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後……什麼都……”林巧巧看起來想繼續打壓白玖, 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白玖身後的牆壁, 用力眨了眨眼睛之後又伸出手將眼睛擦了又擦，擦到雙眼泛紅才一臉疑惑地看向白玖什麼都滅有的牆壁。
“你說錯了。”當白玖聽到林巧巧說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 原本還有著溫度的眼神快速冷了下來，像是一個生氣的孩子一樣認真地糾正，“我的身後並非什麼都沒有。”
事到如今, 白玖已經知道自己無論對林巧巧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所以白玖不再多說廢話，將林巧巧一個人晾在陽光被遮蔽的陰暗處，自己則直接轉身走向江城導演為他安排的休息室。
白玖沒有再回頭，但他還是因為剛才林巧巧僵硬的動作和青白的皮膚而感到疑惑, 所以叩了叩《百鬼書冊》的封面, 低聲問了一句：“有誰知道那個人身上發生了什麼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 白玖原以為回答自己的會是那位見多識廣的老爺子。可老爺子並沒有出現, 出現在白玖身邊的竟然是一身紅色小袍子的遙夜？！
默默出現的遙夜抬高短短的小手抓住白玖的袖子, 小腳也隨著白玖向前的速度挪快了一些。窗戶的外面陽光明媚, 所以遙夜只是在窗下暗處行走著, 一身紅黑還是那麼吸引人的視線。
白玖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 低下頭去看的時候正好看見遙夜抬起頭來，語氣有些不開心地對他說：“我一直在等你喊我的名字。”
“……”白玖不知道遙夜為什麼這麼說，心裡卻莫名地有些心虛，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一樣。
遙夜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透著光彩, 像是能一路看進白玖的心裡去。
“咳咳。”白玖忍不住將視線轉移去了別處。
“無聊的時候，一個人的時候，或是出去玩的時候都可以叫我的名字。”遙夜又扯扯白玖的袖子, 漂亮的眼睛半眯著，“打架的時候就不用了。”
“為什麼打架的時候就不用了？”白玖回頭看著遙夜小胳膊小腿的樣子，覺得這樣的“小家夥”本就不應該參加爭鬥，可還是忍不住詢問。
“因為我和大家一樣，希望玖玖和我們永遠生活在一起。”遙夜半眯著眼睛的時候，竟然讓白玖的胸口犯疼，甚至還有一種窒息感隨之而來。
但那種感覺轉瞬即逝，白玖再看過去的時候，遙夜的眼神已經恢復如常，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所以，那個女人欺負你了嗎？”遙夜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林巧巧離開的背影，語氣跟掉著冰渣子一樣。
“欺負我做什麼？”白玖歪頭看著依舊抓住他袖子的遙夜，“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我只是覺得她被女鬼附身之後就變得有點奇怪。”
“她正在和女鬼一點點融合。”遙夜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林巧巧遠遠的身影踉蹌了一下。
“融合？就是林巧巧被附身的意思嗎？”白玖對鬼物的一些常識來自於爺爺的一些古舊書籍，但白玖記得並不清晰。
“不一樣。”看著林巧巧的身影離開，遙夜又拉了拉白玖的袖子，像是散步一樣帶著他向前走，“如果把人的身體比作一個鎖著門的房間，被附身的時候鬼相當於站在門外，只能透過小小的縫隙一點點侵佔內部，速度非常緩慢，說不定會耗費好幾年的時間，期間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變故。”
“融合就不一樣了，那根本就等於是房間裡的小人主動開啟了房間大門，順便對原本站在門外的鬼物表示熱烈歡迎。”遙夜認真起來的時候給白玖一種非常可靠的感覺。
“房間就是林巧巧的身體，而房間裡的小人就是林巧巧的靈魂。”遙夜繼續說，“從她現在的模樣來看，她應該已經允許某只鬼物侵佔她的身體。”
“接下去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遙夜低頭思忖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如果繼續放任鬼物侵佔身體，那麼就算林巧巧現在還活著，也等於是和鬼一起擠在行屍走肉的殼子裡，身體殼子難免會受鬼物影響變質……應該可以用變質這個詞吧？現在的語言太難懂了。”
遙夜還在尋思著“變質”這個詞適不適合，白玖卻從中聽出了一些什麼。
行屍走肉的殼子，擠在殼子裡的靈魂和鬼……
“這樣的形容怎麼聽著跟殭屍一樣？”白玖輕聲喃喃了一句，腦海裡不禁想起了林巧巧即將扮演的《殭屍新娘》。如果白玖沒記錯的話，西郊鬼宅的女鬼很擅長控制鬼物，那些被控制的鬼物現在都還被禁錮在鬼宅之中，這一點竟然也和《殭屍新娘》中的設定有些相似。
“殭屍？”遙夜鬆開白玖的袖子，學著華夏殭屍的模樣雙手前平舉，還蹦蹦了兩下，“這種嗎？”
“是也不是。”白玖忍不住笑了，並不是因為林巧巧，而是因為遙夜看著就好像是他新找到的寶藏一樣，越是接觸，越是讓人心喜。
“人和鬼一樣界限分明，要麼就好好做人，要麼就好好當鬼。”遙夜重新抓住白玖的袖子，仰著頭說，“人類選擇和鬼物融合實在是太愚蠢了。”
“這種融合是一條向下的單行道，一旦開始就無法再回頭，而且越往下速度越快，沒有任何人或鬼可以阻止。”遙夜拉拉白玖的袖子，“那個人遲早會因此發瘋，所以離她遠點比較好。”
“我明白了。”白玖點頭答應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會乖乖聽遙夜的話呢？
“我們都在等你喊我們的名字。”遙夜鬆開了白玖的袖子，直接用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冰冷和溫度的碰撞讓白玖微微一抖。
“對了，書冊裡的鬼想問你一件事情。”遙夜和白玖已經走到了走廊另一頭的電梯口，人的說話聲也正在向他們一點點靠近，所以遙夜已經作勢準備離開。
“什麼？”白玖停在了電梯門口，特地往暗處站了站，避免讓遙夜接觸到午間的陽光。
“他們對那個叫電影的東西很感興趣。”遙夜對電影之類的東西似乎並不瞭解，“想問問外面的人類需不需要群演，就連那些平時不出現的鬼物都說會乖乖聽你的話，電影這種東西真這麼厲害嗎？”
“還有”
“群演？”
白玖把遙夜送回書冊之後，一個人站在電梯口愣了一會兒。
一群厲鬼立志想要拍電影？
問過導演的感受嗎？
或者說，他能在什麼地方找到合適的導演呢？
……
白玖正前方的電梯“叮”的一聲開啟，一個年輕而出人意料的身影如同巧合一般出現在白玖的面前。
“白玖？”從電梯裡走出來的這個人，正是白玖在陽光公寓的新鄰居餘亮，他的手裡正捧著一大疊資料，幾乎將半張臉都遮住了。
“你就是在這裡實習的？”白玖想起來餘亮曾經說過他是導演專業的研究生，還說過他最近找了一家喜歡的公司實習。
“你……你怎麼在這裡？”相比起來還是餘亮更難以置信一些，因為他雖然覺得白玖眼熟，卻一直都沒想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更沒有將白玖和藝人聯絡在一起。
“你想拍電影嗎？”白玖答非所問，反而看著眼前的餘亮，“自備演員的那種。”
“嘎？”餘亮滿頭頁面，不明所以。
“如果有了導演的話，就只缺少工作人員了。”白玖好像沒感覺到餘亮還遊離於狀態之外，“哪裡去找團隊呢？”
“嘎？”餘亮又是一頭霧水。
……
谷鶯急匆匆回到凱瑞影視的時候，白玖已經坐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抱著書和劇本睡著了。
午後的陽光灑在白玖的臉上，沒有人會相信這個長相極為優秀的青年幾天前還塗了一臉□□在三流真人秀上裝瘋賣傻，谷鶯自己都不敢相信。
剛才谷鶯因為林巧巧暈倒的事情而和紅姐聯絡的時候，卻被在凱瑞影視前臺受了屈了紅姐罵了一頓，硬是要讓谷鶯回公司找老闆解釋清楚白玖面試《殭屍新娘》的事情。
谷鶯不想白玖擔心，所以就隨便找了個藉口隻身回到了財富大廈，花了好些功夫才讓金鑫經紀公司的老闆打消了讓紅姐重新接手白玖經紀人工作的念頭，也讓在一旁吹了好一會兒耳旁風的紅姐臉臭到發黑。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著白玖陽光下的側臉，谷鶯非常小心地關閉了閃光燈和聲音後，才用手機將這一幕拍攝了下來。谷鶯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她將照片好好地藏在相簿裡，在獲得白玖的同意之前絕不會胡亂使用這張照片。
谷鶯知道，白玖的優點絕不只是他的臉。
更在於他的親切，在於他看到霸王條約時雲淡風輕的笑，他聽說自己有事時眼底不經意流露出的關切……
谷鶯看到白玖已經換上了自己原先的衣服，她幫忙租借的衣服被好好地平鋪在旁邊一張沙發上。
更好笑的是，當谷鶯再次起身走過去的時候，竟然發現白玖的手裡緊緊抓著一張小便籤，上面用秀氣的字型寫著——記得給租衣服的錢。
對於這樣小心翼翼的舉動，谷鶯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無論怎麼看，這個名叫白玖的傢伙看起來還挺需要人在一旁照顧的。
但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能夠一直在他身邊照顧著。
白玖再一次看到林巧巧是在預備會議結束的幾天後，《殭屍新娘》的服化組負責人語氣激動地聯絡了谷鶯，希望白玖可以到凱瑞影視試一下妝和衣服。
對於那位負責人，白玖還是挺有好感的。雖然他“瘋”起來有點可怕，但他在會後纏著江城和黎凱瑞給來開會的所有人發了開工大紅包，解了家裡沒米的白玖燃眉之急。
特別是黎凱瑞這位金主點頭答應之後，那位負責人還偷偷對白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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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玖猜測，這位負責人可能是知道了他和金鑫經紀公司之間的霸王條款。
所以當服化組打來電話的時候白玖答應得很快，等白玖在谷鶯的陪同下到達凱瑞影視的專室後才發現，今天來試妝的除了他之外還有林巧巧。
因為白玖和她所飾演的都是殭屍角色，服裝方面需要專門定製和提前試妝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當白玖看見服化組的核心人員時還是被嚇了一跳，畢竟他們一個個都臉色蒼白帶著黑眼圈，一部分人有氣無力地靠在牆上，另一部分人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看著比他還像是已經化完妝的殭屍群演。
“這是怎麼回事？”白玖小心地攙扶住一個搖搖欲墜的女工作人員，並且詫異地詢問了一句。
“這幾天老大跟打了雞血一樣。”工作人員也完全不忌諱，直接就哭喪著臉大聲抱怨說，“從開完預備會那天開始就加班熬夜製作服裝，裡三層外三層，改了又改，改了又改，就算鏡頭一輩子拍不著的地方都得專門定製，我們加班到今天早上還在趕工，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睡過覺了！媽媽，我好想回家！！！”
“我的寶貝女兒才三個月，她肯定已經不記得英俊粑粑的臉了……”另一個蜷縮在角落裡自閉的工作人員目無焦距地說，“只有老大他一個人還跟打了雞血一樣勸都勸不住。”
“……”白玖有點被嚇到了。
“別當真。”一個手裡拿著化妝箱的女化妝師笑著走過來，“剛才他們讓我稍微幫忙化了點妝，準備完工後從老大那裡敲詐一筆獎金。雖然一直在加班，但只有老大一個人真的在熬夜，其他人想睡就睡了，只有好幾天沒回家是真話。”
“噓！”剛才還害怕自家寶寶不認識自己的“英俊粑粑”立刻使了一個眼神。
“……”白玖不禁覺得這是什麼寶藏劇組？
“寶藏！！我的寶藏來了！！”白玖剛往看了看，就看到打了雞血的服化組負責人從裡面衝了出來。
“讓我看一眼！讓我再看一眼！！讓我深深地把你那張臉印在心裡，我就會有新的靈感！！啊，我的寶藏！”
服化組負責人的表情看起來確實非常激動，但他的臉色比化過妝的手下更加蒼白，不僅雙眼周圍多了殺馬特一般的黑眼圈，就連眼睛裡也滿是紅血絲。
所以當負責人就這麼衝過來的時候，谷鶯慌忙擋在了白玖面前，像是害怕眼前的“殭屍”突然襲擊一樣。
“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動了。”負責人一邊喘著氣一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後，負責人就發現了房間裡那些殭屍群演一般的手下，這些戲精工作人員一看到負責人出現就好像殭屍外加十級傷殘一樣倒在了那裡。
“原來你們這幾天跟著我竟然辛苦成這樣了？”負責人激動得眼眶紅腫，“我一直忙於工作竟然忽略了你們的感受，等服裝定下來之後我就給各位發獎金！”
“歐耶！！！！”霎那間，所有倒在那裡哎喲喂的工作人員全部都跳了起來，“老大萬歲！”
就連一個因為特別入戲而真的睡過去了的工作人員也“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樣直挺挺坐起來，大喊一聲——
“發獎金了嗎？！”
然後又倒下去繼續睡了。
“你看看，這些孩子看起來多高興啊？”負責人卻露出了傻兮兮的笑，“簡直就好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當我發現白玖你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
“老大！！”可就在所有人都歡呼雀躍的時候，另一個女化妝師從裡間衝了出來，不僅表情慌亂，還手拿著一顆沾著血絲的……牙齒？
“怎麼了？殭屍新娘的假牙道具壞了嗎？”負責人不怎麼在乎地問了一句。
“不，不是！”那個化妝師支支吾吾地說，“這個，這個，這個牙齒是……”
“是什麼？！”負責人也是個暴脾氣。
“是幫林小姐裝假牙的時候，從她嘴巴裡掉出來的！”化妝師閉著眼睛一口氣說完，“我真的還什麼都沒碰，林小姐剛張開嘴巴，這顆牙齒就突然脫落一樣掉下來了！”
人的牙齒是這麼容易脫落的嗎？
白玖隨著化妝師一起走進裡間，然後就看見……看見林巧巧用雙手掐住了另一個化妝師的脖子，她甚至還在不斷用力！
“我的……我的牙齒！”
而在林巧巧的身後，長著海藻一般焦爛頭髮的鬼新娘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躲藏在林巧巧的身上，即使看見白玖闖進去，也依舊像原來那樣環著林巧巧的脖子，一臉獰笑地催促著林巧巧再用點力掐。
“紅喜！”
白玖毫不猶豫地呼喚了手下第一“得力戰將”，下一秒也被喜姐姐直接掐住了脖子。
“果然還是先把主人謀殺了再說！”紅喜咬牙切齒地說。
“先救人！”白玖倒是一點不害怕，反正喜姐姐掐得一點都不疼。
紅喜的喜服袖子從白玖眼前飄過，下一秒他就看見林巧巧被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牆上！
“啊啊啊啊！”林巧巧背上的女鬼無來由地一聲尖叫，像是想起了自己當初被紅喜捶來捶去的畫面。
而在服化組的其他工作人員看來，一開始林巧巧就像是瘋了一樣想要把那個化妝師掐死，但下一秒就像特效電影一樣飛了出去！
然後，缺了顆牙齒還滿口是血的林巧巧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白玖。
“怎麼你也有一個？？！！！！”
服化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支援，本章有紅包隨機掉落。
小文成績不佳，但是鏡子的心頭好，很高興也有萌萌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