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的位置，一個挺拔如松的頎長身影靜靜靠牆站著，嘴角微微彎起。
雖然他們暫且準備試試小糰子的辦法，但到底還要等到第二天下午才行，在那之前的時間裡，真是無比的難熬。
家裡的氛圍也是尷尬又詭異的。
於秀麗趁著卓青峰忙其他事的功夫，做了一桌的菜，卓陽垂下眼簾掃了一眼，好幾道都是爸愛吃的。
他半帶著欣喜的抬起頭，就聽見媽悶悶道，“叫那個人來吃飯。”
“……”嗨，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卓陽跑到卓青峰那邊，聰穎的他自然陽奉陰違了，“爸，媽做了好些你喜歡吃的菜，她說要我來叫爸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看見爸的神情肉眼可見的松了，似是冰塊在瓦解。
一旁，突然響起某個憨憨納悶的聲音，“二哥，媽沒說那麼多，我聽得好清楚，叫那個人來吃飯。”
卓然學著於秀麗的腔調，學了十成十的像。
卓陽惱怒的瞪他，平時怎麼不見他模仿得這麼好？
卓然不明所以，打小爸媽不是都教他們，不能扯謊嗎？
然後卓陽便又看見爸的神情，飛速的消沉下去，像是有一片低矮的烏雲籠在他頭頂，嗓音亦是沉沉的，“知道了，我過一會兒就過來。”
看來，她還在生氣，女人生氣，還是避開點好，她眼不見他，心就不會煩。
卓青峰預備等他們吃的差不多了，再過去吃。
剛離開卓青峰那邊，卓陽就沒忍住，給了卓然一記飛毛腿。
得！前功盡棄！
卓然委屈的撓撓頭，兀自揣測，二哥這意思，特殊時期，是該扯點小謊，這樣爸媽才能儘快和解？
哦，他明白了！
卓然如醍醐灌頂般，眼睛一瞬如明鏡一樣，趕在卓陽之前，就趕緊衝著於秀麗笑容滿面道，“媽，爸說他馬上過來！”
卓陽一口氣險些梗死在喉嚨裡，白眼止不住的翻。
“哦……”於秀麗應了一聲，也看不出她的情緒。
等了好久，也沒見卓青峰來，卓陽眼見著情況不妙，戰戰兢兢的幫著勸，“爸應該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於秀麗把筷子“啪”的一擱，柔美的臉也有了火氣，“不等了，吃！”
事情似乎越鬧越糟了，卓陽氣得咬牙，不停給卓然夾菜，“少說話，多吃菜。”
什麼都堵不住他這憨弟弟的嘴！
卓然不解的眨眼，二哥之前都沒對他這麼好過的，今天給他夾這麼多菜，是在誇他做得好麼？
可他看目前這狀況，不像是越來越好了啊。
不懂……大人的世界，真的好難懂。
小糰子倒沒有兩兄弟那麼著急，現在的困境只是暫時的，只要到了明天，她相信鐵定能冰釋。
大哥說的沒錯，小吵怡情，大吵傷身。
透過這次的事，相信叔叔嬸嬸的感情還能更上一層樓呢。
…………
卓青峰和於秀麗這次的冷戰，是真的很認真。
吃飯的時候，以往總是並在一起吃的，這兩頓，都是兀自坐對面，離得遠遠的。
弄得不僅卓家的孩子們，阿俠和馬月蘭都擔心得不得了。
晚上睡覺，沒讓孩子們擔心，倒還是住的一個屋，一張床，就是一個睡床頭，一個睡床尾。
三更半夜，一個身影坐了起來，卓青峰看了一眼睡夢中的於秀麗，白裡透紅的肌膚，長睫垂著，呼吸均勻，睡得像個安適的嬰兒，就是在夢裡，都好似跟誰在鬧脾氣，眉頭皺巴巴的。
卓青峰嘆息一聲，無奈搖頭，而後替於秀麗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多年的夫妻，讓他對她的生活習慣再清楚不過了，晚上睡相不怎麼好，容易蹬被子。
以往，他就躺在她旁邊，睡得迷迷糊糊的，本能的就可以替她把被子掖好了。
但現在，他睡在床尾，也就不那麼順手了，只能半夢半醒間坐起來，替她蓋好。
一晚上，不知道醒了多少次……
翌日，於秀麗還是來店裡幫忙的，就是不跟卓青峰說話，見了面，兩人也跟陌生人似的連個招呼都不打。
弄得卓記的顧客看到這一幕，也丈二摸不著頭腦。
卓家夫妻兩，那感情好，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都知道！
吵架，是不可能吵架的！這莫不是夫妻間的什麼新情、趣？
下午，人少了些，卓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先把於秀麗給帶了出去。
見了照相館，於秀麗自然是不肯進的，然而仇毅剛好拿著一張照片出來，放在門口的櫥窗裡。
於秀麗頓時瞪圓了眼睛，“這這這……這不是我們家小糰子嗎？”
照片上的小人兒難得一見的化了點妝，還戴了那時候藝術照特別流行的假髮，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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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是外國小朋友那種卷卷的假髮，毛蓬蓬的金色，穿著帶著亮片的紅毛衣。
眉心一顆點綴，耳朵上夾著珍珠耳飾。
圓圓的小臉，五官精緻到了極致，尤其一雙杏眸水潤瀲灩，觸人心絃。
這和櫥窗裡的那種洋娃娃有什麼區別？
仇毅一掛出來，立刻吸引了好些人強勢圍觀。
“這……這娃娃是真人嗎？”
“是外國人吧？”
“也太漂亮了吧，不親眼見，我是不信的。”
仇毅還沒說，於秀麗就一臉自豪，“這是我家的小糰子！”
仇毅看著她，笑容儒雅謙和，“是，是你家的小糰子。”
“她什麼時候弄的啊？我怎麼不知道……”於秀麗面露困惑。
仇毅對著於秀麗，也對著大家介紹道，“這位小朋友在我們照相館拍了照，會儘快做出一批年曆，到時候大家可以來買喲。”
“仇老闆，我們一定來買。”
“哎呀，也不知道天天盯著這樣的小娃娃看，是不是我肚裡的娃娃，也能生得好看些。”
成品還沒做出來，大家一哄而上，都已經定了一百本了。
因為櫥窗裡這照片，實在太惹人喜愛了。
於秀麗是又驚又喜的，她家小糰子要成年曆娃娃了！
她下意識就來了一句，“我也要買十本！”
塗奶奶，是一定要送一本的。要不街坊鄰居人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