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我心明月
在這裡，曹變蛟的心情就是整個四海艦隊的心情。
曹變蛟說小姑娘要吃飯，皇帝陛下的四海食肆培養出來的軍中的廚子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將自己引以為傲的大黑鍋搬了出來。
大鍋蒸出來的米飯，加上艦船上帶來的各種食材，在廚子的手中都變成吸引人的大鍋飯。
香味吸引了很多的人。
開始還只是孩子，後來祖屋裡面的一些婦人也紅著臉走了出來，再後來就是一些孤寡老人。透過他們的吃相，曹變蛟覺得自己做的就是對的。在蘇門答臘這種靠著大海的地方，居然還有人對這種大鍋飯感興趣。
既然小姑娘找了曹變蛟，那待遇自然是不一樣的。
廚子將提前做好的鍋盔在黑鍋上烤的熱氣騰騰的，然後又將雪白的龍蝦肉夾在裡面遞了過去。曹變蛟瞪了廚子一眼。
“你以為都是馬科那種粗胚子？你夾的這麼的厚，讓小姑娘怎麼吃？”
廚子也發現了問題所在，搔著頭嘿嘿的傻樂。
曹變蛟沒有辦法，只好自己上手，艱難地準備從小姑娘手中取過來龍蝦夾饃，沒有到小姑娘搖著頭，眼看就要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別看他剛才威風凜凜的，現在一下子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噗嗤~”
走到他旁邊的柯銀芝看到了這一幕，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她剛才轉了一圈，在曹變蛟明確地指示下，所有人都將她當成了黑衣軍中的一員。
先是黑衣軍過來找她，讓她辨認了所有的荷蘭人的俘虜，看看其中是不是有大魚被遺漏了。拜恩自然是逃不出她的眼睛，儘管他已經用自己肥胖的身軀套了一身小兵的軍服。柯銀芝看到他胸前緊繃繃的釦子，突然心情變得無比的輕鬆。
接下來，她自己又跑到了臨時的戰地醫院。四海艦隊是這麼叫的，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大概應該就是養傷的地方。
剛才對戴燃還很兇的王玉芬，這時候已經忙得飛了起來。但是看到了她，還是抽空說了一句話。接著，她就被要求穿上了裡面人人都穿著的麻衣，用她覺得很貴重的白酒洗了手，臉上又被要求帶上了一副像是罩子一樣的東西，這才將她放了進去。
她看到了，在整齊乾淨，瀰漫著酒味的帳篷中。自己認識的福門中的傷員和四海艦隊的人都躺在一起。所有的醫生、看護婦都非常的兇，但是卻是沒有區別的兇。
“你要是再偷偷的喝水，你就給我滾出去！”王玉芬罵著一個已經沒有了一條腿的傷員。這個人柯銀芝認識，就是大房的。
“我都快要死了，還不能喝一口嗎？”這位看來很不配合。
“想死？”王玉芬冷冷的說道。
“等我把你治好了，你出去跳海、跳崖、上吊都成。我管不著，但是在我沒有治好你之前，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我再給你說一遍，你們誰要是再給他偷偷地喂水喝，我就讓你們嚐嚐我的手段。”
她一邊說話，一邊解開一個傷員的傷口上面的紗布，教導著自己身邊的看護婦。
“這時候不要節省，要用布蘸著酒精先把傷口清理乾淨。你看看，這是誰清理的？怎麼還有這麼多的血汙？把他扶好壓住了。”這位福門的傷員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就看王玉芬將一塊沾滿酒精的紗布就直接摁了上去。
“呀……”一聲慘嚎響徹整個醫療區。
“以後遇到傷員多的時候，像這種叫聲如此嘹亮的，可以放在後面，明白了嗎？”
享受這傷員的慘叫，王玉芬還不忘了給自己身後的人上課。
小喜子的問題不大，身上中了三發子彈。只有肩頭的一發子彈嵌入肉中。按照他自己話說，醫生已經剜開了傷口，取出了子彈，又給自己縫合上了。
柯銀芝這時候的心情輕鬆地想要唱出來了。
轉著轉著，沒有找見戴燃，倒是轉到了曹變蛟這裡。
看到曹變蛟被一個小姑娘搞得手足無措，她不禁笑出了聲。
然後，就自然而然的蹲了下來，靠在了小姑娘的身邊。
“阿蠻是吧。姐姐幫你，好不？”
“好！”阿蠻舉著巨大的鍋盔，本來吃又吃不上，放下又不甘心。看到了自己常見的柯銀芝姐姐，這才乖乖的鬆開了手。
柯銀芝找了一個碟子，將鍋盔一分為二，又撕下了一小塊龍蝦肉，這才將重新製作好夾饃遞給了小姑娘。
“戴燃去寫今日的作戰報告了，這是規矩。”看著小姑娘努力地吃，曹變蛟沒話找話地說道。
“倒不是……”一句話柯銀芝臉就紅了，她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又老實的說道：
“和其他人不熟悉，就是想問問他，關於你們的一些事情。”
“我們是大明的軍隊。”曹變蛟直接說道。
“可是，大明不是……我們又是……”
話沒有說完，但是曹變蛟其實都知道。
“不一樣了，我也知道你說的大明，但是你要是有機會的話，也可以跟著你們的商船回去看看。”
“你對我們這麼瞭解？”柯銀芝覺得有點難受，自己好像被看光了，但是對方是誰自己還不清楚。
“我有什麼，皇帝陛下很早就派人過來瞭解了海外漢人的處境。來家打過交道吧。現在他們的大公子是大明朝戶部的右侍郎，專門負責通商這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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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柯銀芝點點頭，來家的勢力不在蘇門答臘這一帶，但是四房是做生意的，總之是遇見過。來家和他們的路數不一樣，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倒是不知道人家現在在大明這麼吃得開。
“蘇門答臘物產豐富，氣候也好。為什麼我看到漢人的生活如此艱難？”
很多的資訊和文書曹變蛟提前都看過，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為什麼漢人過的並不是多麼好。
“哪有那麼容易。早先是西班牙人、後來的荷蘭人。總之都是手中有刀子的。貿易上幾乎把漢人都給擠完了。加上，人家……”
柯銀芝搖搖頭，說不下去了。
“我爹爹的死我是有懷疑的。其實福門前面只有一家，那個時候還好。基本上日子也不好過，不過還能過下去，也算得上公平公正。後來，就變成了四房，各自一攤子。”
“賺不了錢，就只能從自己人身上壓榨了。你看到的那些婦人，大部分都是孤兒寡母。少數的像是在前面幾次和荷蘭人的爭鬥中死了。大部分其實都是死在船上和碼頭上的。”
柯銀芝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傾訴一下自己心中的苦悶。
“我爹在四房中提了幾次這件事情，可是賺到錢的，誰願意把錢從自己身上扣下來補給窮人。按照大房金長老的話說，這些人就是死光了，還有更多的人從大明出來。這何樂而不為？”說到這裡的時候，柯銀芝自己都被氣笑了。
“後來，我爹知道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將孤兒寡母的收攏在四房之中。所以，大人看到的，卻是四房之人居多，其他三房反而沒有負擔。”
“剩下的青壯年就送到碼頭揹包，卸貨，運貨。有點能力的就去幫忙行船。大家都是有了今日管他明天的人，所以才是大人看到的蘇門答臘。”
曹變蛟點點頭，柯銀芝沒有隱瞞，但是曹變蛟看到的文書上面情況要比現實還要黑暗。
“我已經安排人瞭解那幾位長老的惡行了。我想推薦柯姑娘重新打造福門，打造蘇門答臘，把他變成海外漢人的家園和榜樣。讓更多的底層的人有飯吃、有活幹。”
“大人您怎麼知道我和他們不一樣的？”柯銀芝問道。
“姑娘也不過就當了十幾天的長老罷了，再說了，我能說出這些話，難道就沒有看過四房的資料？”曹變蛟也不藏著瞞著。
“我們要把蘇門答臘變成大明的蘇門答臘。”
“大明真如大人說的那樣？”
“時間還長，姑娘不行走走看看。”
說完，曹變蛟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
“柯姑娘要是沒事的話，也可以幫本提督催催戴燃的文書。這個人幹什麼都可以，就是你讓他寫字，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樣。姑娘可以告訴他，我就是有心升他為參將，他也得改改自己的毛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