松了一口氣，好像之前那份捨不得，一下就斷了。
沈慶業對每個孩子沒什麼嚴格的要求，就想著每個孩子能過得好，不忘了他這個當爹的就成，現在孩子百日宴他們來了，那說明沈堯青真沒忘了他們。
沈安萍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飯店，那地上都鋪了紅毯，桌子和椅子都比他們家的好太多了，她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
顧錦文看著孩子眼神四處地轉，然後就問周芙：“安萍去學校還習慣嗎？”
“習慣是習慣，就是學習有點跟不上進度。”周芙笑道，“本來她們班裡還有一個比她大一點的，人家退學了，現在這班裡就她是最大的，她也不想去學校。”
“那怎麼行？”顧錦文看著安萍，“我們班裡最大的都快四十了呢。”
沈安萍一愣，抬頭看著顧錦文，“嬸，真的假的？四十歲還上學？”
“沒騙你，我們班三個人上了三十，二十多的好多呢。”顧錦文知道沈安萍現在這種心裡，因為年紀大了，成績又跟不上而產生了自卑的心裡，“我都快二十三了也沒畢業呢。”
“你現在才九歲，害怕什麼呢？”
沈安萍覺得不可思議，“你們班的同學年紀為什麼那麼大啊？”
在她的意識裡，那些三四十的人，都當爹媽了，怎麼還要去上學，難道不會不好意思嗎？
“因為很多都跟你一樣，耽誤了上學的年紀。”顧錦文好心跟她解釋，“現在有機會了，所以就更加珍惜了，我希望你也要珍惜上學的時間。”
沈安萍本來是真的不好意思，不過現在有人跟她一樣，都這麼大了還在上學，這種找到跟自己同類人的感覺，讓她一下就覺得松了一口氣。
原來大家都一樣。
“爹，你也別愣著了，去找位置坐吧。”沈堯青抱著孩子跟上韓峰，“一會讓人馬上就上菜。”
顧錦文看著沈家一行人全來了，卻沒有看到孫美花的身影，心裡疑惑了一下，然後拉著周芙去一邊問：“你們都來了，那誰看著孫美花？”
周芙悄然道：“曉霞回家了，現在就她們兩人在家。”
顧錦文皺眉，趙家沒來，但是禮倒是讓沈家送了過來，“她離婚了？”
“沒有，在拖著呢，不吵也不鬧的，很怪的。”周芙想到沈曉霞那溫和的態度也是嚇了一跳，“我總覺得她像變了一個人。”
顧錦文就把上次沈曉霞來找自己的說的那些話都告訴了周芙，周芙驚訝，“不會吧，她讓你後悔什麼？”
顧錦文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以為她要跟我打架，誰知道她吼完就回去了。”
不是顧錦文多想，只是沈曉霞真的讓她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若是她在城裡，顧錦文覺得自己一定會提防的。
“你管她呢，反正她也不來城裡。”周芙道，“你都不知道她現在不能說話不能走，我們日子過得有多好。”
“那沈曉霞一來，我就怕他們又做什麼事，還好她就啊啊啊地叫，也沒其他什麼事。”
也不是自己興災樂禍，實在是以前的孫美花太煩人了，一天到晚不弄點動靜出來心裡不舒服似的。
現在不能說話了，他們的日子安靜太多了，估計也是怕死，那孫美花除了每日啊啊啊幾下，多數時候還是很安靜的。
“她打算住多久？”顧錦文隨意問她。
“說是住兩天就回去了。”周芙嘆道，“現在是沒什麼事，再住下去我就不知道了。”
顧錦文微彎著眼淺笑，“也別太擔心，說不定她真的變好了，過兩天就真的回去了。”
周芙是不敢奢望，要是沈曉霞這麼有自覺性她就不用擔心了，“希望是吧。”
兩人聊了一會周芙就去入座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客人也在早上的時候基本上都來過了，沈堯青跟韓峰也忙得差不多了，於是顧錦文就去叫兩人跟著六延村幾個人一起吃飯。
這人數多了就分了兩桌，男人一桌，女人小孩一桌，顧錦文跟著周芙和幾個小孩還有六延村幾個婦人一起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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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村裡的婦人早就聽說了沈堯青的事，但沈家那邊人閉口不言，他們也沒有確定的訊息 ，沈堯青到底怎麼就不是老沈家的兒子了？
可是氣氛很活躍，跟過來的幾個小孩頭一次見這些大魚大肉，正吃得歡樂，聲音也大得很，大家都不好意思問。
顧錦文其實也看得出來大家欲言又止，也能想得到她們想說些什麼，但如果她們問起，她並不想多說，於是就忙招呼的幾人吃飯。
吃過飯後，一行人就直接回去了，沈堯青本來打算想讓沈老頭過去看看的，但他拒絕了。
“我們要是過去你們那些鄰居肯定也會問的。”沈老頭現在看完孫女，也覺得去不去無所謂，“別到時候給你惹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顧錦文聞言心裡還是挺舒坦的，沈老頭倒是真心對沈堯青，不過既然他們說不去，那就作罷，畢竟八卦不論在哪裡，都是值得討論的事。
“就當是帶孩子們去玩唄，有什麼不好的？”楊秀秀鬱悶了，這又不是什麼見得不人的事，他們到現在還沒去過軍區大院呢，去看看總沒事吧？
沈堯永可煩這媳婦了，現在家裡很多事都是因為她的插足才導致的，現在她還想去韓家？
算他怕了！可別再惹出什麼事來了。
“去什麼？”沈堯永狠狠瞪著她，“一會晚了咱們就沒車回去了，今晚你想帶孩子睡招待所？”
“睡就睡唄。”楊秀秀不以為然，難道他們來了那韓家不給安排這事？“咱們難得來一次，今晚就去買點東西見見世面。”
沈堯永一看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就冷道：“娘現在自己一個人在家，咱們都不回去，她可就多想了。”
自己男人突然冷臉，楊秀秀也一臉懵逼，那孫美花不是有沈曉霞嗎？讓沈曉霞這個親閨女多伺候兩天怎麼了？怎麼突然冷臉了。
沈大海看著夫妻兩人好像要吵架，忙適時插了話，“你們再不走一會就真的沒車了啊。”
“你們也沒說今天要住下來，那介紹信上面的時間可就只有今天啊。”
他這麼一提醒，沈家幾人就反應了過來，沈老頭道：“等下次吧，下次孩子再大點，我們再過來玩。”
“到時候孩子也能跟著哥哥姐姐玩了，這樣孩子也高興。”
沈堯青抿了抿唇，想了半天不知道要說什麼，韓峰看著眾人就道：“那行，下次多留幾天，有空咱們喝一杯。”
現在還有時間，再聊了一會一行人從飯店直接去了車站。
兜兜的百日宴，平平靜靜的過了。
到了下午回家，顧錦文手腳都酸死了，她坐在沙發上跟個鹹魚似的，一點都不想動身。
已經三個多月的兜兜，最近喜歡抬頭，有時候也想翻身。
顧錦文側頭看著躺在沙發邊上的孩子，那雙腿非常忙碌地掙扎著想翻身，可弄來弄去，一無所獲。
顧錦文輕笑，直接抓住孩子腳丫，親了親，“寶寶，你才三個月，還沒到時候翻身呢，不急啊。”
三個多月的孩子整個人已經似蛻了一層皮，她五官漸漸精緻，臉也瘦了，那頭髮黝黑輕柔，指尖都比同齡的小孩要長要細。
韓峰稀罕得不行，每個月的退休工資都存下來說以後給她買玩具。
“三個多月翻身的孩子也有啊。”顧老太太就道，“你大侄女就是三個多月翻身的，不過那時候她可瘦了，那身子一側，一下就翻過去了。”
吳秀敏好奇，“正常不是都四個月嗎？”
“說是這麼說，可每個孩子不一樣。”顧老太太道，“我看兜兜估計是衣服穿太多了，要不然她準能翻過去。”
吳秀敏道：“要不給她試試？”
顧老太太搖頭，“這麼冷的天就別給她試了，就怕生病了。”
顧錦文聽著兩人慢慢說著話，竟然給睡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才睜眼沒多久，她就聽到沈堯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餓不餓？”
顧錦文緩緩側頭，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而沈堯青正躺在自己身側看過來。
她微抿著唇問：“幾點了？”
“過九點了。”沈堯青伸手撩起了她的碎髮，“鍋裡還有飯，你要吃的話我給你熱。”
“我怎麼睡這麼沉啊。”顧錦文睡了一覺，感覺身心都在舒坦，“寶寶呢？”
沈堯青轉過身去，在女人耳邊輕道：“娘帶去睡了，說是讓你好好睡一覺。”
他邊說邊伸手抱著她的身往自己邊上靠，“你說今晚來不來？”
顧錦文知道他又在說混賬話，本來說想起來洗澡吃點飯再說，可話還沒說出口，男人的手就已經掀開了衣服。
“今晚我也還沒吃。”男人聲音在她耳邊呢喃，“一會我吃好了，就給你去熱菜。”
男人的手有點冷，碰到肌膚時，顧錦文微縮了一下身往他懷裡蹭了一下，這本來只是無意中的動作，卻像是暗號似的，接下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顧錦文覺得自己要瘋了，現在這種窒息又刺激的感覺，讓她有一種衝上雲端的錯覺，她只覺得自己站在浮雲上，搖搖欲墜。
她想說點什麼，可沈堯青緊緊地捂著她的唇，偏偏現在夜很靜，外面的電視也沒有聲音了，她這個房間也沒有收音機，她忍著連哼一聲都不敢。
沈堯青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夜深，丈母孃又特別體貼的把孩子帶走了，他可以盡情的發揮，可是他也得剋制。
夜太安靜了，床雖然是好的，可是稍在大聲喘著氣估計外面都能聽得到，他不得不壓抑著想要衝破喉嚨的叫聲，憋得也很辛苦。
事後，男人生龍活虎，他起身，指尖擦過唇角，淺笑道：“我去給你煮面吧。”
顧錦文沒說話，好像運動過後，她精神好了很多，於是點點頭，“多加點番茄。”
十二月十八日，顧錦文到學校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不少同學在竊竊私語，她入卦了一下，大家都說是最近上面要開什麼會，確定什麼政策。
她心裡微震，立刻就想到了改革。
她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具體是什麼內容，大家都是學生，知道的訊息有限，到了晚上下課回去，她直接問韓峰：“爹，是不是上面有什麼政策下來了？”
韓峰是知道了，於是點頭，“對，一會看新聞就知道了。”
顧錦文知道韓峰雖然退休了，可是人脈是槓槓的，他這麼點頭，準沒錯。
晚上，一家人一邊吃飯一邊看著新聞，新聞一開頭就是十一屆三中會全，一整個晚上的新聞，幾乎都是關於會議的內容。
顧錦文看著電視，她期待了一年的改革終於來了，她本以為是自己記錯了呢，沒想到這都快七.九年了才有這個會議。
新聞看完，室內安靜了好一會，只有兜兜咿咿呀呀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吳秀敏看著韓峰問：“那是不是以後買東西都不用票了？”
韓峰輕笑，“哪裡那麼快啊，政策都是一步步來，反正未來肯定是不用了。”
沈堯青很快反應了過來，“分田到戶，自負盈虧”這個事他早就聽說了，所以並不覺得驚訝，驚訝的是以後說是可以有私人的企業了。
他慢慢想著，腦子裡就記得顧錦文和謝靈都曾經跟自己說過等過了年底再做生意的事。
謝靈十分肯定地說讓他等年底，而那個女人具體說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
於是默默看完了新聞，他拉著女人回到房間然後將她堵在牆角問：“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什麼？”
顧錦文看著他眸光微沉，心裡一跳，“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