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特別的女孩。”香燭店的老闆雖然戴著眼罩，但剩下那只眼睛的視力卻似乎非常不錯，一眼就看見了白玖手機上的那條新聞，“今天早上我看過影片，敢在西郊鬼宅唱歌的應該就只有她一個了。”
“不過這個女孩出名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老人家搖了搖頭，“昨天晚上的影片，怎麼現在就變得到處都是了？洛海市發生命案的時候訊息傳播都沒有這麼快。”
“可能是因為娛樂圈這個圈，是個非常復雜的圈吧？”白玖無所謂地笑了笑。
付完錢留下送貨地址然後離開香燭店的時候，白玖還聽見那個老人家站在店門口嘀咕了一句說——
“難道沒人看得出來嗎？比起月下仙子，那小姑娘的模樣看起來明明更像是女鬼附身啊……”
在解決了供桌和香爐的問題之後，白玖忍耐了很久的肚子裡再次傳來了咕咕叫的聲音，提示白玖來到這個世界至今還沒有得到充分的進食機會。
所以白玖沒有繼續耽擱，而是直接找到一家原身印象比較深的“巨無霸”快餐店，按照自己的喜好點了店裡招牌的巨無霸漢堡、薯條、一份大雞塊和一杯巧克力聖代。
冰激凌和油炸食品是白玖以前都沒有接觸過的，因為每一個認識白玖的人都告訴他那些是對身體不好的垃圾食品，像他那樣虛弱的體質還是不要碰比較好。
“我帶你去二樓坐吧，那邊露臺的風景很好。”白玖點完餐之後，負責點單的店員直接紅著臉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可以看見廣場上的噴泉。”
店員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羞澀，每看一眼白玖，臉就會變得更紅一些。
“等一下！”走在白玖前面的幾個客人突然不是很開心地說，“你剛才不是說二樓露臺沒有座位了嗎？”
“很抱歉，二樓露臺只剩下雙人座，所以沒有向幾位客人推薦。”當那位店員對其他客人說話的時候，語氣又變得非常公式化了，“非常抱歉。”
“……”那幾個客人沒了辦法，也只能看著白玖在店員的帶領下往二樓走去。
這家快餐店的名字是簡單粗暴了一點，但位於二樓的露臺確實有另一番風景。所謂的露臺其實就是一個二樓延伸出去的陽臺，周圍真真假假的繁花點綴，在午間溫暖的陽光下像是被打上了一層漂亮的柔光。
店員為白玖安排的位置就在露臺的邊緣，正對著這個市中心商業街的大廣場，以及有著美麗水柱的巨型噴泉。
“謝謝。”沐浴著陽光，聽著噴泉的水聲和人來人往的談笑聲，白玖笑著向年輕的女店員表示感謝之後，就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巨大的漢堡和看起來就皮脆柔嫩的大雞塊上。
一口咬下去，就是絕對的滿足感。
被滿足的不只是白玖飢腸轆轆的肚子，還有第一次品嚐快餐食品的味蕾。
如果變成了鬼的話，就沒有辦法再吃到各種各樣的美食了吧？白玖想到這一點後，竟是更加堅定了想要好好活著的願望。這個世界畢竟存在著太多美好的事物，如果因為一些小小的坎坷挫折而放棄這一切的話，就實在是太可惜了一些。
當白玖在品嚐美味的時候，其實周圍的人也在偷偷品賞著露臺上的風景。
坐在繁花叢中難以辨認性別的美人，像是品嚐人世間最昂貴的珍品佳餚一樣品嚐手中的漢堡，臉上那滿足的笑容是在最貴的餐廳裡都不曾見到的，既真實又純粹，讓人不禁懷疑巨無霸的漢堡是不是變了配方，難道一下子就變成難以想象的絕頂美味了嗎？
那不應該是最普通不過的漢堡嗎？為什麼露臺上的那一位在品嚐漢堡的時候會露出那種充滿幸福感的笑容呢？
特別是當那笑容和陽光映照在一起的時候，甚至原本就徘徊在廣場附近的人情不自禁地邁步往快餐店走，一心想要問問他們店裡是不是剛推出什麼特別美味的漢堡？
白玖卻不知道快餐店一樓正在發生的詭異情況，他只是在吃掉一個巨無霸漢堡、一份大薯條和兩個大雞塊之後發現自己的肚子勉勉強強到達了五分飽後，心滿意足地捧起來飯後甜點——聖代巧克力。
那冰冰涼涼的味道和濃濃的巧克力味遍佈舌尖，白玖正覺得幸福感爆棚的時候就聽見樓下的廣場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宗文樂！你這個混蛋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啊？！！”
白玖先是覺得“宗文樂”這個名字有些耳熟，而後就和周圍的人一樣轉身向聲音的來源望去。白玖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發洩式喊叫的青年，他又大喊了一聲之後就不再繼續擾民，直接垂頭喪氣地在噴泉邊緣坐下，情緒和狀態看起來有些糟糕。
白玖自認為記憶力只是普普通通，但因為一小時前剛剛在陽光公寓的電梯裡見過，所以他很快就認出那個大喊大叫的青年就是和他一樣住在陽光公寓裡的餘亮。
那個在影視公司裡實習的學生。
白玖還記得餘亮說過自己有一個徹夜未歸一直都聯絡不上的室友，所以他那個室友的名字是叫宗文樂嗎？
宗文樂……宗文樂……
宗文樂……
白玖確定自己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個名字，而且應該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才接觸到的名字。白玖將記憶回溯到昨天夜裡，想要回憶一下自己一路上遇到的熟人和陌生人。
因為白玖從昨天到今天接觸過的人屈指可數，所以他很快就在記憶的角落裡找到了和“宗文樂”相關的資訊。
“啊！”白玖不禁瞭然地出了聲，“不就是那個在公交車站等車的人嗎？”
想到這裡，白玖品嚐美食的心情似乎都淡了一些，直接放下已經不剩多少的聖代起身向樓下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玖的錯覺，當他到達一樓的時候快餐店的人流量好像比他來的時候多了好幾倍。
還有那時不時出現的閃光燈……果然還是衝著他這張臉來的吧？
白玖在原來世界住院的時候，醫院裡的護士小姐們也常常因為他的臉而帶一些水果和清淡的餐盒過來。所以在白玖的世界裡，身邊總是圍繞著三種人——
一種因為他的臉而親近他。
一種因為他招鬼的能力和各種各樣奇怪的原因而仇視他，甚至因為他的臉而越發討厭他。
最後一種表面看起來親近，其實恨不得在背後狠狠詛咒自己。特別是白玖的爺爺去世之後，他周圍好像就只剩下了這三種人似的，越來越多的事情讓他漸漸無法再相信自己還會遇到不一樣的人。
所以就算是面對書冊中眾鬼的時候，白玖也覺得他們之所以會親近是因為他的臉長得好看。
很奇怪的想法，卻能讓白玖欣然接受。
“還沒有找到你的室友嗎？”白玖離開快餐店走到噴泉旁邊的時候，餘亮還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裡。
聽到白玖的聲音之後，餘亮才很沒有精神地抬起頭來。在看到眼前人是白玖之後，餘亮先是莫名地抖了抖，然後才略顯忐忑地說：“是啊，一直都沒有訊息。”
白玖就站在距離餘亮一米多遠的地方，不再繼續靠近。
“你之前不是說過嗎？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徹夜不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廣場上人來人往，白玖和餘亮周圍卻似乎形成了一種真空狀態一樣，沒有人靠近。
“還是說，其實你心裡很清楚那位宗先生的失蹤比較特殊？”
“我……”聽到白玖說的話之後，餘亮苦惱地撐著腦袋，“也許都是我的錯。”
餘亮此刻的感覺好像是一枚吹脹了的氣球，原本一直都憋著氣四處飄蕩，卻因為白玖的出現而被針戳破了一個洞，所有的苦悶和疑惑一股腦地在白玖面前釋放了出來。
“我其實知道他昨天晚上為什麼會出門。”餘亮在噴泉邊蜷縮著身子，“就算一直安慰自己猜錯了，我還是覺得他昨天晚上會出門都是因為和我打賭的事情。”
“打賭？”如果白玖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晚上在車站遇到的宗文樂確實也提到過打賭的事情。
“文樂的爺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當了道士，也就是什麼方外之人。”餘亮一邊環抱著自己，一邊說，“文樂總說他爺爺教了他很多和鬼有關的事情，而且他自己有的時候也能看見鬼。”
白玖聽著宗文樂的事情，卻好像想起了自己和爺爺過去的相處一樣。
“但我們沒人相信他說的話。”餘亮看起來有些懊惱，“我自己是個靈異博主，當然是希望有鬼存在的，但我們就是不相信文樂能夠看見鬼，倒是……。”
餘亮說到這裡悄悄看了一眼白玖，臉上的表情似乎變得更複雜了一些。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餘亮突然問了一句。
“是啊，我們之前在陽光公寓的電梯裡見過。”白玖不明白餘亮為什麼會這麼問。
“不，我好像在什麼別的地方也見過你。”餘亮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低下頭，“算了……”
“不，不管這個世界有沒有鬼，他只是每次都在那裡嘮叨著和鬼有關的事情，幾年了從來都沒有拿出證據過，這讓我們怎麼相信他能看見鬼呢？”
餘亮嘆了口氣，繼續說：“特別是我們成了室友之後，幾乎每時每刻都能聽見他在那裡談論和鬼有關的事情，一點真實性都沒有，所以昨天我們幾個朋友一起吃飯的時候，我直接就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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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他根本就沒見過鬼，還他是一個騙子。”
“然後文樂他也生氣了，說要跟我們打賭。”
“他說他不僅看得見鬼，而且還有辦法拍到鬼，如果他拿出了證據我們就必須鄭重道歉。因為後來我們都喝了點酒，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卻沒有想到睡了一覺酒醒之後他就不在了。”餘亮一口氣說完，“我希望他……希望他只是因為沒有拍到證據而跟我賭氣，這應該是最好的發展了。”
“至於壞的發展……”餘亮的表情看起來很茫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洛海這座城市這麼古怪，他怎麼可以大半夜在外面晃盪呢？”
“不如報警？”白玖覺得相關部門的執行能力還是可以信任的。
“說我的朋友可能被鬼抓走了嗎？”餘亮從噴泉邊沿起身，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聽我嘮叨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是等晚上再去找一找吧……”
說著，餘亮就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白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28路末班車的事情，畢竟他之前坐在鬼車裡的時候曾經從後車窗見過那輛公交車，那輛車上不一定有宗文樂，卻定然是有鬼存在的。
在這種情況下，白玖當然不能讓餘亮去自投羅網。
但如果晚上睡不著的話，白玖倒是不介意去公安車站看一看。
畢竟，宗文樂從爺爺那裡瞭解鬼，又因為周圍人不相信而獨自去見鬼的經歷……和白玖他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