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爺是真的不明白,他是三個兒子裡面最小的那一個,從小到大都被偏愛著,無論是姐姐們,還是母親,都格外寵愛他。
甚至,太爺爺,他們的父親,也只是對自己這個正在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有一些慈父的情緒在。
所以,在林知命的世界裡面,他的父親,姐姐,母親,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父親從小雖然嚴厲卻極為疼愛自己,會給自己做風箏。
母親最偏疼自己,每次做好吃的做新衣服都是最先給他做的。
姐姐們更是最偏心他,從來沒有跟他爭搶些什麼。
雖然二姐一直像個參天大樹,擁有無數的光環刺的他睜不開眼睛,他全家人最不喜歡二姐。
但是,這是他的姐姐啊!他最親最親的姐姐。
不過是幾天,林知命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變了,準確的說是坍塌了。
所有的美好,都像是他幻想的假象,好像真實的一切他從來都沒有觸控到。
聽到弟弟一聲聲的哭泣,和他毫不掩飾關愛的樣子。
林知鶴死氣沉沉的眼睛微微的轉動了一下,就像是一片死水突然活躍了一下,但是最終仍舊歸於平靜。
三弟是最小的,出生的時候又身體不好,再加上好像是從他出生滿月後,父親一下子就變好了,所以從小到大他和大姐都讓著三弟。
他們都認為三弟是個小福星,福星就應該一輩子快快樂樂的活著,所以他們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所有的骯髒的事情,都瞞著三弟,有時候最無知的那個人,或許也是最輕鬆最美好的哪一個。
但是,恐怕這一副美好就此消散了。
因為這時,他們的父親回來了,看見這個場景,他知道他的三兒子恐怕是想救自己的姐姐,即使是最疼愛的兒子,此時也是在組織他成就大業的絆腳石。
他將林知命狠狠的打了一頓,將他關在了房間裡面,也是每日送一次飯,太爺爺告訴他,等到大業完成他一定會把他放出來的。
林知命在自己的房間裡面,日復一日,他看見,父親好像越來越焦躁,甚至開始很多次忘記給他送飯,就算送飯嘴裡面也會不停的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麼會消失呢?沒有這樣的記錄,不可能的。”
“擁有了就不可能消失了,沒有這樣的先例,不可能的,一定是他騙我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隨之而來的,是林知命,問到從地底下的血腥味越來越重,腥氣從地底下蔓延上來。
林知命每個晚上都不敢睡覺,只要在夜半時分最安靜的時候,能夠聽見底下父親暴虐的喊聲,他才能夠稍微安心一點。
至少二姐還沒有死去。
也正是因為實驗一點進度也沒有,太爺爺越來越崩潰,神志也越來越不清明,這一天,他為了保住林知鶴的性命,去買藥材,卻在給林知命送飯的時候,把門開了忘記鎖好。
林知命乘機又來到了地下室,他打定了注意,就算這一次二姐還是不跟他離開,就算是強硬的拖走,他而已一定要把二姐帶走,他不可能看著二姐就這樣死去。
地下室的路上,滿滿的酒氣,地上打翻了很多的酒瓶子,和酒水,看著是這幾天實驗出現了什麼問題,父親一直在喝酒。
地下室酒味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令人有些作嘔。
林知命往前走了一會兒,就看見林知鶴躺在一個冰冷的床上,右手被割開不停的滴血,順著滴進了一個大罐子裡面,那裡面已經有一層厚厚的底子,全部都是林知鶴的鮮血。
他的手臂上,腿上,很多的地方,有很多的傷痕,有些已經結痂,有些還像是剛剛撕裂開來的。
比起之前看見皮包骨的樣子,如今的林知鶴卻顯得有些圓潤,像是被吹起來的氣球一樣,一紮好像就會爆炸。
林知命甚至都好像能夠看見血水在林知鶴皮膚下面流動的樣子。
他的眼睛一瞬間就紅起來了。
他伸出手,卻絲毫不敢觸碰林知鶴。
“姐……你……”林知命抽氣著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本來以為林知鶴還是會像是之前一樣,不會搭理他,可是沒想到,林知鶴緊閉的雙眼,在聽見他的聲音後,眼珠緩慢的轉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眼皮。
這個過程像是放慢了幾十倍的速度似的,一點一點,比起八十歲的垂暮老人來也不為過,可是,這是的林知鶴應該不過二十二歲啊。
見林知鶴睜眼,林知命覺得他可能有了一些求生的慾望,或許自己可以帶著二姐逃離這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他欣喜的開口:“姐,你別怕,二姐,我馬上把你帶走,我們馬上就離開,你別怕。”
可是林知鶴卻緩慢的搖了搖頭,其實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都不算是搖頭,只是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他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像是想要安慰林知命似的:“三弟……沒有用的,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被挪動,你帶不走我的。”
“不會的,我一定可以的,二姐!”林知命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三弟,長大了……已經開始有責任和擔當了,母親看見了一定會非常開心的,我也很開心。”林知鶴還不知道,因為看見自己當時的樣子,一直纏綿病榻的母親已經離世。
“你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要學會承擔,學會強大,學會照顧好母親,照顧好你要保護好的人……不要像姐姐一樣。”
最後的幾個字林知鶴的聲音很小,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那般。
這留遺言的語氣讓林知命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流,他知道二姐可能還不知道母親已經離世,大姐如今也被父親趕去遠處,他身邊唯一的親人只有林知鶴了。
“二姐……有兩件事情要拜託你……”林知鶴的眼神裡面滿是解脫:“你答應姐姐好不好?”
林知命邊哭邊點著頭:“姐,你說,我一定都做到。”
“第一件,你在我身下的床,棉被的夾層裡面,取出一個布條,等他回來,你交給他,就趕緊離開。”這個他指的是他們的父親。
林知命伸手摸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個夾層,和裡面的布條子,取出來上面有許多的血跡,好像是寫著一些字,他沒來的急仔細看,只是細心的把布條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知鶴看見他小心的動作,眼裡閃過一絲不忍。
“三弟,第二件事……我希望,你幫我解脫吧。”林知鶴輕聲開口。
“解脫……我……”林知命瞪大了眼睛,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是要他……可是他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姐姐,他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林知鶴咳嗽了一聲,卻好似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鮮血流出了嘴角,林知命想要伸手擦拭,卻不敢觸碰他。
“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三弟,就算現在我不死,我就會一直被他折磨到死……你就算幫我一把,提早讓我解脫了。”
林知命看向自己的二姐,他是認真的,即使是求死,他的眼神裡面也沒有絲毫的怨恨和逼迫,仍然是溫和,好像只是跟你商量,答應與否都好。
他一直是在的,溫和有禮,謙遜可親,就像是一個翩翩君子。
可是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啊。
林知鶴抽動了一下嘴角:“沒事,我不該如此逼你,三弟你先離開吧,不然等他回來了,你就危險了,你藏好布條,等到我死了就給他看,乖,離開吧。”
林知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捏緊了自己藏起來的布條:“二姐,我可以,我能做到,你……安心,這兩件事,我都可以做到……希望下一輩子有機會,我們還能做兄弟。”
林知鶴沒有想到弟弟會答應,他如釋重負,絲毫不為即將到來的事情難過,甚至有些釋然,甚至還能開起玩笑:“希望,我們還做兄弟,卻沒有這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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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命揣著布條,把東倒西歪的酒瓶們,一個一個扶起來,把裡面剩下得酒,全部倒在地下室四周,所有可以燃燒起來的地方,尤其是林知鶴躺著的床上。
他倒完以後,三步兩回頭的離開的地下室,在最後扔下了一個火摺子,火順著酒精一下子往回燒去甬道之間氣溫一下子就高了起來,煙霧越來越大,他只能揣著布條捂著嘴巴趕緊離開。
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好似看見林知鶴從病床上一點一點坐起來,他聽見林知鶴癲狂的大笑,笑聲裡面全然是諷刺,是痛苦,好似他笑著笑著就哭了。
邊哭邊呼喊著一個人的名字,深情又專注。
林知命耳邊是呼嘯的火聲,以及好似在火聲中,呢喃的。
“楚郎,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