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二零二年夏,六月十七日,比之歷史,一個偉大的時刻,提前了整整四年,到來了。
孛兒只斤·鐵木真,蒙古乞顏部首領,在歷經十幾年的戰火煎熬之後,終於迎來了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偉大時刻。
稱汗,建國,在實現蒙古諸部的初步統一之後,鐵木真迫不及待的需要為自己正名,需要成立一個屬於全體蒙古人的汗國,重振祖輩的榮光,建立蒙古汗國,這個兒時的夢想,在今天,終於將要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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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難河源頭,蒙古貴族們雲集鹹至,大小部落首領,諸王、諸將、諸臣按著各自品秩,排列成隊,在全草原最精銳的薛怯軍的監督之下,滾動似得往已經搭建好的祭天禮壇緩緩行進著。
高壇之上,鐵木真早已經到達。
他冷眼看著那些曾經瞧不起自己,奚落過自己,攻打過自己,侮辱過自己的部落和那些部落的首領,畢恭畢敬的俯身在自己的腳下,向自己行禮,向自己問候,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感慨。
短短幾年時間,誰又能料得他有今天的成就?
十年之前,他還是在母親珂額倫的帶領下,倉皇逃路,躲避追殺的懵懂少年,十年之後,他卻已經成了全蒙古的王,比之祖先俺巴孩,他的成就,更加的偉大。
塔塔爾、扎答蘭、蔑兒乞、克烈部等等這些曾經的敵人,全部俯首,草原之上,除了西邊日漸衰落、盲目自大的乃蠻部之外,還有誰是他的敵手?
扎鄰不合、扎木蘭、王汗,這些曾經震懾草原的名字,如今,只成為符號和傳說活在人們的心中,或許,再過幾年,人們就會把他們忘記,可是,千百年之後,人們還會記得他——鐵木真,草原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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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
山呼海拜的頌歌聲四處響起,響徹天際,這是忠誠於鐵木真的子民再向長生天宣告,宣告一個新的時代的到來,一個屬於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時代到來。
鐵木真倘佯在這片呼喊之中,盡情享受成吉思汗這個偉大的稱號。
成吉思汗——擁有海洋四方的大酋長,草原的王,所有人的王,眾汗之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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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鐵木真,草原的王,天之驕子,從今之後,蒙古各部,化為統一,人們只會記住一個名字,那就是成吉思汗鐵木真。
“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
禮壇之下,鐵木真的四個兄弟合撒兒、合赤溫、帖木格、別勒古臺;號稱四傑的木華黎、博爾術、赤老溫、博爾忽;軍中三先鋒速不臺、者勒蔑、忽必來;南征北戰之中被鐵木真母親收養、撫育,幫助鐵木真四處征戰的四養子曲出、闊闊出、失吉忽圖忽、博爾忽;鐵木真的四個兒子術赤、察合臺、窩闊臺、拖雷;還有二勇將朮赤臺、畏答兒;鐵木真的智囊蒙力克、豁兒赤;以及鐵木真的母親珂額倫,妻子孛兒帖,妹妹帖木侖,都在向鐵木真祈福納禮。
只是,沒有人看到,四養子之一同時也是薩滿教首領,有通天巫之稱的闊闊出眼睛之中稍縱即逝的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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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同就在禮壇之上,他很是意外的看著人群之中的闊闊出,出乎意料,闊闊出竟然沒有動手。
“難道這廝準備放棄不成?”顧同心中如此想著,不免有幾分失落。
一個好生生的機會,就這麼消逝,坐看兩虎相爭的好戲,看這樣子,只怕是沒有上演的機會了。
就在顧同的注視之下,闊闊出在山呼海拜之後,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只見闊闊出一身巫師打扮,身旁緊隨其後的也是薩滿教‘法力高深’的四大巫師,其中就有赫特翁。
“大人小心。”
陳平、蕭成還有楊浪等人看著闊闊出一步一步的順著臺階緩緩走上禮壇,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如果闊闊出今日真的打算動手的話,只怕登臺之後,就會立刻動手。
和陳平等人如出一轍的是,鐵木真薛怯軍的首領納牙阿也帶領著忠心的薛怯軍緊緊地簇擁在了鐵木真身前。
“鐵木真果然已經知道闊闊出的陰謀了,恐怕他也是存了藉機收拾闊闊出的打算吧?”
顧同和鐵木真對望了一眼,彼此不由一笑,笑聲中的含義,二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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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闊出千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鐵木真和顧同的眼中不過是跳樑小醜一般地存在。
誰也沒把他放在心間,至於為什麼還會留著他,只是想看看他的表演能有多麼精彩。
闊闊出沒有讓鐵木真和顧同失望,登上禮壇,就開始表演。
不過不是上演逼宮弒君的大戲,而是跳大神的醜戲。
只見闊闊出在四大薩滿教巫師的簇擁之下,一邊噴著火,一邊向上天吶喊著誰也聽不懂的言語,左跳跳,右跳跳,說不出的滑稽。
但這只是顧同和他手下諸將的心思,其他蒙古人,甚至包括今天的最大主角鐵木真,這個時候全部虔誠的跪在了地上,等待闊闊出向長生天祈禱的結果。
鐵木真成為可汗,不僅是要部落民眾同意,還要有長生天的旨意,如果沒有長生天的同意,只怕他這個汗王也不會有人信服。
“薩滿教,呵呵,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過了今日,鐵木真一旦稱汗成功,四方部落,不過就是樹枝上的果實,任憑人家摘取,薩滿教的歷史,也就該結束了。”
顧同在等待,等待闊闊出的最後一擊,因為他相信,闊闊出一定會生出一些事端的。
因為但凡事小丑,想要吸引人的注意,想要獲得存在感,那麼他就一定會製造噱頭,用來抬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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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最是漫長,就像是一個世紀之後一樣,闊闊出的步伐停了下來。
大熱的天兒跳大神卻也是辛苦了他,只見他滿頭大汗,卻還沒辦法乘涼歇息,因為他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禱告結束,巫師要將禱告的結果也就是長生天的旨意解讀出來。
為了顯示自己超高的本領,闊闊出選擇了降神在身。
舞步停落,闊闊出瞬間就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一樣,一節一節的‘神諭’開始從嘴裡面蹦了出來。
“是長生天降臨了。”
突然,人群中一個聲音響起,所有人這才知道,原來這是長生天降到了闊闊出的身上。
頓時,人群愈加的虔誠恭敬,有人向長生天祈福,有人頌歌,一場原本肅靜的稱汗、建國典禮眼見就要變作一場鬧劇,而這場典禮的主角也瞬時間由鐵木真變成了闊闊出,是的,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闊闊出,神通強大的闊闊出的地位再次提高。
但是,這不是闊闊出想要的,他想要的不只是這些。
“長生天旨喻,命爾鐵木真做世間的王,萬汗之汗——成吉思汗,替長生天統領四方臣民。”
扮演翻譯一職的赫特翁將闊闊出嘴裡面誰都不能聽懂的神諭一節一節的翻譯,只是,內容卻出乎顧同的意料。
“這個闊闊出是要搞什麼鬼?”
顧同心中百般猜測,卻始終不得要領,神棍的思想,他還真的有幾分不明白哩。
鐵木真也不解,難道闊闊出真的要幫助他,不給自己的汗禮生出什麼事端?
這樣的思想,幾乎在每一個知道鐵木真和闊闊出恩怨的人心頭升起。
或許是眾人的揣測起了作用,只聽赫特翁在說完這段話之後,不作任何停頓,繼續向所有人翻譯道:“長生天任命偉大的通天巫——闊闊出作為他的使者,監督成吉思汗,輔佐成吉思汗,向世人昭示長生天的恩德。”
監督成吉思汗?
輔佐成吉思汗?
聽到這兩句話,顧同心中不由暗罵一聲闊闊出無恥,這兩句話中的意思再是明白不過,就是他闊闊出要和鐵木真平起平坐,並且隨時使用神權,施壓鐵木真,可是在這隆重的汗禮之上,偏偏鐵木真還不能反駁,要是反駁了後面一句,豈不是說前面一句也不對?反駁闊闊出的要求,就等同於反駁自己成為草原之王,鐵木真啊鐵木真,這可是比動刀動槍還要陰狠的手段,你要怎麼做呢?
顧同饒有興趣的看著鐵木真,只見鐵木真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陰晴難定,但是他的憤怒,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鐵木真冷冷的看著闊闊出,就像是再看死人一樣,他的雙手握緊又鬆開,身上的殺意,升起又強自壓下,他明白,這是闊闊出的手段,他是再逼自己,逼自己進到這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納牙阿幾次看向鐵木真,手中的剛到業已隨時準備好,只等鐵木真一聲令下,就可以讓闊闊出身首異處,可是,鐵木真始終沒有下達命令。
顧同看向鐵木真,鐵木真也出奇的向他這個‘客人’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有羞愧,有憤怒,有戲謔,幾種思緒,夾雜在一起,讓顧同也看的不明所以。
不過接下來,鐵木真的動作向顧同完美的解釋了他的心意。
“謹遵長生天的旨意```````”
鐵木真再次跪地,朝著蒼天叩拜。
顧同也終於明白了,鐵木真這是在向自己示意——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是的,顧同有幾分失望,因為好戲不僅沒有看成,反而極有可能讓鐵木真和闊闊出再次用利益交換的方式形成政治聯盟。
顧同頭痛的看著鐵木真和闊闊出,現在也才明白,這兩人能夠在蒙古歷史上大放光彩,絕不是偶然,二人的手段、能力、隱忍、堅毅絕對不壓於自己這個‘後來者’。
失望的情緒一閃而逝,下一個瞬間,顧同心中又是戰意滿滿,有這樣的對手,豈不證明自己也有資本,同他們來一次真正的較量?
“鹿死誰手,尚未得手,鐵木真,咱們走著瞧!”顧同心中,默默想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