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林毓秀和蕭老夫人又閒談了一陣之後, 蕭老夫人臉上露出絲倦色，“時候不早了，老身便不留你了。”
“玉姑送她出去吧。”
林毓秀站起了身, “那我下次再來看老夫人。”
聞言，蕭老夫人看向她，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了絲笑, “下次和靜姝一道來吧。”
玉姑姑奉老夫人之命送林毓秀離開。
在途徑花園時，林毓秀目光望著那一園豔豔盛開嬌美水靈的西府海棠, 說道：“這些海棠花開的真好，老夫人喜歡海棠嗎？”
玉姑姑聞言一愣, 隨即神色複雜的說道, “喜歡海棠的並非是老夫人，而是二夫人。”
林毓秀頓了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二夫人指的是蕭二爺蕭言雅的夫人, “那位是如何一個人？”她狀似好奇問道。
“二夫人是很堅強美麗的女子，她與二少爺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成婚後，更是如膠似漆從未紅過臉。二少爺少年天才成名早，在外素來傲氣, 唯獨面對二夫人時一點架子都沒有。”玉姑姑神色回憶, “當時他們可是人人羨豔的一對神仙眷侶。”
“我還以為二夫人是位柔情似水的女子。”林毓秀不經意說道，“聽聞二夫人是在聽到蕭二爺的噩耗後動了胎氣，提前發動, 難產而亡, 唉！”
玉姑姑的臉色頓時難看, “一派胡言！”
“二夫人分明是……”玉姑姑面沉如水, 難看得很, 她看了眼面前林毓秀，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她很快下定決心，咬牙說道：“二夫人當時的確因為聽聞二少爺出事的噩耗，提前早產，生產過程亦艱辛兇險，但二夫人她都挺過來了！”
“直到，直到她發現自己生下來的是個死胎，二夫人才會受不住打擊，雙重噩耗下萌生死志，心灰意冷隨二少和小少爺一道去了。”
那是蕭府最黑暗的一段時期，整個蕭府都籠罩在沉重的陰影下，哀傷悲慟蔓延了這座傳承千年的世家府邸。
至今提起這段沉痛的往事，玉姑姑亦都心傷，她紅了眼眶，“二夫人她太傻了，太傻了！”
林毓秀聽後沉默，“節哀。”
玉姑姑聞聲抬眸看著她，通紅閃著淚光的眼眸盯著林毓秀，喃喃道：“像，太像了！”
“也沒那麼像吧。”林毓秀說道，她語氣納悶，“說來也是奇怪，人人都說我同老夫人生的很像，但我今日見了老夫人，也沒他們說的那般像。”
“不像老夫人，像二夫人！”
玉姑姑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林毓秀聞言頓時一愣。
玉姑姑很快也意識到她的失言，連忙說道：“二夫人和老夫人是姑侄關係，二夫人自小就生得像老夫人，所以老夫人也十分疼愛二夫人這個侄女。”
“時常接還是表小姐的二夫人前來府上小住，也正是因為如此，二少爺才會與表小姐從小生情。”
林毓秀聽後道：“原來如此。”
“姑娘是除表小姐外，我見過的第二個與老夫人如此相像的人了。”玉姑姑說道。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這位二嬸嬸了。”林毓秀笑著說道，“真想看看我和她有多像。”
玉姑姑聽後心下頓時一緊，她盯著面前林毓秀的臉色，見她像是隨口一說，才稍稍心安。
等到林毓秀離開之後，玉姑姑佇立在原地許久，望著林毓秀的身影，心想道這世上真有沒有關係卻生的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她站了許久，直到腳麻了，才轉身回去。
“老夫人。”玉姑姑進屋來到蕭老夫人的身旁。
“她走了？”蕭老夫人問道。
“姑娘回去了。”玉姑姑答道。
“我見那孩子第一眼，就覺得像，太像了。”蕭老夫人目光注視著面前銅鏡裡映出來的她的那張臉龐，緩緩說道：“她和希兒太像了，看著她，我彷彿看見了從前的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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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二夫人，閨名江希兒，是蕭老夫人兄長的女兒。
玉姑姑聞言，忍住酸澀的眼眶，聲音故作平靜說道：“可不是，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像的兩人。”
“她不像老大，也不像老大媳婦。”蕭老夫人說道，“老大那兩口子生不出她那樣的孩子。”
“靜姝小姐也不像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玉姑姑提醒道。
“你說得對。”蕭老夫人說道，“靜姝是個好孩子，不像才好。”
“靜安和靜姝也不像。”
蕭老夫人回想著林毓秀的那張臉，和蕭靜姝的長相，無法從她們二人臉上找出任何一處相像的地方，雖說雙生子亦有不像的，且她們自幼分離兩處並未一起生長，但是雙生子一點都不像……
“當年希兒生產時候的事情，需要再查一次。”蕭老夫人說道，她臉上的神色驟然冷厲，“去將蕭伯叫來！”
玉姑姑看著蕭老夫人的臉色心下不由一顫，繃緊了聲音低頭應道，“好。”
當年妖獸暴動蘭陵城遭逢獸潮，兵荒馬亂人心不穩，又遇蕭二爺出事，二夫人遭逢噩耗早產難產……一連串的打擊讓當時的蕭府焦頭爛額許多事情顧不上，後來等到事情平穩稍定下來，蕭老夫人便徹查了府上一通，她並未言明查的什麼，但是玉姑姑卻是清楚的當時蕭老夫人懷疑二夫人的難產有貓膩。
那時候，蕭府上下人人自危，查出了不少的生有異心和手腳不乾淨的人。唯獨二夫人難產的事情，卻查不出什麼來，整件事情乾乾淨淨沒有一絲問題。
蕭老夫人不死心查了數次，毫無所獲，最後不得不放棄。
“人人都說希兒嫁得好，稱讚言雅和希兒天造地設，金童玉女，神仙眷侶，說希兒有福氣。”蕭老夫人望著前方銅鏡，“但，卻正是這福氣害了她！”
“我對不起希兒，這麼多年我無言見我那兄長！”
“若是早知如此，當年我便不會讓人言雅靠近希兒，她若是嫁個普通人，如今亦該是平安喜樂……”
蕭老夫人說著說著，泣不成聲，啞聲道：“是我害了她！”
——
林毓秀從蕭老夫人那裡回來之後，意外解鎖了新的線索，蕭二夫人和蕭老夫人居然是一對姑侄，她，蕭二夫人，蕭老夫人三人長得很像。比起蕭老夫人，她和蕭二夫人長得更像。
沒有見過蕭二夫人的林毓秀不知道這個很像是有多像，畢竟人人都說她和蕭老夫人長得很像，今日一見也不過是三五分像，所以這個很像就很玄學。
但有一點，林毓秀直覺蕭府的這潭水越來越深了，乍一看表面平靜，其內裡卻是暗潮湧動，不知藏了多少陳年隱秘。
她有預感，解開這些謎團，是關鍵。
次日。
蕭靜姝前來見林毓秀，問道：“昨日祖母見你了？”
“嗯。”林毓秀點頭道，想了想然後說道，“蕭老夫人很有威嚴。”
“祖母是很好的人，她很睿智寬厚。”蕭靜姝寬慰林毓秀說道，“祖母會喜歡你的。”
林毓秀聽後說道，“因為我和她長得很像？”
“不，是因為你很好。”蕭靜姝看著她，神色認真，“祖母喜歡聰明的好人。”
聽到她這個形容，林毓秀不由地笑了，聰明的好人？
真是個有趣的說法。
“不過祖母最近的心情不好。”蕭靜姝說道，“等三叔回來就好了。”
“每年三叔回府的時候，祖母的心情都會好上一陣。”
林毓秀聽後，問道：“為何？”
蕭靜姝不確定她問得是哪一個，是祖母為何心情不好，還是三叔為何這個時候回來。
但是兩個問題答案都是一樣的。
“因為馬上就要到二叔和二審的忌日，每年這個時候祖母的心情都會不好。三叔亦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給二叔二嬸掃墓。”蕭靜姝說道。
這麼巧？
林毓秀聽後心下驚訝，所有事情都湊到一塊了，她臉上神色沉思。電光火石間林毓秀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她抬起頭看著面前蕭靜姝問道：“蕭二少和蕭二夫人的忌日是何日？”
“是下個月十八號。”蕭靜姝說道。
下個月十八號……
又是下個月十八號！
蕭夫人要替她舉辦認祖歸宗上族譜的日子是下個月十八號，蕭靜姝的出生日子是下個月十八號，按照蕭夫人所言她和蕭靜姝是雙生子，那她也是下個月十八號誕日，蕭二少和蕭二夫人的忌日同樣是下個月十八號……
二夫人死於生產那日，也就是說，蕭二夫人生產的日子也是下個月十八號，和蕭夫人是同一日生產！
林毓秀曾問過蕭靜姝，下個月十八號是什麼日子，蕭靜姝說，“那是我們出生的日子。”
她想，同樣的問題若是問蕭老夫人，她會回答：“那是我兒子和兒媳喪命之日。”
如此之多的巧合。
只是巧合嗎？
“因為二叔二嬸的忌日和我生日是同一天，所以從小到大我從未過過一次生日。”蕭靜姝語氣平靜說道，“這一天，闔府上下都在祭拜二叔、二嬸。”
提到這個，蕭靜姝便蹙起了眉頭，原本覺得林毓秀在這日認祖歸宗上族譜是個不錯的有意義的日子，現在卻不這麼覺得了。到了那日，不論是祖母，三叔，還是爹……他們都只會悼念二叔，忽視其他。她的姐姐認祖歸宗的大日子，不該受這等忽視。
“不行，我要去找娘改掉日子！”蕭靜姝豁然站起身說道。
她受忽視沒關係，但她姐姐不能受委屈，流落在外這麼多年她姐姐已經受了足夠多的苦了。
不能回家了再讓她受委屈！
林毓秀：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