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眼光問題
朱由檢很是詫異的看了韓鑛一眼。
巨大的鐵錘從半空中落下，砸在了下面燒的通紅的鐵塊上，站在旁邊的工匠們熟練的給鐵塊翻了一個身，然後大錘又狠狠地砸了下來。
朱由檢幾乎是痴迷地看著自己熟悉的這一幕，指著這些鐵塊說道：
“若是沒有這些，我們憑什麼得到更好的槍炮？更好的農具？”
“陛下，現在軍工廠的水利大錘已經夠用了。陛下真的不能直將眼光放在這些機器之上，應該多與人溝通。”
蒸汽重錘的噪音聲音很大，韓鑛幾乎是扯著嗓子喊的。
朱由檢也是有點不忍，點了點頭就退了出來。
他知道這個問題沒有辦法講。今天韓鑛能過來和自己直來直往的說，就代表著這已經不是韓鑛一個人的意思，而是朝廷中眾多大臣的意思了。
他原本想要利用政務羈絆住韓鑛，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現在如此的固執。甚至不惜把孫承宗也給拖了進來，也不知道文官給予了軍方什麼樣的利益。
孫承宗的態度很是強硬，韓鑛的態度也很是強硬。他們兩個幾乎是亦步亦趨的將朱由檢帶到了總理衙門的議事堂。
看到了一屋子的人，朱由檢就知道這又將是自己被迫辦公的一天。
“砂糖和羊毛的銷售已經全部展開了。我們從懿安娘娘手中接手的羊毛廠和紡織工廠目前已經擴建。原本的工匠和掌櫃現在已經在歸化城修建新廠。至於砂糖，今年從交趾運輸蔗糖的艦隊已經全部成形。”來順之說的口沫橫飛。
這一點，全朝廷包括朱由檢都認為是好生意，不但為大明傳統的瓷器和絲綢商貿提供了巨大的補充，同時有以極低的成本獲取著高額的利潤。
即使是曾經最反對將商貿作為朝廷關注重點的何如寵等人，現在也不得不說，自己皇帝陛下的好眼光。這些生意的底子，包括毛紡廠和運輸艦隊，都是在皇家的底子上建設起來的。
朱由檢也不願意說穿羊毛生意背後的“羊吃人”的血腥和蔗糖背後奴隸的悲慘生活。
說出來了也沒有用，對於這些士大夫來說，只要不是大明族人被當成了奴隸，剩下什麼樣的人去當奴隸，是羊毛還是蔗糖站滿了異族人的鮮血，對於他們來說都沒有意義。
“所以，我們商貿司的問題是，軍方什麼時候可以從東北將第一軍抽調回來，我們西北的方向需要穩固的防線。同時，海軍現在除了給遠洋運輸艦隊做護衛以外，什麼時間可以正式將攻打交趾提上議事日程。”
現在每一個人開會都如同朱由檢一樣，會使用地圖說話。來順之也展開了一張蔚藍色的地圖，上面大部分都是海洋。
“馬六甲這裡地勢險要，什麼時候可以控制在帝國海軍之下，現在很多貿易船隻在爪哇、交趾交易結束後，大明的稅收就這樣白白流失了。只要大明海軍能夠控制這裡，我們就能向全部船隊徵收高額的交易稅收。”
聽到這裡的時候，朱由檢驚訝的張大了嘴。
可是，他發現其實大家並沒有關注自己，軍部參謀本部的人很快就站了出來。
“在今年年初，軍方的計劃大家都是同意了的，黃臺吉和後金依然是朝廷今年首要的軍事目標。在沒有解決黃臺吉之前，朝廷沒有多餘的力量放在西北一線。更何況，袁崇煥將軍的第四軍已經將河套區域作為本年的任務了。”
“商務司覺得黃臺吉遼東防線就大有問題。今年除了糧食，第一軍的花費依然在一百五十萬枚銀元以上，第一軍如果在山海關設防，既省了巨大的軍費，又能騰出手來，這何樂不為？更何況，遼東為苦寒之地，現在佔據這裡除了靡費人員外，一點收穫都沒有。”
“即使有意見，年度的作戰任務已經經過軍部和陛下欽定了，要修改等明年吧。”這位參謀也不慣著他，直接一張口就給懟了了回去。
“那洪承疇的第三軍呢？為何陝甘的戰事遲遲得不到解決？不但沒有解決，還出現了張獻忠六人流民造反？”
“第三軍主力在於合圍陝甘。目前無論福王還是其他流民，都採用了小股偷襲的做法。有第三軍還好，若是沒有第三軍，流民就會直接面對開封和京師了。”
在什麼位置上說什麼話，朱由檢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大明的官吏入戲會如此的快。
這玩意有對錯沒有？沒有！
只不過是看誰站在上風頭而已。
商貿只要有政策，有了前期的鋪墊，啟動起來要快的多，結果也令人高興，白花花的銀子譁啦啦的流進來。
軍隊就不一樣了，現在的大明軍隊一方面已經變成了一個吞金的巨獸，一方面一支軍隊哪有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來的？投入了大量的金錢，現在效果也不是很能令人滿意。至少不是眾人以為的那種直接碾壓的效果。
“那我們花錢支援別人如何？”來順之繼續問道。
“經過我們瞭解，現在鎮南關意外還有戚家軍餘部楊少康、金子龍等人。朝廷同意我們用火器和金錢支援他們一下，幫助我們開啟通往交趾的大門嗎？”
聽到這裡，朱由檢終於冷笑了一聲，一下子就將眾人的目光給吸引過來了。
“年初朕就說過了，我們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繞著大明的天下大一統這一目標的。如果我們自己不流汗、不流血，那塊土地會是我們的嗎？”他不滿意的看了來順之一眼。
“更何況，如果他們在我們的幫助下佔領了交趾，然後提出了我們不能接受的要求，如果我們不滿足，他們就在交趾自立。你來順之、商貿司、戶部將如何自處？”
“陛下，朝廷將戚家軍送入英靈閣享受香火，他們也是有感……”戶部的右侍郎陳子龍趕緊給皇帝解釋。
“要是有感情，早就回來了。你去問問秦良玉老將軍。老將軍哪裡難以為繼還繼續照顧戚家軍婦孺的時候，也曾經跟他們開過口，他們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年初皇帝身邊的明蘭也有了身孕，秦良玉將自己身邊的齊晗安排到了朱由檢的身邊擔負起了護衛重任，他倒是從齊晗的嘴裡瞭解了一些戚家軍後續的一些恩恩怨怨。
“還有，別說朕只是護著軍部。”
“年初大家都在勾畫今年的計劃和五年的計劃。要是朕沒有記錯的話，朕提出的海軍五年的一千三百萬兩的銀子，總理衙門和戶部提出來國家承受不了，減少到了不到九百萬銀元。那麼，現在朕就要問了，戶部的海洋運輸艦隊需要護衛的時候，戶部覺得馬六甲需要再帝國海軍在保護之下的時候，朕就不明白，你們覺得海軍是自己能從海水裡面長出來的嗎？”
這話朱由檢能說，但是軍部不能說，更不要提軍部參謀本部的人了。
眾人都習慣了朱由檢解決問題的態度，而不是這種生氣懟人的方式。
大家都知道皇帝生氣了，而且還是非常生氣。
戶部的畢自嚴、畢自肅和來順之縮回去了。他們本來還有一個超發龍銀的計劃呢，幸好見機的快，畢自嚴也想起來了陳子龍的告戒，生生的將自己的提案給壓了下來。
但是沒有人知道是，工部下一個議題直接引爆了朱由檢的全部怒火。
更何況說出這些話的人居然是孫元化。
“半年時間了，工部這邊也有一些大專案調整。一方面是科學院到現在的技術還不是很成熟。另外，工部全年的預算都比較緊張，所以，工部建議全部一千五百萬兩白銀，今年需要支付一百三十萬兩白銀的大沽口到京師的鐵路工部按照總理衙門的意見全部取消。工部將該筆銀子轉到在江南的紡紗工廠的擴充套件和河道治理。”
在孫元化的眼中，這條所謂的鐵路就是皇帝陛下的大玩具而已。什麼可以一次性運輸十萬斤的貨物，截止到現在，科學院的小火車也就是給皇帝陛下運送一些茶具、筆墨和孩子。
“彭！”
朱由檢剛才剛說的有點口渴，結果一聽到這裡直接將自己手中的茶碗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無能狂怒的他將這一天的怒氣都發洩在了這一個茶碗之上。
聲音之大，讓在門外等候的李若鏈還有王承恩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是直接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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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還坐在那裡侃侃而談的孫元化直接就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