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顧父看著一頭白髮的程軒, 怔了怔, 這才手足無措地給他讓了個門, “您, 進來坐坐？”
程軒看著顧父, 露出了個儒雅的笑容，緩聲道，“好久不見。”
顧父領著程軒進了院子，緊張地摩擦著掌心，顫聲道，“好久不見！”
顧父在褲子上擦了擦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 他的掌心皆是汗意, “想來妹夫你來之前也知道了……”
“是啊, 知道了。”程軒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顧父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腿軟地幾乎走不動, “那，妹夫你……”
顧母看到外面的人，眼中滿是懼意，她沒想到, 他真的回來了！顧母方才聽到動靜便出來了，這會兒躲在門後看著院內的兩人, 死死地抓著門框，一張臉憋的青紫，指甲幾乎折斷。
顧言青看著門外那個男修, 那人雖一頭白髮，但是一身氣度卻是著實不凡，而且，顧言青認出來了，他腰間掛的葫蘆是陰陽葫蘆，手裡拿的蛇頭杖上嵌著的靈石，也是極品靈石。
顯然身份並不一般！
顧言青眼底閃過一絲希望，“娘，我們家何時認識了這樣的人？”
顧母正直勾勾地看著院內的人，沒有注意到她，顧言青又叫了兩聲，顧母被她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啊，青青你方才說了什麼？”
顧母擦了擦額頭不知何時滲出來的汗水，坐到桌邊，緊張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嚕咕嚕灌了下去。
顧言青發現了顧母的魂不守舍，疑惑地蹙了蹙眉頭，“娘，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剛剛突然有點不舒服，你剛才叫娘怎麼了？”
“那人是誰啊？”顧言青看向門外的人，輕輕咬了咬唇。
顧母抓緊了杯子，“他是……”顧言嬌的父親，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顧母也知道，能改變靈根的藥有多珍貴，當初程軒卻能拿出來，他的身份用腳後跟想想都不一般。
顧母咽了咽口水，面帶恐慌地看向顧言青，看著顧言青清秀的臉，顧母忽的眼睛一亮，眼底出現了一絲希望。
當初顧家妹子的死因並沒有人知道，差不多知道點的也老的老，死的死，早不知去了哪裡，程軒即使去查，也不一定能查的出來什麼，況且，顧言青與顧家妹子相貌上也是有一點點的相似，說不定……
若是成了，說不定他們還能藉此大撈一筆！
顧母指尖顫了顫，忽的眼眶一紅，忽然拉過了顧言青的手，哽咽道，“既然都這樣了，娘也不瞞你了，他是你爹啊……”
顧言青心中一跳！
“娘，你是說……”
顧母摸了摸顧言青的臉，“這事兒說來話長！等會再慢慢跟你說！”
顧父正默然之際，就見顧母拉著顧言青走出了門，殷切笑道，“妹夫！”
顧母拉著顧言青走到了程軒的面前，親熱道，“你可總算找來了，我們等你好久了！”
顧父眉頭跳了跳，心底莫名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顧母抹了抹眼淚，一臉惋惜，“可惜啊，妹子早早地就走了，當初她為你生下了個娃娃，獨自一人等了你那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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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父那股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
程軒看著顧母，眼底閃過一絲悲傷，顧母見程軒面上並沒有異色，忙拉了拉顧言青的手，“青青，他是你爹啊……快叫爹！”
顧父眼前一黑，不可置信地看向顧母，沒想到她這般大膽，這哪天要是敗露了，程軒定然不會放過他們。
顧言青茫然地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卑微，佝僂著身子的顧父，又看向了站在她面前，高大英俊，看起來便不是凡人的程軒，眼中有著一絲期待，一絲儒慕，一絲狂喜。
顧言青咬了咬唇，輕聲問道，“您真的是我爹嗎？”
那一瞬間，顧言青的心中閃過許多念頭，怪不得，父母會對顧言嬌那麼好，將她許給了牧易，原來，她並不是他們親生的！若是顧言嬌知道，她爹來找她了，會是什麼表情。
最終，顧言青只是看著顧父，眼底閃過一絲快意，真好啊……顧言嬌的父親，在她的父親面前，卑微地像條狗一般。
“你們說她是我的女兒？”程軒溫和地看著顧言青，柔聲道，“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嗎？”
顧言青怯生生地看著程軒，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只是安靜地紅了眼眶。
程軒看向顧父，卻是突然話題一轉，“不知你家的姑娘現在何處？”
顧母心中閃過一絲慌亂，知道顧家姐妹兩的矛盾瞞不下去，眼珠子轉了轉，假意擦了擦眼角，“我家嬌嬌吶，不聽話，前些日子……算了，不提也罷！”
“你們說她是我的血脈？”程軒看著顧言青，眼底閃過一絲光芒，顧言青只覺得忽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右手。
顧言青疑惑地咬了咬唇，小聲問道，“爹？”
程軒勾了勾嘴角，話音一轉，柔聲道，“我怎麼覺得你們在騙我？”
顧父顧母心中一跳，幾乎瞬間就白了臉，顧母強裝鎮定道，“哪敢吶，真沒騙你！”
顧言青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爹？”顧言青的手腕間忽然出現一道傷口，滾燙的血液瞬間噴湧而出，那些血液在空中形成了一個血球，靜靜地浮在程軒的旁邊。
然而，顧言青的手腕仍是血流不止，顧言青這段時日本就傷勢未愈，現在流了這麼多的血，不到片刻，便白了臉。
顧母看的心驚，忙上前兩步，哀聲道，“妹夫，你要做什麼？青青是你的女兒啊！”
程軒看著那血液，溫聲道，“這汙濁的氣味，她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
“你們還是那樣，總喜歡把別人當傻子。”
程軒又打量了顧言青一番，這才慢悠悠道，“就這麼一個醜東西，你們也妄想讓她頂替我的女兒……”
“看看她這張臉，這雙眼睛，跟你們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的，寫滿嫉妒。”
顧言青臉色一變，那份憤怒甚至生生壓下了她心中的恐懼以及失望。
他是什麼意思？她哪裡不如顧言嬌了？她哪裡不配做他的女兒了？
眼見顧言青都快昏死了過去，顧母實在忍不住，癱坐在地，哭喊道，“妹夫，我們知錯了，求您饒過青青吧！她是筱筱的侄女兒，嬌嬌的姐姐啊！你有事找我們啊，你別動她，青青是無辜的！”
聽到那兩個名字，程軒眸色暗了暗，忽的勾了勾嘴角，看向在地上哭鬧不休的顧母，又看了看僵硬地站在一旁的顧父，“不用急，馬上就到你們了……”
顧母立刻像是被掐著嗓子的鴨子一般，失去了聲音。夫妻二人被他看的一激靈，顧母在地上，摩挲著向後退了退，眼底滿是恐慌。
程軒放下了手中的蛇頭杖，顧言青便軟軟地跌落在地，顧母忙跑過去，將顧言青抱在了懷中。
程軒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在顧言青憤怒的目光中走進了房間，程軒打量著這個狹小昏暗的房間，裡面已經沒有了另一種氣息。
他曾經在玄光鏡中，看過顧言嬌穿過的裙子，這會兒已經被顧言青穿在了身上，房間內，沾有顧言嬌氣息的東西，幾乎沒有，全部被顧言青佔了去。
這些年，他的女兒該有多委屈。
本該嬌生慣養，受盡寵愛，卻因為這些人，受盡苦難。
顧言青忽然感受到了從程軒身上傳來的殺意。
程軒走出了房間，慢慢地走向了顧言青。
“青青是無辜的。”顧父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程軒雖然現在看起來一派儒雅，但他總覺得，這個人神態已經不對勁兒了……像個瘋魔一般。
“放心，嬌嬌不殺她，我也不會殺她。”
程軒看向顧父顧母，臉上露出了個溫和的笑容，“至於你們，你們害的我的妻子丟了性命，搶了她的靈丹喂了這個廢物，這麼多年苛待我的女兒……”
每說一句，程軒身上的殺氣就越重，顧父顧母嘴唇顫抖，眼中盡是恐懼。
“不是這樣的，我們不是有意逼死筱筱的，我們待嬌嬌也很好的，不信，不信你去問她……”顧母大聲道。
程軒取下腰間的陰陽葫蘆，“好啊，我帶你們去找她。”
顧母眼見不對，尖叫著爬起來要往門外跑，程軒指尖靈光一閃，顧父顧母便尖叫著被吸入了葫蘆內。
程軒抬手一揮，便見兩個同顧父顧母一般長相的人出現在了房中，面無表情地站在程軒的身後。
“你不怕我說出去？”顧言青眼底滿是恨意，她恨顧言嬌，恨顧言嬌的父親，更恨顧言嬌能輕易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你可以試試。”
一粒黑色的藥丸彈入了顧言青的口中，顧言青想要將那藥丸吐出來，那藥丸卻是入口即化，瞬間便沒了蹤影。
“你給我吃了什麼？”顧言青只覺得腹中劇痛，像是有蟲子在她的體內到處爬行遊走著，啃食她的內臟一般，那種詭異的感覺比疼痛更讓人害怕。
“一個寶貝。”
顧言青在地上滾作一團，痛苦地撕扯著頭髮，身上的傷口崩裂，鮮血染了一地。
顧父顧母模樣的兩個人偶站在旁邊兒呆呆地看著。
程軒像是沒聽到她的慘叫一般，目光略過遠處高聳入雲的劍山。
當初，他被關在崖底，只能日日夜夜，透過玄光鏡以解思念之苦，卻只眼睜睜地看著妻子被逼死，女兒受委屈。
現在，那些欠他們一家的，一樣一樣，他都要將他拿回來！
……
翌日
陽妞早早地便跑過來敲了敲門，怯生生道，“姐姐，阿奶說要去揪蘑菇，你要去嗎？”
“好啊！”顧言嬌想到葉長老向來喜歡這些玩意兒，跑去敲開了葉七的門。
葉七顯然方才睡醒，平日裡打理的整齊的長髮這會兒微微有些凌亂，“長老，我們要去揪蘑菇，你去不去？”
說完，還沒待葉七回答，顧言嬌便已經先笑開了，“走吧走吧，難得有機會！”
葉七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片刻後，點了點頭，頭上翹起的一撮呆毛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顧言嬌的眼珠子跟著他的呆毛轉悠轉悠。
過了一會兒，葉七收拾完之後，又成了往日的那個葉長老。
葉七提著兩個小籃子，面無表情地跟在顧言嬌身後，隨著老太太去了後山。
昨夜方才下過雨，山林裡的空氣極為清新，枝葉間還掛著晶瑩的水珠，樹下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蘑菇，葉七蹲下身，戳了戳蘑.菇頭。
顧言嬌四處打量了一下，便看到不遠處有個大大的石頭，上面刻著三個大字，“龍泉村。”
“阿婆，這裡為何叫這個名字？”想到之前遇到的金龍，顧言嬌蹲到老太太身邊，好奇問道。
老太太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當初，這個村莊裡曾有幾條龍出現，那些龍生活在村裡唯一的泉水旁，佔著泉水不讓人喝。”
葉七聽到了重要的字眼，悄悄豎起了耳朵。
老太太顯然有很大的怨氣，“那些龍啊，沒一個好東西！”
“……”葉七默默地放下了手中彩色的小蘑菇。
老太太越說越激動，最終還是無奈道，“龍性本淫，當初藏在山底下那幾條惡龍，不知害了多少姑娘，以後你見到那些東西，可要繞著走！”
吧唧一聲，蘑菇被捏成了泥糊糊。
作者有話要說： 大胖龍：當著我的面說我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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