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彷彿在這個時候, 時間都靜止了。
月光皎潔,涼風細細,掛在宋皎頭頂的燈籠, 被風吹得晃啊晃, 燭光跟著晃啊晃, 照在宋皎的臉上,他的眼睛也跟著眨巴眨巴、撲閃撲閃。
謝沉雙手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 只覺得自己的手心越來越燙,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 他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謝沉抿了抿唇角, 身子不自覺往前靠了靠。
宋皎連眨眼睛也忘記了, 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謝沉心想, 卯卯沒有拒絕,那就是可以親親的意思。
他倒也沒有多想一點事情, 比如,被他捧住臉的宋皎怎麼拒絕。
謝沉剛要吃上兔子肉的時候, 忽然,兩個人身後的門扇嘎吱一聲響, 有人從裡面出來了。
兩個人做賊似的, 迅速分開,都把手背在身後, 低著頭,不敢說話。
只有心臟撲通撲通地在狂跳。
好險,差點被當場抓獲。
宋爺爺和溫知從裡面出來, 宋爺爺喊了一聲:“卯卯?”
宋皎深呼吸, 調整了一下心跳, 然後回過頭,小跑上去,和爺爺站在一起,抱住爺爺的手臂:“爺爺。”
宋爺爺道:“不是說去倒茶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宋皎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沉哥說要回去了,我就出來送送他,就把倒茶的事情給忘記了。”
宋爺爺戳了一下他的額頭,對他這樣風風火火的性子感到無奈:“你啊你。”
宋皎笑了笑,然後看向溫知:“智多星,你也要回去了嗎?”
溫知點頭:“是。”
“那我讓他們給你套一輛馬車。”
“不用了,天還早,我慢慢地走回去,也當是消食了。”
“那好吧。”
幾個人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很快的,侍從就把謝沉的馬牽過來了。
謝沉向宋爺爺作了揖,又跟溫知說了一聲“回見”,唯獨沒有和宋皎說話,也沒有動作。
宋皎也偏過頭,刻意不看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最後謝沉悄悄看了一眼宋皎,便從侍從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他扯了扯韁繩,想了想,走到宋皎面前,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我走了。”
宋皎氣鼓鼓地抬頭看他,拍開他的手:“知道了,快點走,快點走。”
宋爺爺看著,樂呵呵的。這兩個小孩,大概是又吵架了。
謝沉難得地沒有和宋皎鬥嘴,一扯韁繩,馬蹄噠噠,就帶著侍從們走出了長街。
而後溫知朝宋爺爺作了揖,也告辭了。
宋皎陪著爺爺在門前站著,看著溫知也走了,才轉身回去。
宋皎扶著爺爺跨過門檻:“爺爺,你想再吃一點發糕嗎?”
宋爺爺斷然拒絕:“不吃了,再吃就撐著了。”
“好吧,那我等一下拿給他們分掉。”宋皎想了想,小聲道,“爺爺,智多星不能去參軍。”
宋爺爺轉頭看他,問道:“你聽見了?”
“是啊。”宋皎點點頭,“不過我和謝沉怕他難堪,就沒有在外面待著了。智多星的體質不是很好,他不適合去參軍的,他還是比較適合留下來和我一起讀書。”
“爺爺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的家裡人……”
“跟著謝沉也不一定就是好的,跟著我也可以,我也是小殿下。”宋皎下定決心,“從明天開始,我就和智多星一起認真讀書。”
宋爺爺太瞭解他了,看了他兩眼:“你能安靜坐一整天,爺爺就心滿意足了。”
“一整天也太久了,半天就夠了,不然屁股會被壓扁的。”
“你又是從哪裡學來的歪理?”
宋皎轉頭看看自己爺爺,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爺爺,你的屁股就很癟。
沒大沒小,宋爺爺拍了他一下,宋皎跑進書房,隨手抓起一本書,擋在自己身前。
“爺爺,我對你這麼有孝心,你不能打我。”
宋爺爺接過書,隨手翻開看了一眼。
好傢伙,一隻小鴨子躍然紙上。
宋皎連忙把書拿回來,從書架上換了一本。
宋爺爺再翻了一下,好傢伙,全是墨點,有一個小壞蛋把書上的字全部塗黑了。
這哪兒是宋爺爺的藏書?分明就是宋皎的兒童圖畫本。
糟了,宋爺爺更想打孩子了。
這天夜裡,宋皎又是和爺爺一起睡的。
夜風輕輕,爺孫倆躺在床上。
宋皎閉著眼睛,腦袋挨著爺爺的肩膀,小聲道:“爺爺,你真好。”
宋爺爺笑了一下:“爺爺什麼時候不好?”
“爺爺一直都很好。”宋皎吸了吸鼻子,“爺爺從來都沒有讓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情。”
“溫知也是情況特殊。”
“我知道,他爹前幾年負傷了,不能再上戰場了,所以想要他重新……”
“好了,爺爺會幫他的。”宋爺爺想了想,“你今晚和謝沉吵架了?”
想到晚上的情形,宋皎忽然面上一熱,隨後搖頭道:“……沒有。”
“是嗎?”
“嗯,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那麼容易吵架的。”
“那就好。”宋爺爺伸手幫他掖了掖被子,“快睡吧。”
“爺爺……”宋皎卻睜開眼睛看他。
“嗯?怎麼了?”
“我……”宋皎斟酌了半晌,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不可以,爺爺這樣聰明,肯定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如果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也不可以,還是會被爺爺一眼看穿的。
如果啊,爺爺,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有一個喜歡的人?最是欲蓋彌彰。
宋皎只能放棄這種問法,換了一句話:“爺爺,我……我好睏啊。”
“困就睡吧。”
宋皎懷著屬於謝沉和自己的小秘密,忐忑不安地入睡,害怕自己會在睡著的時候,不經意間洩露這個秘密,更害怕自己會在夢裡見到謝沉,兩個人把那件沒有結束的事情做完。
他太難為情了,一個人躲在被子裡,把臉都憋紅了。
小東宮裡的謝沉就沒有他這樣害羞,謝沉在夢裡對宋皎又親又抱,把晚上沒做完的事情全都做完,還附加了許多。
小土匪一向沒臉沒皮。
第二天一早,宋皎照常去上課,和謝沉坐在一起,認真聽講,或者開開小差。
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都是這樣過去。
再過了一陣子,宋爺爺正式過了生辰,也就入了冬。
一入冬,蘭臺考試的日子也就慢慢近了。
一轉眼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了,宋皎和謝沉都收了心,開始專心讀書。
宋皎專心給謝沉補課,謝沉也認真聽講,只是在偶爾抬起頭,看見宋皎認真的側臉的時候,他會感覺自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肯定是被宋皎偷走了。
宋皎這個偽裝成小兔子的大盜,把他的心跳都給偷走了。
謝沉忽然陷入太長久的沉默的時候,宋皎會以為他不認真,抬起頭,戳戳他的臉,提醒道:“快點學,我最討厭文盲了。”
於是謝沉重又燃起鬥志。
絕不能成為卯卯最討厭的人!
每天的補課時光,就是這樣被他們消磨掉的。
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臘月初一。
往年這個時候,蘭臺都要放假了,但是今年不同,今年他們要考試了,只要考過了,往後就再也不用回到蘭臺來唸書。
考試的前一天,宋皎還在給謝沉補課,把幾篇文章重新跟他講解一遍。
謝沉手裡轉著沒有沾墨的毛筆,低聲道:“卯卯,考試好難。”
“不會很難的,三爺爺不會很嚴格的,你別擔心。”
“我不是擔心他。”謝沉看著宋皎,“你真的不喜歡文盲?連我也不喜歡?”
“我……”宋皎推了他一把,“你別胡說,等考完試再說。”
謝沉卻非要追根究底:“你為什麼不喜歡文盲?我真的不行嗎?”
“……”宋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十分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那個……沉哥,明天考完放假,你準備去哪裡玩?”
“我和他們有點事情要辦。”
“什麼事情?”
“一點私事。”看起來謝沉是不打算告訴他了,“你和智多星去玩,過幾天我再找你。”
“好吧。”宋皎把目光轉回書上,拿起一張白紙條,蓋住書上的一句話,“沉哥,這句話是什麼?”
謝沉提筆沾墨,在紙上寫下這句話。
宋皎滿意點頭,然後謝沉又開始轉筆,這回筆尖沾了墨,甩了兩個人一臉。
宋皎抹了把臉,拍了他兩下:“都跟你說別轉筆了,明天不許轉筆。”
這天晚上,宋皎是在小東宮睡的,系統和他一起來了,睡前幫他檢查了一遍明天要用的文具,定了好幾個鬧鐘,然後給宋皎吃了點營養零食——本來準備的是營養餐,但是宋皎一定要吃營養零食,沒辦法,就只能給他準備旺旺大禮包了。
最後系統早早地催促宋皎上床睡覺,還給他放催眠曲。據說可以增強記憶力的曲子,後來宋皎嫌太吵,就關掉了。
宋皎很快就睡著了,系統趴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少年,只覺得這小孩是在一夜之間就長大的。
明明被他撿回來的時候,還那麼小一隻,摔倒了就要哭,一天吃不到旺旺大禮包也要哭,找不到以前的朋友還要哭,幾乎每天都在哭。
現在都長得這麼大了,明天就要院試了。
系統暗自慶幸,得虧是在古代的世界,院試也沒什麼。要是在其他地方,他說不準得一整晚都提心吊膽的。
慶幸之後,系統就一夜沒睡,開著思維大腦,熬了一夜。
他還是好緊張,系統咬手帕。
次日一早,宋皎一睜開眼睛,就被系統發現了。
“鬧鐘還沒醒呢,你再眯一會兒,到時間了我叫你。”
“嗯。”於是宋皎又迷迷糊糊地躺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系統的鬧鐘響了,宋皎從床上坐起來,系統把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東西都拿出來,讓他洗漱穿衣。
宋皎穿上自己的幸運衣服,系上自己的幸運發帶,然後吃了一包旺旺雪餅,就準備出門了。
系統提醒他:“卯卯,書包。”
“噢。”宋皎這才想起來,折返回去拿書包。
大黃狗不方便出面,系統就變成空氣懸浮的狀態,跟著他出去了。
宋皎出門時,正好對面的謝沉也出來了,兩個人同時拉開房門,然後很默契地走到一起,像從前一起去上學的前十年一樣。
他們原以為自己算是起得早的了,到了蘭臺才知道,原來所有朋友都緊張,早早地都到了。
見宋皎來了,一群人連忙圍上前。
“卯卯來了!卯卯,咱們握個手,我沾沾文氣。”
“右手,卯卯用右手寫字。”
“鸚哥,你握得太久了,快點換人。”
這是每次考試前的必經程式。
他們不敢去找溫知,一般溫知考試前都在溫習,去打擾他的話,他會生氣。只有來找宋皎。
宋皎被一群人簇擁著,在位置上坐下,一群人握了手,時候也差不多了,便各自回到位置上了。
人都散去之後,宋皎回頭看了一眼溫知,溫知正閉目養神。
宋皎想了想,也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手。
溫知抬起頭,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沒怎麼睡好,眼睛還有點紅。他扯了扯嘴角,朝宋皎笑了一下:“我會盡力。”
宋皎點點頭:“我也會。”
兩個人簡單說了兩句,就分開了。
宋皎轉回來,看見謝沉有些幽怨的目光,卻道:“沉哥你忘記了?我從一個月前,就開始天天握你的手,今天早上,我第一個握的就是你的手。”
謝沉這才想起,今天早上,他和宋皎一起出來的時候,那個時候,宋皎就已經小跑上前,握了一下他的手。
宋皎壓低聲音,對他道:“現在我們不能再握手了,我手上的文氣已經被他們摸走了。”
院試只考三門,上午考墨義與帖經,下午是策論。
上午考完,謝夫人帶著人來給一群少年送飯,宋皎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系統特意給他準備的旺旺雪餅吃掉了。
系統在旁邊使勁揮舞綵帶花:“人旺氣旺考試旺!卯卯最旺!”
宋皎笑著想摸他的狗頭,卻忽然發現他沒有變成大黃狗,沒辦法,只能回去再摸了。
下午一場,一直習慣提前交卷的宋皎都安安分分地坐到了敲鐘的時候。
走出蘭臺,系統已經變成大黃狗,在門口揮舞綵帶花歡迎歡迎了。
彷彿他就沒有停下來過。
宋皎剛準備上去抱他一下,卻忽然被身後的人攔腰抱住了。
回過頭,當然是謝沉。
他們人生中第一場比較要緊的考試,早晨的第一次握手,傍晚的第一次擁抱。
都是他們兩個,只有他們兩個。
謝沉把宋皎抱起來,宋皎的雙腳稍稍離開地面一些距離,他就像是踩在雲裡。
謝沉笑了一下,像是在向宋皎宣佈什麼:“我不是文盲。”
不可以討厭我。
院試結束的這天晚上,一群少年去天然居吃了晚飯。
破例點了一小壺清酒,勻下來,每人半杯,只有謝沉喝了一整杯,宋皎把自己的酒杯遞到他的唇邊,又一次讓他幫忙喝了。
一頓飯吃得有點久,結束的時候,杯盤狼藉。
謝沉放下筷子,大聲對朋友們道:“我的好兄弟留下來一下,不是好兄弟的別留下。”隨後他轉向宋皎:“卯卯,你不能留下。”
“啊?”
宋皎還沒開口,才喝了半杯酒的朋友們就開始起鬨。
“是是是,我們這兒,就卯卯不是沉哥的好兄弟了。”
“卯哥,這邊請,這邊請,沉哥有點私事要和弟兄們商量,您先走。”
“卯哥放心,我沉哥每天都回家,絕對忠貞不二,恪守男德。”
就這樣,宋皎被請出了包間,還有帶上了溫知一起。
身後包間的門被關上,溫知淡淡道:“他們沒安好心,院試結束,沉哥可能要對你採取行動了,你要小心。”
“我……我知道了。”宋皎有些不自在,“那個……智多星,你想去哪裡玩?”
“隨便。”
宋皎忽然笑了:“忽然不讓你看書,你肯定不習慣。”他想了想:“對了,今晚雙皕樓有拍賣,楚珩說給我們留了位置,要是有空的話我們可以過去看看,過去嗎?”
“好。”溫知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兩個人到達雙皕樓的時候,拍賣已經過了大半,守在門口的小二見他們來了,連忙派人進去通報,再把他們迎上二樓。
楚珩就坐在二樓,看見他們,朝他們揮了揮手:“宋卯卯,木頭人。”
宋皎看了一眼溫知,糾正楚珩:“他是智多星,溫知,不是木頭人。”
“他不是總是板著臉嘛,我就給他起了個外號。”楚珩朝溫知笑了笑,作揖道,“久仰大名,我是楚珩。”
溫知抬手:“久仰。”
兩個人在位置上坐下,下邊正在拍賣一本話本,宋皎沒怎麼聽清楚名字,但還是舉了一下手。
楚珩震驚:“你喜歡看這個?”
宋皎道:“聽名字,沉哥應該喜歡看,我想給他買一本。”
“你不早說,我直接給你留兩本不就行了?哪裡還要你在這裡拍?”
“爺爺的書已經足夠麻煩你了,我不敢再麻煩你啦。”
“談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就一本書罷了。”
宋皎想了想,問道:“所以你這陣子賺夠六千兩了嗎?”
提起這件事情,楚珩就顯得有些喪氣:“別提了,還沒呢。”
“那你怎麼辦?不是說,你和你爹打賭了,如果年底前賺不夠六千兩,你就要去考試嗎?”
“你聽誰說的?”
“你的夥計們。”宋皎問道,“你真的很不想考試?”
“特別不想,我一想到考試就頭大,我爹簡直是煩死人,他自己做生意,在慶國吃虧過,就老覺得讀書就是人上人,還非壓著我讀書,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反正我是一點沒感覺到我福,這福氣給他他要不要……”
坐在一邊的溫知忽然站起來,臉色蒼白。宋皎起身扶他,他卻好像站不穩的模樣,往邊上倒了倒。
溫知定了定心神:“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他一向守禮,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說完這話,溫知抬腳便走。
宋皎幫他跟楚珩解釋了一句:“可能是今天考試,智多星有點累了。”
解釋完了,宋皎也追上去了。
“智多星?怎麼了?你病了嗎?”
溫知踉蹌著腳步,下樓,出門,若不是被宋皎拉了一把,他險些就被馬車給撞了。
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拖著宋皎往前走,竟然就這樣,一路回到方才他們吃飯的天然居。
宋皎拉著他的手,一路追問:“溫知?出什麼事了?你要去哪裡?”
溫知回過神,回頭看著他,眼神悲愴:“去找太孫殿下,求他在軍中幫我謀個職位,往後倚仗軍功,光宗耀祖,不在話下。”
“什麼?”宋皎忽然反應過來,問道,“你家裡人跟你說的?我爺爺沒去找他們嗎?怎麼回事?”
“‘因為宋丞相的孫兒缺個伴讀,才找你去的,你哪有什麼讀書的天分,咱們家就沒有讀書的天分,你別被人唬了。’”
這當然也是溫家人對他說的。
難怪他方才對楚珩的話反應這麼大了,楚珩是鐵了心不肯唸書,偏偏溫知做著夢也想唸書,兩相對比,他當然受不了了。
宋皎握住他的手:“你別著急,那我們現在再去找爺爺,讓爺爺想想辦法,要不然就讓謝爺爺下旨,留你下來就好了。”
他握著溫知冰涼的手,讓人回去牽一輛馬車過來,順便看看爺爺在不在家。
這時候,天上飄起小雪,宋皎和溫知就站在街道邊,也來不及找地方躲雪,宋皎搓了搓溫知的手。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件事情的,怎麼能一個人扛著呢?”
溫知動了動唇,低聲道:“今天早晨的事情。”
今天早晨他們還考試呢,難怪溫知不告訴他。
宋皎忍住不嘆氣,怕加重溫知的難過,他想了想,道:“要不我們上去找沉哥吧?正好都到天然居了,上去跟他說一聲,讓他去找謝爺爺。”
宋皎盡心盡力地幫他想辦法,可是溫知,這時候實在是聽不進去什麼話,也做不了什麼回應。
他只能一腦袋扎進宋皎懷裡,腦袋靠在宋皎肩上,雙手緊緊地抓著宋皎的衣襟,生怕他也走了。
溫知低低地抽泣:“今天早上的事情,我的書被燒了,卯卯,我的書被燒了……”
難怪,宋皎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早晨考試之前,溫知沒有像往常一樣溫習書本,相反的,他的桌面空空蕩蕩,他抱著手,閉目養神,睜開眼睛時,眼睛還有些紅腫。
原來如此。
宋皎一把抱住他,拍著背安慰:“你別難過,書……書上的筆記,我……對了,我上回不是抄了你的筆記,拿去賣了嘛?我幫你再買回來,一樣的,我保證一模一樣的。”
溫知雙眼通紅,宋皎一邊從衣袖裡拿出手帕,給他擦眼淚,一邊哄他:“別哭了,現在是在大街上,這可不是君子所為,溫知,你的君子形象……”
天然居的包間裡,一群少年正討論得熱火朝天。
“我覺得,應該要等到卯卯生日那天,沉哥可以先安排一場煙火表演,然後再安排好幾輛花車,沉哥在花車上隆重出場。”
“對對對,就像是那種天神下凡一樣的,沉哥‘下凡’到卯卯面前,卯卯肯定特別震驚,這樣子就水到渠成了。”
“然後沉哥不能說‘我喜歡你’,這太土了,應該說‘我心悅你’,這個是讀書人喜歡的。”
“沒錯沒錯,沉哥也得給卯卯準備幾個禮物,一個不行,起碼要三個。要是第一次被拒絕了,第二次立馬跟上,事不過三,第三次卯卯肯定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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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坐在一邊,聽著他們討論,時不時點點頭,把要點都記在心裡。
牧英松了松衣領:“說得我身上都出汗了。”
他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扇,忽然愣住了。
“我去,沉哥。”
“怎麼了?”朋友們紛紛圍到窗戶邊,“什麼事?我去……”
朋友們震驚道:“沉哥,你快點過來……要命,出大事了,智多星……”
謝沉走下小榻,走到窗戶邊——
“沉哥!沉哥!算了算了!這是二樓!”
但謝沉就像九頭牛一樣,直往前衝。
天殺的智多星,你為什麼在卯卯懷裡?!
你撬牆角!你還是兄弟嗎?!
卯卯,我的卯卯!我已經和兄弟們策劃表白了,你怎麼不等我表白?!
這時候,他們吵吵嚷嚷的聲音,吵到了宋皎和溫知,兩個人轉過頭。
下一刻,謝沉就翻過二樓的窗臺,拽了一把天然居為了招攬顧客、掛在窗戶和門上的綢緞挽成的花結,他拽著綢緞,就這樣穩穩地落在了雪地上。
朋友們趴在窗臺上看:“我去,沉哥輕功大成。”
“放屁,這是輕功嗎?這明明是天神下凡,沉哥是真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