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俞嵐師伯真是太可憐了, 年紀一大把還是孤家寡人,連個侍奉身旁的弟子都沒有,一身衣缽道統無人傳承。每日只得形影單隻, 心中有事也無人述說。”那太虛觀弟子紅著眼眶一邊和林毓秀賣慘哭訴,一邊眼睛偷偷的瞅著她,看她反應。
見林毓秀無動於衷,他便更賣力的表演道,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 憋的久了,俞嵐師伯才會越來越孤僻, 沉默寡言。因為沒有人聽他說話啊!”
說到悲情處,他還伸手摸了摸眼角。
林毓秀:這就誇張了。
看到他的動作, 林毓秀心下暗嘆一口氣, 這會她便也反應過來了, 哪能看不出這太虛觀弟子是故意在她面前賣慘啊,至於這麼做的原因, 她大概猜到了,還真是難為他了。
林毓秀不由地覺得有些好笑, 取出一面手帕遞給他,說道:“你且放寬心,該有的總會有的。”
太虛觀弟子頓時被她這雲淡風輕的話一噎,心想這怎麼和俞嵐師伯說的一樣話?難怪俞嵐師伯會歡喜她,他心下腹誹道。深知過猶不及,這太虛觀弟子便收了眼淚,接過林毓秀遞來的手帕, 感激說道:“有勞林師妹了。”
林毓秀瞧著他, 覺得有趣。
太虛觀的弟子都像他這般, 是個戲精嗎?這眼淚收放自如,實在讓她自愧不如。
忽聞一聲鐘鳴。
在場原本正交頭接耳的眾太虛觀弟子立馬肅靜,端正坐好,林毓秀前方的那位太虛觀弟子也立即轉過身去,腰背坐的挺拔直立。林毓秀見狀,便也學養坐的端正。
只見前方,身穿著一襲淺藍色道袍頭戴道冠的中年男子走了上去,他面容慈和,目含神光,望向下方眾弟子,道:“十年一度慧靈宴,啟慧開靈名為慧靈。”
“爾等修行多年,通讀道經典藏,修行百家術道。今慧靈宴便考校諸位百家數道,道經典藏。”
說罷,他手朝下一揮。
林毓秀只覺得面前一陣白光浮現,須臾之間,她身前原本空無一物的書桌上頓時浮現了一本書,一支筆,和一方硯臺。她定了定神,瞬間便了悟,這慧靈宴便是一場大型考試。
難怪,佈置了這一露天考場。
沒想到這都修仙了,還逃不過考試,林毓秀心下腹誹了一句,然後翻開了手中的這本書,她先是迅速的瀏覽了一遍,發現這上頭統共有九十九道考題,包含了百家術道、道經典藏,出題範圍之廣,題目之刁鑽,實在不簡單。
難怪來時路上,俞嵐天君會問她那個問題。林毓秀暗道,感情這慧靈宴居然是考的百家術道啊,這個她擅長啊!她心下頓時有些竊喜,覺得這太虛觀當真是太大方了,既俞嵐天君白送之後,太虛觀還白給了。
林毓秀拿起筆凝神答題,這些題目對她而言並不難,她只看完題便立即下筆回答,速度飛快。
原本有些擔心她的俞嵐天君,一邊與旁座的太虛觀同門道君尊者交談,一邊分神朝她那邊看了一眼,見她如此便知這些問題難不倒她,心下遂安。
太虛觀與天玄宗不同,天玄宗專注劍道,而太虛觀則是以修行道經典藏百家術道為主,藏經閣藏書之廣,門中弟子自修行起便通讀百家典藏,學識浩瀚。
這慧靈宴便是以此考校門下弟子,林毓秀非太虛觀弟子,又是出自專注劍道修行的天玄宗,俞嵐天君起初心下還有幾分擔心,怕她答不出題,這回倒是安心的和同門交談了。
他此舉落在在座諸位道君尊者眼中,便是對於林毓秀的看重,於是乎,這些像是老母親般操心俞嵐天君收徒一事的道君尊者便相互看了眼,打探起他的口風來,“俞師兄,以往請你前來赴慧靈宴,從來不來,今日怎麼會想著來?‘
“我又無徒弟參與這慧靈宴,我來做甚麼?”俞嵐天君說道。
一位太虛觀的道君聞言頓時便笑了,揶揄他道:“那你如今可有了?”
俞嵐天君未答話。
有戲!
諸位道君尊者見狀,頓覺有戲,愈發來勁,問道:“這林毓秀乃是天玄宗弟子,與你非親非故,你怎會想著帶她前來參與慧靈宴?”
俞嵐天君目光看著他們,哪能不知道他們那點心思,冷笑一聲,說道:“你們不必試探我,這林毓秀的確與我有半師之緣,但非現在。”
得了他的準話,在場諸位太虛觀道君尊者頓時一掃方才鬱氣,各個臉上都喜氣洋洋,“我就說,你怎麼如此殷勤,原也不是勤快的人。”
“這沒想到天上還當真會掉徒弟下來,俞師兄你運道不菲啊!”
“林師侄瞧著就是個有慧根仙緣的,不枉費你等候這麼多年。”
天玄宗和太虛觀同為道門,同出一門,兩家在萬年前還是一家,門下弟子在外行走,亦常有師兄弟師姐妹相稱。一人獨挑兩師門的事情,在道門中亦是時常有的事情,到時候徒孫輩選兩個,一人繼承一師門的道統,便也將兩師門的道統傳承了下去。
所以對於俞嵐天君所言半師之緣,諸位太虛觀道君尊者立馬便明悟,各個喜上眉梢。
這欣喜自得的模樣,彷彿收徒的不是俞嵐天君,而是他們自己。不,應當說哪怕是他們自個收徒都沒有如今這般喜慶高興,各個歡喜的恨不得出去放鞭炮慶祝一番。
俞嵐天君知道他多年未收徒早成了這些同門的心病,倒也不計較他們這番神態,只是叮囑道:“林毓秀雖與我有半師之緣,卻非現在,還不到時候。你們勿要操之過急,在她面前透露了口風,反倒是壞了事。”
“時候到了,她合該入我門下。”
諸道君尊者聞言,心下頓時暗道一聲壞了,來不及了,他們早已經叮囑門下弟子前去和林毓秀套近乎,打探她的口風,在她面前多多誇讚俞嵐天君。
見他們神色僵硬,俞嵐天君哪還能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頓時冷笑了一聲。
“咳咳……”諸位道君尊者掩飾性的輕咳了幾聲,轉移話題道,“林師侄修行時日尚短,又是在天玄宗修行,這慧靈宴對她而言是否會太難了些?”
此言一出,眾道君尊者便默然,覺得這的確是太為難了林毓秀些,心忖萬一這孩子答不出來被難住了大受打擊,該如何是好?畢竟專業不對口啊這是!
俞嵐天君瞧著他們臉色,不以為然道:“我來時問過她,可通百家術道?她言略通一二,想來問題不大。”
聞言,眾道君尊者頓時沉默。
這問題可大了!只略通一二,哪能答出慧靈宴的題目?你這是看不起慧靈宴嗎?
能參與慧靈宴的都是太虛觀精心栽培的各峰道君尊者的親傳弟子,各個都是自幼開始通讀道經典藏,修習百家數道,至少也是個精通。這慧靈宴的考題便是針對他們而出,頗有難度,且不少題目還極為刁鑽考驗人。
只略通一二,怕不是一道題都拿不出?
在他們眼中就是林毓秀這個小學生水平前來參與大學競賽考試,頓時便憂心忡忡,操心起了林毓秀的成績來,生怕她考得太差打擊到她的自信和道心,更甚至是會不會因此對道家產生抗拒心生厭惡,拒絕修行道術,不利於俞嵐天君收徒……
俞嵐天君孤家寡人數百年,好不容易終於看中一個徒弟,不過因此雞飛蛋打了吧!
頓時,諸道君尊者臉上便浮現憂慮,愁眉不展。
俞嵐天君:……
你們就是操心太過!
俞嵐天君實在是沒脾氣了,他心下暗嘆一口氣,覺得這些同門當真是瞎操心,亂操心,操心完了他不夠,這還操心上他徒弟(未來的)了?
“她沒有你們想的那般弱。”俞嵐天君目光瞥了下方端坐在書桌前快速答題下筆如有神助的林毓秀一眼,淡聲說道:“天玄宗林毓秀,她豈會是無能弱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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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就林毓秀聲名在外的那些傳聞,也知這人是個膽大厲害的少年天才。
太虛觀的這些道君尊者也是關心則亂,被俞嵐天君這麼一說,倒也回過神來,“確是如此。”諸道君尊者點頭贊同道,“想必以林師侄的心性,哪怕一道題都未能答出,亦能道心堅固不受影響。”
“說的有理。”
“是這樣沒錯。”
俞嵐天君:……
我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俞嵐天君看著這群瞬間冷靜平靜下來的同門,也懶得去糾正他們了。
這就好比是理科生看不起文科生,文科生亦瞧不起理科生,專修劍道的天玄宗和以修行道術為主的太虛觀,彼此都輕視對方,你們懂個屁的劍道/術道。
不巧,林毓秀正是一個既懂得劍道又精通百家術道的文理科生。
“一會,等成績出來了,你且去安慰安慰林師侄,哄哄她。”太虛觀的道君尊者們,又開始替俞嵐天君操心起來,替他出主意道,“小姑娘家家的最是感性,你多哄哄人家,保不準你這師尊就提前當上了。”
俞嵐天君:……
你們操心的還真多。
另一邊。
林毓秀答題答的飛快,最後有幾道題挺有趣,出題角度刁鑽而新穎,繁瑣複雜,林毓秀花了點功夫才解出。但也僅僅只是多花了點功夫而已,半個時辰她便答完了所有的題目。
然後她擱了筆,靜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等待考核時間結束。
慧靈宴的考核時間統共是兩個時辰。
前方——
太虛觀的諸位道君尊者見林毓秀擱了筆,像是放棄般閉上了眼神,坐在那裡不動了,頓時暗叫一聲不好,“看來是題目太難了,林師侄她放棄了!”
“唉!真是難為她了,畢竟她是個天玄宗弟子,還只修行了一年。這對她而言太難了。”
“希望她內心能夠堅強點,這次考不好沒關係,日後隨著俞師兄勤學苦修,下一次再戰吧!”
“不怪她,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俞嵐天君:……
他目光看著下方閉目眼神的林毓秀,微微蹙了眉,他倒是不覺得這小姑娘是個會放棄的人,也許結果恰恰相反?
她不是放棄,而是,全部答完了。
但是,這可能嗎?
俞嵐天君不由地想起了這姑娘在修界的傳聞,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被大眾判定為不可能,而她偏偏做到了,聽說修界的各大賭坊因此賠了不少錢出去。
思及此處,俞嵐天君不由地笑了,他開始期待起林毓秀最後成績了。
特別是聽著耳畔那些同門的傻言傻語。
他有預感,林毓秀會一鳴驚人,驚掉所有人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