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考生到底還是被押了下去,周大人和張通判又出言安撫了眾考生一番,考場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寶玉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並沒有特別在意周圍考生若有似無的目光。
深吸了一口氣,將之前謄抄到一半兒的草稿紙取了出來,認真的開始謄抄了起來。
因著這段插曲的緣故,等到試卷全部謄抄完,也差不多到交卷的時間了。
仔細又檢查了一遍,見該寫的確實都寫上了,也沒有什麼明顯的錯誤和紕漏,他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按照往常的習慣,寶玉並沒有提前交卷,他給那位府臺大人留下的印象已經足夠深刻,實在沒必要再出這個風頭。
又等了一會兒,直到考場交卷的考生過了半數兒,他才敲響了身側的銅鈴。
很快,兩名穿著“府”字樣的小吏循聲趕來,核對資訊,糊名,裝袋。
屬於他的府試第一場正場考試就算是完全的結束了。
大明的府試一共需要考三場,前面兩場都是考一天,當天交卷不過夜,第三場連續考兩天,需要在考場過上一夜。
既然這一場不需要考場過夜,在交了試卷之後寶玉就收拾了考籃,跟在眾人身後出了府學學宮。
“二爺!”
茗煙眼睛尖,見他出來了,領著旺兒就興沖沖的湊了過來。
“你們璉二爺呢?”
見只他們兩人,寶玉將手裡的考籃遞給茗煙,又問旺兒。
“回二爺,璉二爺帶著薔大爺離開了,說是讓您和二奶奶先回府裡,他幫著薔大爺找個穩當不鬧賊的地方就回去。”
旺兒縮了縮脖子,甕聲甕氣的道。
……
寶玉的嘴角抽了抽,心裡暗罵賈璉雞賊。
這小子的心眼兒還真夠數,自己早上忙活了那麼大半天,合著是給他做了嫁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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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兒這麼多就是不放在正事上,整日裡不是琢磨著別人老婆的肚皮,就是琢磨著到處鑽空子,真特麼是個歪才。
不過罵歸罵,他的心裡倒不是很生氣。
一來賈薔參加府試穿的袍子確實是從賈璉身上扒下來的,二來聽旺兒的意思,賈璉並不知道害賈薔的是賈珍和賈蓉。
自古以來,內扎爭鬥也好,兄弟鬩牆也好,想來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
賈璉這是幫了賈薔,就賈蓉那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只怕會記恨上他,雖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不過讓他吃點兒苦頭是免不了的。
賈璉不傻。
相反,小心思還多的出奇,一次兩次看不出來,三次四次還看不出來?一來二去的,他跟東府那兩父子的嫌隙會越來越深。
那兩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吃些苦頭就能敬而遠之,算算還能省自己不少手腳。
想到賈璉往後幾個月的苦日子,寶玉的嘴角彎了彎,帶著茗煙和旺兒朝著城隍廟門口的馬車走了過去。
“怎麼就你們寶二爺一個人,你們璉二爺呢?”
見只寶玉一人領了兩人回來,鳳姐兒明顯有些意外。
等知道賈璉是帶著賈薔去找地方借住去了,饒是鳳姐兒臉皮厚,也不由老臉一紅,嘴裡有些訥訥的。
“鳳姐姐,咱們都是一家子骨肉,沒那些亂七八糟的說頭。”
寶玉笑了笑,又對鳳姐兒道:
“不過有件事要先說給鳳姐姐知道,珍大哥和蓉哥兒好像對薔哥兒有什麼誤會,好幾次都想堵了他科舉的路子。
璉二哥既然安排了薔哥兒,可要小心惹了珍大哥他們的不快。”
他想讓賈璉吃苦頭不假,但是賈蓉這小子邪性得很,連棺材上辦事兒都做得出來,還是提點賈璉幾句才是,也免得最後他吃了大虧,埋怨到自己的身上。
畢竟只看清晨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他對於賈薔並不是一無所知的。
“斷了薔哥兒科舉的路子?你是說珍大哥和蓉哥兒?”
鳳姐兒吃了一驚,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了,又追問道。
“早晨的事情鳳姐姐也看見了,好好的弄成那樣兒。
我之前還聽下面人說,薔哥兒透過縣試之後就躲了出去,總不能是出去遊山玩水去了吧?”
寶玉點點頭,又把偶然發現賈薔一直在扮豬吃老虎的事情說了。
“你放心,等你二哥回去我就叮囑他。”
鳳姐兒慎重的點了點頭。
斷人前程如同殺人父母,賈薔是寧府的正派玄孫,賈珍對外表現的對他很是看重的樣子,沒想到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凡事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這麼一想,又想起一件事來,看著寶玉又道:
“還有件事姐姐得謝你,若不是你,我估摸著要好些日子睡不著覺。”
“什麼事兒?”
寶玉不解的挑眉。
“不就是那個叫金哥的事兒,我也是後來聽送信的小廝說的。
張財主也不是真心和李衙內做什麼親家,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
你二哥的信送去之後,小廝想著好事做到底,也跟著雲節度去了張家。
結果張夫人去告知金哥喜訊之時,居然在她枕頭底下發現了一條麻繩,直把張財主和張夫人嚇了個半死。
摟住女兒就是哭,一家三口把雲節度謝了又謝,聽說還在家中給你璉二哥立了長生牌位呢。”
一邊說著,鳳姐兒還似模似樣的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見鳳姐兒滿臉虔誠的樣子,寶玉挑眉笑道:“鳳姐姐念什麼佛號,之前不是說不相信什麼陰司報應嗎?”
這話鳳姐兒確實在不少地方都說過,此刻聽了就有些尷尬,丹鳳眼嗔怪的看了寶玉一眼,解釋道: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大姐兒不知道怎麼了,連續燒了一夜,又是敷帕子又是喝湯藥,始終都不退燒。
等那送信的小廝把張家立了長生牌位的事情一說,也就大半個時辰,大姐兒的燒就退了,當天晚上就用了一大碗粥哩。”
“鳳姐姐說的是真的?真的有如此神異,莫不是哄弟弟吧?”
寶玉心中暗笑。
鳳姐兒說的事兒他知道,要說這事兒還跟他有些關係。
那一日他去找賈璉商量開鋪子的事情,正趕上賈璉不在家,鳳姐兒也帶著平兒去請大夫,他聽見大姐兒哭鬧個不停,就過去看了一眼。
大姐兒還不到兩歲,三月中旬的天氣裹著冬日裡的夾襖不說,還在屋子裡升了一個火盆,小臉兒潮紅,伸手一摸,後襟都是薄汗。
偏奶孃硬說大姐兒身子弱,說什麼也不敢開門開窗,只把孩子捂的滿頭是汗,哭聲也像是貓兒一般,看起來可憐極了。
寶玉命人將火盆撤了,讓奶孃給換上薄一些的衣服,又抱著她喂了大半碗溫水,燒很快就退了下去。
得知大姐兒患病是因為照顧不周引起的發燒,奶孃哪裡敢告訴鳳姐兒,沒想到倒是讓鳳姐兒把這件事和鬼神之說聯絡到了一處。
不過也好,鳳姐兒雖說被王家可以養的行事放縱,但是對於大姐兒可是真真的疼愛,如果能因著這次的事情收斂著些,倒是不失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