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阮家得到了老四阮國海的訊息, 家裡的氣氛也徒然一變,以前一直唬著臉的周秀英, 罕見的一天到晚臉上都帶著笑意, 慈祥的不像話。
周秀英地裡面撿麥穗的時候, 和旁人說氣話來,也不再是之前的炮仗,劉嬸子嘖嘖稱奇,她彎腰,拾起一枝大麥穗,放在嘴邊吹了吹, 好奇, “秀英嬸, 你家這是有啥好事了呀!說出來讓咱們大夥兒都樂一樂!”
若是以前的劉嬸子可不敢周秀英面前這般直愣愣的問話, 自從她家男人撿了一個漏,成為七埡村的大隊長以後, 劉嬸子人就變了, 出門的時候, 那真真叫一個趾高氣昂。
她可是大隊長夫人, 整個村子除了趙宅的那些人, 別人見到她可都是要阿諛奉承的。
可是偏偏,周秀英對於劉嬸子是打心眼裡面看不上的, 擱著平時,她都是懶得理的 ,但是今兒的心情好, “我們家老四前幾天來信了!”
“真的?”劉嬸子驚訝,她的嗓門大,一下子把周圍在拾麥穗的婦人給驚了過來,大夥兒七嘴八舌的問道,“秀英嬸,你們家國海真有訊息了?”
周秀英點了點頭,臉上有著遮不住的喜悅,“是啊!國海走了十幾年,總算是有訊息了!”
支書家的婆娘一聽這話,笑意盈盈的的說道,“弟妹,你這總算是熬出頭了,苦盡甘來,往後是有大福氣的!”
老支書是阮寶根隔房的老哥,在阮家來說,老支書的輩分高,他婆娘也要比周秀英大上一些,稱周秀英為弟妹也不為過。
周秀英和支書家的關係不錯,她笑呵呵的,“大福氣稱不上,只是老四有訊息了,我也能多吃兩碗飯!”
以前惦記老四的時候,她可是飯都吃不下去的。
支書家的是由衷的為周秀英感到高興的,她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樣一看,當初你讓當家的去主持分家也是好的!”不然若是家沒分,指不定國海回來就會被家裡大房所牽連,畢竟大房可是出過兩個坐牢的人。
周秀英一怔,一拍大腿,“可不是!分家我不後悔!”
旁邊的劉嬸子眼睛咕嚕嚕轉著,她試探,“秀英嬸,那你們家的國海在部隊這麼多年,不成了大官了??”
一聽這話,周秀英慢條斯理的把最後一個麥穗給撿到了籃子裡面,她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壓住喉嚨的癢意,輕咳一聲,“孩子在外面的事情,我這個糟老婆子可不知道!”
說完,也不管劉嬸子難看的臉色,她對著支書家的說道,“嫂子,我這麥穗撿的也夠我家綿綿嚐嚐鮮了,我就先走了,你們先忙!”
支書家的點了點頭,“成,快回去吧!這會太陽也毒,過會我們也準備回去了!”
周秀英一走,現場圍著的人就炸開了鍋。
劉嬸子哼了一聲,“秀英嬸跟著阮家三房過日子,那阮家三房可是雙職工的,如今家裡還出了一個阮國海,他們阮家哪裡會缺這點麥穗,至於和我們搶嗎??”
劉嬸子這會心裡是不舒服,原本阮家的勢力已經夠大了,以前林光華做大隊長的時候,就有些忌憚阮家,而且這大隊長的職位原本是應該落在阮國年身上的,只是阮家大房出了了事情,她男人這才撿了一個大漏。
阮家條件本來就不錯,如今又多了一個當了十幾年兵的阮國海,再加上那阮綿綿跟趙宅的大人物關係不錯,不管這哪一條,只要他們願意,一句話的事情,可能自家男人這大隊長的職位就不保了,想到這裡,劉嬸子更加心慌了起來。
旁邊人一聽,也是這個理,林招娣說道,“我家就住在那阮家隔壁,天天能聞到阮家傳出來的肉味,我約莫著,他們家每天都能吃的上肉!”
這是啥日子,哪怕是劉嬸子他們作為大隊長家的都不一定能天天吃的起肉來。
“你說真的?”劉嬸子有些不信。
“我騙你做什?今兒的一早,我還看到他們阮志武把骨頭往外面倒,就是為了嘔糞!”原本林招娣對待阮家也沒什麼的,但是錯就錯在,林光華還是林招娣的一個堂哥,如今林家過的這麼慘,林招娣在夫家也受到了影響,對著阮家的人也算是恨上了。
劉嬸子眼睛咕嚕嚕轉著,她呸了一口,“真是、和資本主義家的有來往,也不怕被拉出去批.鬥。”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劉嬸子口中的資本主義就是趙宅了,他們雖然希望和趙宅的大人物扯上關係,但是同時,又有些懼怕,別到最後把自己搭進去了。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支書家的拾了最後幾隻麥穗,對著劉嬸子說道,“小劉啊!當心禍從口出,你們家當家的才坐上大隊長這個職位多久??別把他給連累了,到最後就得不償失了!”
支書家的早些年早小學教書,而且她男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七埡村大隊長,後來年紀大了,退了下來當了老支書,算起來,這裡她的輩分才最高了。
劉嬸子梗著脖子,“怎麼?許他們做,還不許我們說了!”
支書家的斜睨了一眼劉嬸子,“希望你能當著秀英的面也說這話!”說完,她對著周圍的婦人說道,“我先走了,這嘴巴沒個把門的人 ,我可不敢和她一塊,不然連累了我,可怎麼辦??”
說完,支書家的提著籃子,離開了這塊麥子地。
前段時間才收完了麥子,地裡面掉了不少麥穗,一般家裡日子不好過的,都會來撿一些回去,揉碎了以後,指不定還能管飽呢!
支書家的一走,只剩下劉嬸子他們,原本以劉嬸子為首的那幾個婦人,也不著痕跡的和劉嬸子拉開了距離,“劉嬸子,我家小的還在家裡等我,我就先走了!”有了一個人開頭,很快大夥兒就散了個七七八八。
只剩下劉嬸子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動彈,不遠處的趙小玲瞧見了,過來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劉嬸子滿是陰雲的臉上頓時佈滿了笑容。
周秀英提著小半籃子的麥穗到家的時候,阮綿綿也在家,不過她這會卻在忙活著,之前去趙宅的時候,小叔叔咳嗽的厲害,她又不是聾子,自然聽的出來。
而且不止是小叔叔,她奶奶夜間的時候,也有些咳嗽,顯然是因為慢慢的入秋了,空氣乾燥,溼度也較低,她和自家大哥二哥年紀輕輕,身體底子好,但是周秀英和小叔叔卻不一樣,一個是老人,一個是病秧子,這一到了換季的季節,喉嚨就有些癢。
阮綿綿就想著用了自己的法子,去找了村子裡面的杜大夫,問了一個川貝雪梨枇杷膏的做法。
這可是潤肺止咳的好東西,待問清楚了以後,她回來就忙碌了起來,川貝先用甘露給泡了一天一夜,待甘露完全浸透了川貝以後,從果園空間裡面摘了十多個水靈靈的大梨子,和一籃子的新鮮枇杷葉子,兌上了甘露,加入了大半的土蜂蜜,放在鍋裡面用大火熬製。
果園空間裡面的梨子和枇杷葉自然和外面是不能比的,更何況,裡面還加了不少的甘露,可以說,這鍋東西的價值,若是讓識貨的人知道,寧願拿千金來換的。
周秀英一進院子,就聞到了一股子的清香,她順手提著籃子進到了廚房,洗了一個手,問道,“綿綿,你在做什麼,這麼香!”
“奶,你回來了!”阮綿綿頭一抬,笑眯眯的,“前幾天夜裡,您不是老是咳嗽,我去杜大夫那裡問了一個方子,熬的枇杷膏,您待會嚐嚐味道,這幾天就把它當水化開喝!”
周秀英看著綿綿正在拿著大勺子攪動的批把膏,她心裡突然感覺一陣熱呼呼的,她笑,“就你細心,奶這輩子有你們,算是天大的福氣了!”
她晚上咳嗽的時候,可都是儘量壓低了聲音,就怕綿綿他們聽到了擔心。
沒想到,還是被自家孫女給聽了去,不止如此,還去專門熬著批把膏,說不感動,那是假話,周秀英說不出來動人的話,她抓著一把麥穗,就坐到了灶膛旁邊,“你不是說喜歡吃烤的麥穗嗎?我去麥田裡面撿了小半籃子回來,給你吃個夠!”
阮綿綿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其實她有些心虛,這批把膏一部分是給奶奶的,還有的是給小叔叔準備的,她一直都知道小叔叔的身體不好,但是到底是什麼病,當年又怎麼會英年早逝,她是一點都不清楚的。
只能寄希望於,她來到了這個世界,能夠改變小叔叔的命運。
枇杷膏熬好了以後,原本滿滿的一大鍋,變成了淺淺的一個底子,熬了足足三個小時,把原來的水都熬成了膏狀,阮綿綿用著大勺子吃力的把裡面膏都給刮了起來,還不錯,裝了滿滿的兩搪瓷缸,一缸子家裡用,一缸子給小叔叔。
按照她的估計,奶奶吃個兩三天,估計就不咳嗽了,剩下的爸媽,還有大哥他們也能嚐嚐味,雖然他們身體不錯,但是有備無患,這秋天有些燥,多喝些這種東西總歸是沒錯的。
阮綿綿盛起來了以後,勺子上沾了不少,她也不嫌棄,直接加了一葫蘆瓢的涼水,就著開始煮,“奶,這鍋裡面煮開了的,咱倆分了!”
剛好吃麥穗有些幹,喝點這種甜絲絲的水,是最舒服不過的了。
周秀英哪裡有不應的道理,她點了點頭,把燒好的麥穗給遞了出去,麥穗本來就是金黃的,這一燒,變得有些黑,但是卻散發出陣陣香味,那是真真正正的糧食香,和麵粉的味道完全不一樣,綿綿最愛吃這種燒的麥穗了。
不僅如此,周秀英還往灶膛裡面翁了三個野雞蛋,估計過會也熟了,看著綿綿的吃的滿足的眯著眼睛,她問,“你大哥二哥呢??”
“大哥二哥去了山裡面,想多逮一些獵物回來!”自從那天她爸提出想要圈養野雞和兔子以後,這兄弟兩人就上了心,拿著阮綿綿用甘露淋過的野菜和玉米粒子,天天往山裡跑,早上出門,天黑了才回,但是效果卻是驚人的。
就這幾天,他們家的雞舍已經快要住不下了。
周秀英點了點頭,把灶膛裡面的雞蛋都扒了出來,“那你把野雞蛋都吃了,等你哥他們回來了我在給他們翁著!”
阮綿綿看著雞蛋,有些愁,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早上吃了不少!”她喜歡吃水煮的土豆,她媽一早上專門去自留地挖了兩窩新鮮的土豆,煮土豆的時候,還不忘給她煮了幾個野雞蛋。
這些天阮志文和阮志武天天往山裡面跑,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窩野雞,家裡的陶罐子裡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野雞蛋堆到門口去。
而且他們家的兩隻母雞,在阮綿綿有意無意的伺候下,每天都能下一兩顆雞蛋,而且還都是雙黃蛋,家裡這一時半會,還真不愁雞蛋吃。
周秀英見綿綿不要,便又把野雞蛋給翁了進去,“那等你哥回來了再說!”阮綿綿哪裡會依,家裡的雞蛋,自家奶奶從來都是不碰的。
她手腳也快,三下五除二剝了一顆白嫩嫩的雞蛋,一整個都塞到了周秀英嘴裡,不僅如此,還把鍋裡面煮開了的枇杷水盛了一大碗,監督著自家奶奶吃飽喝足了以後,這才哼著曲子,把兩搪瓷缸的批把膏給端了出去,用著之前的稻草給遮住了。
周秀英看著自家小孫女的乖巧孝順的的模樣,她再次覺得,分家是個無比正確的選擇,跟著三房,也是她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阮綿綿見批把膏都晾的都差不多了,她交代,“奶奶,這一搪瓷缸的批把膏,您記得收到上屋去,我把另外一罐子給小叔叔送去!”
周秀英前腳才誇完自家乖孫女,後腳這乖孫女就要給那趙家的臭小子送東西,她恨的牙癢癢。
當真是女生外嚮啊!
阮綿綿抱著一搪瓷缸的批把膏,跑的飛快,她去趙家的時候,還如同往常一樣,有人在守著,她還沒進院子,就聽見一陣嗷嗚聲。
白壯壯渾身的肉一抖,威風凜凜的撲了過來,伸出舌頭,就在阮綿綿的小腿上舔了起來,一邊舔,一邊高興的打著圈,瞧著那模樣,恨不得要跟綿綿做朋友一樣。
舔著舔著,白壯壯就發現不對勁了,它嗅了嗅鼻子,發現那香味是從綿綿的懷裡散發出來的,壯壯跟發瘋了一樣,不停的咬著阮綿綿的褲腿,往屋裡面拽,壯壯可精明了,等進了屋,這裡面的好東西肯定有它的一份。
阮綿綿的小腿恨不得被白壯壯給洗澡了一樣,她癢的不得了,但是又捨不得踢壯壯,她故意唬著臉,生氣道,“壯壯,別鬧了!”
白壯壯以為綿綿在跟她玩,她這話一說,白壯壯更瘋了,它咬著綿綿的褲腿嗷嗚的亂轉,甚至用住自己的尾巴,圍著綿綿的小腿兒給卷了一圈。
阮綿綿發誓,她不想跟白壯壯鬧的,但是壯壯太惹人喜歡了,她沒忍住,偷偷的開啟了搪瓷缸,用手指在搪瓷缸的沿邊輕輕沾了沾,蔥白一樣的指腹間就沾了一層褐色晶亮的批把膏,她把手指往前一伸,白壯壯瘋了,伸出大舌頭一舔,譁啦啦的整個手指乾淨的不像話,舔完了以後,似乎沒嘗夠味,它用著碩大的腦袋,不停的拱著綿綿的小腿兒,仰著大腦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發出一陣嗚嗚聲,好像在說,“沒吃夠!”
阮綿綿低頭看了看懷裡的搪瓷缸,這可是給小叔叔吃的,只是小叔叔還沒吃上,白壯壯倒是先吃上了,她有些心虛。
她正猶豫要不要在給壯壯沾一點批把膏的,誰知道,白起琛居然從院子內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黑色襯衣,下面配著條同款的黑色褲子,背光而來,那一瞬間,黑色不在是存粹的黑色,在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一股神秘色彩。
阮綿綿頭一次意識到,原來黑色也能如此奪目,她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面前的這個男人,清雋,冷冽,神秘,高貴彷彿一切的詞語放在他身上都有些不為過。
阮綿綿神色怔訟,白起琛是看在眼裡,他的目光放在綿綿的身上掃了掃懷裡開啟到一半的搪瓷缸掃了掃,似笑非笑,“小薄荷,你這是送給我的?還是送給白壯壯的!”
阮綿綿手裡還沾著批把膏,壯壯也嗷嗚的厲害,這一切都是證據,她原本是要送給小叔叔的東西,結果被一隻狗給捷足先登了。
阮綿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蔥白一樣的小手給藏在了身後,往衣服上輕輕一蹭,迅速的毀屍滅跡,她狗腿的笑著,“小叔叔,這是送給您的!”
她連您都用上了,可想而知,這會的心虛。
白起琛眸光微深,似笑非笑,“是嗎?”
阮綿綿認真的點了點頭。
“壯壯,好吃嗎?”白起琛不答,反而轉頭,問向了在討好的綿綿的白壯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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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壯壯似乎聽明白了,對著白起琛嗷嗚了一聲,彷彿在說,“好吃!”
看著一人一狗,配合的如此好。
阮綿綿,“……”
她真不該心軟,先讓白壯壯這個蠢貨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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