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點, 此時的煤油燈已經吹滅了, 整個屋子內黑乎乎的, 不知道過來的多久, 黑暗中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
唐文斌跳下炕,披了一件薄外套便出去了,過了一會,程袁青也跟著出去了, 藉著月色, 程袁青看著唐文斌蹲在屋簷下,和白天的意氣風發完全不一樣,他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廢的味道, 他問, “你真的打算結婚了??”
唐文斌頭都沒抬,“我做的還不夠明顯嗎?”
“真的要回城搭上你的一輩子?”, 不難想象, 唐文斌為什麼會和林芳芳結婚, 或許和當初他們算計老阮家是一樣的, 不過是為了曲線救國。
自從上次阮綿綿那裡的法子沒走通以後, 唐文斌和高悅兩人便一直在等待著機會,沒想到工農兵大學的正式名額竟然會下來的這麼晚。
而下來的第一時間,唐文斌就做出了選擇。
他突然抬頭, 眼眶猩紅,“我們還有別的機會嗎?”
若是這個機會他沒有抓住的話,指不定就會在這個山溝溝裡面的呆一輩子的。
程袁青動了動唇, 所有勸說的話都無從開口,半晌後,他才吐出幾個字,“你不後悔就行!”,說完,他一甩袖子進了屋。
唐文斌蹲在地上笑著笑著就哭了,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哪怕是把自己給賣了。
更何況,那林芳芳的爸爸是七埡村的大隊長,不管衝著哪條,他都不會虧本,至於愛不愛林芳芳,呵呵!
他哪裡有資格談愛情,只要能回去,別說把自己賣一次,就算是把自己賣兩次,他都是願意的。
程袁青進了屋內,原本知青點還有高悅和許童童的,但是他剛不錯出門說了兩句話,屋內的高悅便不知所蹤了,他嘆了口氣,這是他們的選擇,希望以後他們不會後悔。
這個點高悅不在知青點,定然是出門了找關係去了。
黑暗中,許童童聽到了聲音,她豎起耳朵,把埋在被子裡面的頭偷偷的探出了一些,她有些不解的看向程袁青,“程大哥,為什麼?”,
為什麼阮志文會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讓給她?
程袁青抬手摸了摸許童童的耳朵,自言自語的回答了後面一個問題,“許是看我們童童長的可愛!”
聽到這話,許童童不期而然的想起來了阮志文那一張秀氣白淨的臉龐,她的臉瞬間紅到耳根去,熱騰騰的,“真的嗎?”
程袁青在想其他事情,倒是沒聽出來許童童這話裡面的異樣,他笑了笑,“真的,明兒的你唐大哥結婚,早些休息,我們明天作為唐知青這邊的人,有一通忙活!”
說到這裡,許童童有些不解,“唐大哥不喜歡林芳芳,為什麼會和林芳芳結婚!”,她和唐文斌住在一塊,唐大哥和高悅兩人早都勾搭在了一塊,她以為唐大哥會娶高悅的,沒想到唐大哥竟然會娶大隊長家的閨女。
許童童實在是沒想到,畢竟唐大哥和林芳芳都沒見過幾次面,連話都沒說過幾次,這突然卻結婚了,連許童童這個兩耳不管窗外事的人都察覺到裡面的不對勁兒了。
程袁青揉了揉許童童的頭髮,“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別操心!”,頓了頓,“你爸媽有給你寫信嗎?”
在程袁青的印象裡面,許童童還停留在四年前那個剛到七埡村的小姑娘身上,瘦瘦小小的一隻,跟他小妹沒啥區別。
聽到程袁青的問話,許童童臉上閃過一絲黯然,“我爸媽那邊已經很久沒訊息了!”,當初家裡出事,她好歹被塞了一個知青名額,比她爸媽要好上太多了。
“別擔心!叔叔阿姨肯定不會出事的!”,程袁青安慰。
許童童眼眶裡面含著熱淚,滴溜溜的打轉,“我曉得!”,說不擔心是假話,但是她卻什麼都不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好好的活著。
隔天一早,七埡村就熱鬧的不得了,今兒的是林芳芳和唐文斌兩人的親事,林光華又是作為大隊長,這閨女辦婚事,村裡面不少人都要去上個禮的。
不管怎麼說,是個喜事。
一大早,老林家的院子外面就擺滿了桌子,鄉下辦酒席,請的是大師傅來做流水席,不過因為物資少,所以這席面並不豐盛。
唐文斌和林芳芳兩個新人,新郎穿著白色的襯衣,下面配著一條西裝褲子,頭髮打了摩絲豎的高高的,看起來分外精神。
新娘穿了一件紅色的外套,瞧著這外套有些不合身,但是好在新娘子年輕,朝氣蓬勃,倒是把這鮮豔的紅色襯的有幾分嬌豔。
林芳芳眉眼間都帶著笑意,看著唐文斌的時候,有著掩蓋不住的愛意。
唐文斌也深情款款,新人兩個挨著桌子互相敬酒,這酒是最便宜的那種米酒,是家裡自給兒釀的,馬大妹把壓箱底的酒都給搬了出來。
看著自家幸福的模樣,她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穀雨啊!你去給芳芳旁邊給她幫個忙!”他們這裡出嫁的閨女,都會有個要好的玩伴,在後面送嫁的。
雖然林芳芳嫁人以後,還是住在七埡村,但是這個流程還是要走的。
方谷雨有段時間沒來七埡村了,還是聽說林芳芳結婚,她這才從縣城過來。
聽到馬大妹的話,方谷雨一臉乖巧的頷首,“嬸子您放心,有我看著呢!”
馬大妹滿意的點了點頭,要說她現在看方谷雨那可是看著未來兒媳婦的標準,這方穀雨條子不錯,還是城裡人,又讀過書,以前還是七埡村的插隊幹部,要她來看,配她兒子雖然差點,但是村子裡面找好不到比方古語條件更好的了。
林書楊也一臉高興,“辛苦穀雨了!”
正說這話,知青點的人也來了,程袁青作為知青點的老大哥,就算是在和唐文斌不和,這會也跟在唐文斌身後,幫忙處理一些事情,畢竟唐文斌是新郎官,好多事事情,他不方便處理。
而許童童卻是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旁邊吃酒,默默的端著小碗,乖巧的不得了,方谷雨眼睛轉了一圈,就貼在了許童童身上,她笑著道,“許知青,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呀?沒和高知青一塊嗎?”
她最新做的夢裡面,許童童背後的許家卻是了不得存在,如今許童童落難在這山溝溝,她自然要好好把握這層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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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童童默默的把豆皮給咽了下去,她搖了搖頭,“我沒看到高知青!”,她以前是喊高姐姐的,但是高悅不讓,後來許童童就跟著大家一塊喊高知青了。
方谷雨眼珠子一轉,“你想回城裡面嗎?”
許童童點了點頭,警惕的看著方谷雨。
方谷雨低頭趴在許童童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許童童瞪大眼睛,半晌後,她才磕磕巴巴,“可是我學習不好……”,又丟了書本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考得上大學。
方谷雨暗恨,沒出息的玩意兒,大學都考不上。
她也未曾想,她早早的做夢預知到了未來,自給兒卻沒打算考大學的,一心想嫁給林書楊。
等方谷雨離開後,許童童的眼睛咕嚕嚕的轉了一圈,她雖然不聰明,但是這點還是知道的,方谷雨給了她一個很大的訊息。
她看著一直忙前忙後的程袁青,動了動唇,又把話給咽了回去,正想事情想的出神的時候,高悅卻突然和公社的劉主任一前一後來到了林家。
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這大隊長雖然有面子,但是還不至於把公社主人也給吹了過來。
高悅走在最後面,瞭解她的人都會發現,她此時趾高氣揚。
劉主任開門見山,“林隊長啊!你們林家辦喜事,竟然把我給漏掉了!”
林光華誠惶誠恐,“您這是什麼話,我閨女出嫁,只是小辦,哪裡敢驚動您啊!”
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唐文斌,他看到高悅的時候,瞳孔驟然一縮,高悅竟然和劉主任混到了一塊,要知道那劉主任今年都快五十了,給高悅當爹都嫌歲數大。
想到這裡,唐文斌有些惡性,哇哇的吐了兩口口水,一旁的林芳芳急忙道,“文斌,你這是?”
唐文斌擺了擺手,“我有些不舒服,扶我進去好不好?”
林芳芳哪有不聽從的道理,自然是扶著唐文斌進了屋子,唐文斌低聲,“芳芳,你想當大學生的媳婦嗎?想和我一塊回城裡嗎?”
林芳芳成績差,不愛讀書,一早就沒上學了,但是大學生對於七埡村的每一個孩子來說,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聽到這話,林芳芳眼睛一亮,“想!文斌,你要去考大學嗎?”
唐文斌點了點頭,接著就是為難,“我一直的夢想都是考大學,但是現在卻沒了高考!”,他一臉哀傷。
看的林芳芳心都要碎了,林芳芳自告奮勇,“這個包在我身上,我爸手裡有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我一定會給你要過來!”
唐文斌臉上有著恰到好處的驚喜,“真的嗎?”,頓了頓,他頹喪的擺了擺手,“算了吧!那名額是給你哥用的,別去找林叔叔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林書楊,基本是大夥兒公認的事情,“更何況,你爸媽肯定會疼兒子一些,你畢竟是閨女!”
林芳芳不依了,她氣的眼睛瞪的大大,“誰說的??我爸媽最疼我的了!”,說完,就出去找自家爸爸說這件事情了。
林光華這會本來就是焦頭爛額,一聽到自家閨女說明了來意,他揚起一巴掌就搭抽在了林芳芳臉上,“都說女生外嚮,如今你還沒出嫁呢??心就已經偏沒影了??”
林芳芳臉上一痛,想到她來之前,唐文斌說的話,臉上更是火辣辣的,“你騙人,說的更疼我,實際卻更疼哥,我不管,這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我一定要要!”
這會外面的客人都沒走,新郎官和新娘子突然離席,大家都看在眼裡,林芳芳的吵鬧聲,大家也都聽的清清楚楚的,感情原來在這裡等著呀!
他們就說,那唐知青為什麼會突然娶了老林家的小閨女,原來是為了工農兵大學名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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