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祥尷尬低聲道：“這個……雪兒，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蘇晚雪瞥了孫天祥一眼，冷笑道：“人家要算計我，難道我就眼睜睜的等著人家來算計？我就不可以反抗？天祥表哥，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這胳膊肘拐得，也太厲害了吧。”
孫天祥無奈嘆息道：“表妹，冤枉啊。我可是一門心思向著你的。這不，一發現有問題，就即刻來找你了。”
蘇晚雪慢條斯理的泡茶，眉目低垂的模樣，瞧著而當真是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模樣，讓孫天祥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己來這邊的目的是什麼了。
蘇晚雪也沒有要催促的意思，安安靜靜的泡茶。
等蘇晚雪將茶水放在孫天祥面前的時候，才微微笑道：“天祥哥哥，嚐嚐看，這茶水，好喝不？”
孫天祥早就從外面傳的天花亂墜的流言之中，知道了蘇晚雪這一手出眾的茶藝。
雖說昨兒才聽見，今兒就喝到了，可是對於孫天祥來說，卻像是曠日持久了一樣，好久都沒有喝到好茶的感覺。
端著茶杯，一副十分不捨的樣子。
蘇晚雪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行了，大可不必如此。弄得我多虧待你一樣。”
孫天祥嘿嘿的笑著，然後才收斂了眉目，細細的品茶。
只見他輕輕的啄了一口，眉目瞬間就舒展開了。
飛快的看了蘇晚雪一眼，看見蘇晚雪那平靜的眉目之後，跟著笑了笑，繼續小口小口的飲茶。
小小的一杯茶，孫天祥捧在手心裡，足足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品完了，十分陶醉的閉上了眼睛，神色中都是滿足：“簡直是從未想過，這輩子還有機會品到如此好茶。多謝你，雪兒。”
蘇晚雪笑道：“表哥身為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什麼樣的好茶沒喝過。非要做出一副井底之蛙樣子，來羨慕我的茶。表哥可知道，有一個詞語，叫做捧殺？”
咳咳咳咳咳！
孫天祥瞬間就義正辭嚴了起來：“表妹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捧殺不捧殺的。你表哥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可以對天發誓，今兒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我的內心。絕無半句虛言。若有虛言，就罰我以後再也喝不到這樣的好茶了。”
蘇晚雪撇嘴道：“你又沒有達到嗜茶如命的程度，喝茶和不喝茶，對你來說，都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的。所以表哥也不必在我面前做出這一副樣子來。”
孫天祥嘆了口氣，無奈道：“難道表妹非要我發誓，不吃飯不喝酒？”
蘇晚雪嘲諷道：“便是你當真說了你不吃飯，那你也可以吃麵食不是嗎？”
噗！
孫天祥對著蘇晚雪豎起了大拇指：“厲害還是你厲害，你這一席話說的，我竟然無話可說，一個字一句話都不知道說啥了。”
蘇晚雪爽朗的笑出聲：“表哥，你如此聰慧，怎麼都不知道，誓言都是為了辦不到而準備的。你若是當真有心，何必要發誓呢？直接用行動來表示，不是更加直接有效嗎？”
孫天祥沉重的嘆了口氣：“表妹啊，表哥如今對你已經是掏心掏肺了。你還想讓表哥對你怎樣啊？難不成你還希望表哥剖心給你看嗎？”
蘇晚雪眨了眨眼睛：“嗯？你試試看？”
孫天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神色中帶了幾分無奈的沉聲道：“表妹，你就這麼忍心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以後就沒有對你這麼好的表哥了。”
蘇晚雪十分嫌棄的瞥了孫天祥一眼，冷笑道：“這麼愚蠢無用的表哥，我也不知道拿來幹什麼。”
孫天祥嘆息道：“表妹，我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是嗎？你若果真有用，怎麼會連帶孫娉婷那邊派人去聯絡了二皇子，都不知道呢？”
蘇晚雪這話，果然成功的讓孫天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你說什麼？這個不可能。我在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和二皇子保持了十分密切的聯絡。若是孫娉婷當真派人去聯絡二皇子了，我不會不知道。”
蘇晚雪輕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我的人，撒謊騙我？”
孫天祥瞬間愣住了。
其實孫天祥根本就不知道蘇晚雪的底氣在哪裡。
也不知道蘇晚雪究竟還隱藏了多少。
可蘇晚雪既然敢這樣說出來，那就證明，蘇晚雪這邊，肯定已經掌握了一些確切的證據了。
想到孫娉婷慣用的手段，孫天祥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在算計二皇子的同時。孫娉婷也在算計二皇子。你必須要在祖父跟前兒過明面，然後遙控我去做這件事情。而孫娉婷，直接就去做了？所以，在我去找二皇子之前，孫娉婷已經和二皇子達成了意見共識？”
蘇晚雪唇角微勾：“唔，還不算是太笨。竟然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看來，留著你，似乎也不是全無用處的。”
孫天祥無可奈何的嘆息低聲道：“雪兒，表哥還是很聰明的。只是表哥不太明白，你們這些女孩子，原本安於室內就好了，怎麼一個一個都聰明的逆天了？你也就罷了，你原本就是雲染那家夥都覺得棘手的人。可這娉婷，娉婷是怎麼做到的？”
蘇晚雪輕笑道：“表哥這麼聰明，表哥覺得呢？”
看著陷入沉思的孫天祥，蘇晚雪道：“表哥今兒來找我，想必也是說這個事情吧？”
孫天祥忙點頭，趕緊的將宋氏今兒對自己的奇怪的舉動說了一遍，才道：“雪兒你也知道，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多善良的人。可是今天，突然對我這麼熱情。一時間真的讓我分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麼了。所以我覺得，這其中必定有貓膩。我從祖母那邊知道了你會跟著他們一起去禮佛還願，就想著，會不會是想要透過我的手來算計你。就趕緊過來和你說一聲。”
“唔。”
孫天祥這邊的情況，大約就是和蘇晚雪想的情況是差不多的，蘇晚雪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也就罷了。
孫天祥著急了起來：“我說了這麼長一大串，你就給我來一句唔？代表你已經知道了？”
蘇晚雪理所當然的點頭：“對啊。不然呢，你還想怎樣？”
孫天祥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不是應該對我的聰明才智表示誇讚嗎？”
“呵呵。”
蘇晚雪開啟了無情嘲諷的模式，這倒是讓孫天祥整個人都變得萎靡不振了起來。
半晌才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的道：“你這是想要告訴我。宋氏不具備操控孫娉婷的本事？”
蘇晚雪將茶杯重新放在了孫天祥面前，似笑非笑的瞥了孫天祥一眼：“表哥覺得呢？”
孫天祥沉默了一瞬，低聲道：“娉婷也算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了。她肚子裡有幾分本事，我大抵還是知道的。從前你沒提醒我，那也就罷了。可是如今，你既然已經提醒我了。那我自然也能感覺到這兩年的娉婷的變化。那麼，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娉婷呢？”
蘇晚雪澹澹的道：“孫聘婷這一次，選擇的人是四皇子。”
孫天祥搖頭：“四皇子年齡尚小，便是有心，只怕也是無力。你的意思是說，孫娉婷做這一切，都是皇貴妃操控的？”
蘇晚雪嗤之以鼻：“若果真都是皇貴妃操控的。那皇貴妃比咱們想象中可是要厲害許多了。”
孫天祥尷尬咳嗽低聲道：“依著你的意思，也不是皇貴妃。那是誰？”
蘇晚雪搖頭：“關於具體的人，我還沒有一個完全能夠讓我自己信服的推論。一切還要看過兩日的情況了。也許，等去祈福還願的時候，一切就可以明朗了。”
“若到時候還無法明朗呢？”
孫天祥只是下意識的一問，就看見蘇晚雪惡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氣鼓鼓的冷笑道：“嗯？表哥再說一次？”
孫天祥忙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啄杯子裡的茶，一副眼觀鼻鼻觀口的模樣，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
蘇晚雪冷哼了一聲：“過幾日的事情，不管對於誰，那都是一件大事。若事情到了如此程度，孫娉婷背後之人，都不出現的話。那我不介意，毀掉孫娉婷。”
孫天祥童孔狠狠的縮了縮：“你一早就知道孫娉婷背後有人。你一早的目標就是利用孫娉婷來對付他背後的人？”
蘇晚雪冷笑道：“怎麼？人家都可以算計我。難道不允許我去算計人家嗎？我是從小地方過來的人，就要承受這份委屈嗎？”
孫天祥忙搖頭道：“我不是，雪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這裡是相府。能夠將手伸到相府裡面來，操控這一切的人，肯定不簡單。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傷到自己。”
蘇晚雪眨了眨眼睛，歪著頭看著孫天祥，笑道：“表哥這是在擔心我？”
孫天祥張了張嘴，半晌才嘆息道：“算了，當我沒說。”
蘇晚雪將糕點推到了孫天祥面前，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嗯？其實……我還是比較建議，表哥你好好考慮考慮自己呢。對於我這邊，表哥能不管，就儘量不要管吧。畢竟。我這邊的閒事，還真的不是隨便什麼人想管就可以管得了的了。”
孫天祥看了蘇晚雪一眼，肩膀飛快的就頹了下去了，半晌才小聲呢喃道：“所以，雪兒是真的不需要我這個做哥哥的了。是不是？”
蘇晚雪搖頭道：“不是呀。若非是表哥，我這個計劃，就不能這麼完美。這計劃裡面的每一個人，我都有考慮到哦。至於表哥你……”
蘇晚雪眨了眨眼睛，笑道：“嗯，若是運氣好的話。表哥你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就可以結束你作為不合格的臥底的日子了。如何，表哥是不是內心期待？”
孫天祥的表情逐漸的變得不可控制，不可思議的看著蘇晚雪，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中也帶了幾分憂傷的道：“雪兒，你還知道什麼。不如一口氣都告訴表哥吧。坐在這裡聽你侃侃而談的說這些。其實我內心壓力真的好大。”
蘇晚雪爽朗的笑出聲來：“嗯？真的嗎？可是，我真的沒看出來，表哥你的壓力有多大呢。”
“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你猜？”
蘇晚雪這一副完虐孫天祥的樣子，簡直是讓孫天祥都要崩潰了。
不可思議的看著蘇晚雪，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中帶了幾分凝重的低聲道：“雪兒，表哥吧，其實是一個很蠢的人。你能不能放過表哥？我知道祖父對你十幾分的信任，能告訴你的，不能告訴你的。祖父應該都告訴你了。所以，雪兒，你可不可以告訴表哥。你知道祖父對我接下來是如何安排的嗎？”
蘇晚雪不可思議的看著孫天祥：“你沒事吧？祖父如何安排你，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非要來問我？”
孫天祥的眼睛眨了眨：“我這……我這心裡實在是有太多的不確定了。雪兒你根本就不知道，像是祖父這樣的老狐狸，很多時候，為了防止我做事情露餡兒，會連帶著我也矇在鼓裡的。根本就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蘇晚雪皺眉：“啊？這麼可憐啊。看來，你這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在祖父的眼睛裡，也確實是沒什麼用啊。”
若是旁人說這樣的話，孫天祥肯定會跳起來反駁的。
可說這個話的人是蘇晚雪，孫天祥只覺得自己毫無辯駁的想法。
低著頭，像是鬥敗了的公雞，接受同伴的嘲諷一樣。
蘇晚雪笑道：“好了，和你開玩笑的。你放心吧。祖父心裡是有你的。肯定會為你安排妥當的。”
孫天祥的眼神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蘇晚雪：“此話當真？”
蘇晚雪歪著頭看著孫天祥，一副看白痴的樣子。
孫天祥格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嘿嘿笑道：“別生氣，雪兒不要生氣。為了這樣的小事情生氣，這多不值得啊？”
蘇晚雪搖頭：“我沒生氣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你是不是真的覺得，在相府，有人能夠越過祖父，對你如何？”
孫天祥的眼睛瞬間瞪大了，隨即奔湧而出的就是狂喜。
若非是這裡是湖心亭，他怕在這裡興奮的仰天狂笑會引來旁人的注意。
只怕登時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蘇晚雪用十分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嘆息道：“枉你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竟然連帶著這樣的小事情都到了需要人提醒的程度了嗎？孫天祥，你可真真是浪費了祖父為你安排的那些名師大儒。”
孫天祥的臉色迅速的漲紅，片刻之後變得尷尬無比，好半晌才低聲道：“雪兒，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祖父真的，從未想過要放棄我嗎？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蘇晚雪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你是想不到嗎？你只是不敢相信惡意。你不相信，你作為一個庶子，都可以讓祖父如此的掛心。你更加不肯去相信，去期待，你害怕被最終所謂的真相傷害。孫天祥，其實，你一直都覺得，祖父對你沒有那種你想要的慈愛。可是你可有想過，你一直以來，都沒有讓祖父對你表達過祖孫之間，應該有的那種慈愛啊。是你自己，和祖父漸行漸遠。而祖父，一直都站在那邊，對你張開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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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天祥木愣愣的看著蘇晚雪，好半晌才低聲道：“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蘇晚雪搖頭：“也是發現丞相府內外都和鐵桶一樣，這才意識到，我母親一個已經被相府逐出家門的人，哪裡有本事透過重重守衛，將你需要的一切送到你身邊。再說了，蓉城和京城之間相隔這麼遠。便是我母親當真對你有所幫助，那麼，我的母親也不能時時刻刻的在你身邊。鞭長莫及這句話，想必表哥你心裡是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
孫天祥張了張嘴，半晌之後才小聲道：“可惜了，我蠢鈍無知。這麼多年了，竟然看不破祖父對我的一番庇護。也是枉費了祖父對我的一番栽培。”
孫天祥說完，直接起身，對著蘇晚雪拱手作揖：“多謝表妹，為我答疑解惑。”
蘇晚雪嘆息道：“你感謝我做什麼，我也沒做啥。你最需要感謝的人。還是祖父。若非是祖父，你哪裡能有今日？所以，表哥，在這件四情商，請你時時刻刻都要記住，你是丞相府的孫天祥。無論怎樣，都不可以墜了丞相府的赫赫威名。祖父這一生，都鏗鏘站立在朝堂之上。希望咱們這些做後輩的，不會讓祖父晚節不保。”
孫天祥目光變得堅毅了起來，認真點頭：“雪兒放心。表哥都知道，以後一定不會做出讓祖父難過和失望的事情來。至於這件事情，也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蘇晚雪沉聲道：“其實我不擔心你不會全力以赴，我擔心的是，你的安危。你在太子身邊這麼長時間，太子是怎麼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