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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後悔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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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後悔的一件事

秋日的清晨,夏夜之起得很早,因為多年習慣如此。就像斯卡羅布林導師說的,一生太過短暫,除卻懵懂的孩童時期以及蒼老的暮年,真正可利用美好的時光其實並不多,在這有限的時間裡你願意把它奉獻於什麼?

也許你現在給不出答案,但是當你老了醒悟時,會發現為時已晚。

“醒悟醒悟,當你醒了的時候也就誤了!”

夏夜之信誓旦旦地說。

這種曲解的插科打諢也只有十幾歲傻兮兮的小女孩才會帶著驚詫的讚賞來聆聽,沒想到跟在趙炫翼身邊蕙質蘭心的芊芊居然能耐著性子聽夏夜之虛度光陰的言辭。

“夏哥,那你是醒悟還是醒誤?”

芊芊似有意似無意地問了一句,見夏夜之拿眼睛眯自己,掩嘴輕笑,這時候茶已經泡好,芊芊將茶遞給夏夜之,“這是這一季的處女茶,夏哥,小布,你們也嚐嚐!”

對於這些個粗俗之人,平時都沒有喝茶習慣,唯一喝茶也是在大魚大肉之後灌幾泡生普洱刮刮腸胃裡的油脂,至於早晨,他們寧願去喝豆腐腦。不過既然芊芊這乖巧妹子如此客氣,夏夜之一夥也就卻之不恭了!

文華品了一口,還沒喝出味道,便讚道:“好茶好茶!”

一扭頭悄悄問布拉格:“什麼處女茶!”

布拉格撇了撇嘴,“我不知道處女茶,但是老子知道插處女!”

芊芊顯然是聽到了,她也知道布拉格這人葷素不忌,臉一紅,解釋道:“按照帝王家的說法,處女又名口唇茶。正確的制作方法是以處女之口唇採摘,然後用胸部慢慢溫熟成茶,細細品之會有奇異馨香!不過當今市面上很少有真正的處女茶,多半都是打著幌子漫天抬價,不過芊芊可以保證這茶絕對是地地道道的處女茶!”

“芊芊拿什麼保證?莫非是你摘下來的?”布拉格挑挑眉,看著芊芊的高聳的胸部,“若是如此,看來能喝到真正處女茶的也唯有趙小子了!”

“小布,我以後都不再泡茶給你喝了,你這只白眼狼!”

“不不不,芊芊你錯了,布爺我不是白眼狼,我是大尾巴狼,嘿嘿!”

看著這兩人鬥嘴,夏夜之不禁笑起來,卡曼會所事件後,龍假,蕭家和林天驕誰也沒再提那天的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也沒有東江黑道什麼舉足輕重的人物出來號召揪出幕後元兇,於是東江又平靜下來了,那天除掉玉良言之後,從他手裡奪來的匣子夏夜之讓安已然研究了幾天,密碼不知道,也沒有什麼辦法開啟。

夏夜之走神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本手機收到了第一條有用的簡訊:有時間麼?

發短信的主人是林語雪大人。

夏夜之回了第一條簡訊:是不是又要介紹女孩給我認識?

林語雪回:做夢!都說過了過了那個村沒有那個店!其他事!

什麼?

教你打檯球!

夏夜之發了一連串省略號,然後跟了四個字:大言不慚!

安已然開車將夏夜之送到了星艦俱樂部的時候才九點,星艦俱樂部還未開始營業,夏夜之看著寥落的模樣,心想是不是被涮了,結果發現門裡面彈出一張欺霜賽雪的臉,對著他勾了勾手指,夏夜之乖乖地走了進去,有幾個人發現門開了,剛想進去,門嘎巴一聲又被鎖上了,林語雪似乎聽不到外面咚咚咚的敲門聲,徑直向場內走去。

偌大的星艦俱樂部籠罩在漆黑之中,只有最中間一個斯諾克臺子亮著燈,俱樂部的老闆東哥正拿著熨斗細心地打理著桌布,見夏夜之來了,加快了手腳。

夏夜之見過東哥幾次,比較陌生。東哥則不然,自從上次看了那場他與丁俊暉酣暢淋漓的比賽,對夏夜之完全是頂禮膜拜,非要和夏夜之切磋切磋。夏夜之又沒有譜,也沒有把自己當成什麼牛逼人物,自然答應了。

時間尚未到中午,也沒有服務生,語雪親自擺球,記分,專業技術不容置疑。夏夜之這才發現今天的語雪有些不同,居然畫了淡妝,而且劉海也束了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很是清新,一點也不像往日那個被夏夜之詬病為腐女的林大小姐。

“犯規!”

林語雪指了指夏夜之,“你看什麼看,袖子碰到球了!”

夏夜之臉抽了抽:“沒必要這麼嚴格吧!”

“是啊是啊,我跟夏老弟切磋切磋,不用這麼嚴吧,語雪?”東哥附和道,見語雪臉微微一冷,趕緊岔開話題道:“夏老弟,以你的技術為何不去參加職業比賽?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可是怎麼也想不通!”

東哥看到被夏夜之兩杆就清理的只剩綵球的檯面,也不好意思再請夏夜之賜教了,索性將球杆放下,語雪也幫腔道:“在我們這些永遠也不可能站在世界臺壇與喜歡的球手對抗的業餘愛好者眼裡,你簡直是暴殄天物,浪費上天賜予的天賦,請問夏大高手你是怎麼想的呢?”

“是啊,能告訴我麼?”東哥搓著手,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夏夜之見兩個人同仇敵愾,踟躕了下,“這個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也有個問題要請教語雪高手!”

“講!”

“請問語雪高手,以你美貌和才華足以令無數富家子弟傾倒,為何不找男朋友呢?”

“這個嘛……”語雪沒想到姓夏的小混蛋這麼狡詐,突然反問起自己,頓時有點無言以對,冷臉道:“犯規!”

夏夜之撇了撇嘴。東哥看看語雪,又看看夏夜之,燈光下的兩人怒目而視,就像要打仗似的,真好玩。東哥嘴上道你們打架打球隨便,但是千萬不要殃及池魚,我是無辜的啊!說完,識相地溜回了吧檯。

林語雪見東哥一走,眼睛動了動,趕緊擺球。夏夜之莞爾不禁,“你也不用這樣吧,人家老闆人品還是很不錯的!”

林語雪也不答他,擺好球,去了前臺拿球杆,順手開了音樂,然後拎著球杆殺氣沖沖回來了,“九局五勝,輸了的請中午飯!”

如果一個平凡的男人,人品還算可以的男人有一天能有這樣的機遇,或透過網路,或透過旅遊的方式遇到了一個像林語雪這樣的女孩,並且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可以算作熟絡的朋友,在這樣一個早晨,被放置在如此寬敞密閉幽靜的環境裡,他會想什麼?會有什麼樣的舉動?然後當他聽到這個賭約,又會如何?

夏夜之努力地想了想,覺得自己不適合扮演成那樣的男人,最大的一點就在於自己實在不平凡,所以也就不玩矯情那套,也不考慮取悅美女那套,更不考慮裝逼地花錢請吃飯了。林語雪這小妮子也不缺那點錢,不用體諒,絕對不用客氣。

打定主意,噼裡啪啦,有如破竹,今日的夏夜之完全不防守,全力進攻,彷彿這場小賭注關係甚大,可以說他是用上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心思,於是林語雪被打得左右支出。她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努力把握每一次的母球走位,無奈在一些長臺打擊的精準度上,與夏夜之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九局的賭約,在五局畫上了句號。

林語雪鼻尖微微滲汗,有點力不從心了,見夏夜之一杆打完了第五局,棄杆投降。

“看來從今以後,我要退出臺壇了!喏,球杆給你咯!”

林語雪將球杆交給夏夜之,夏夜之促狹道:“不用這麼小氣吧,不就是一把也沒讓你贏麼,早知道就放水了!”

鎂光燈將語雪手中那支球杆照得很漂亮,夏夜之似乎聞得到上面傳來她指尖上的香氣,林語雪俯身在綠色的球桌上,抽杆,推杆,將白色球打進了底袋,再次看了看手裡的球杆,對東哥道:“你為夏夜之準備一個櫃子吧,把這支球杆放裡面,如果他來,就可以用了!”

東哥搖晃著杯子裡的紅酒,感嘆道:“不光輸了午飯,居然連球杆也輸了,這是何苦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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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雪並不在意輸贏,夏夜之誠惶誠惶地道歉反而讓她笑得很開心,語雪在星艦俱樂部裡轉了一圈,走過某個桌子的時候就會跟夏夜之講在這裡她和誰打過,戰績如何,一杆最多打過多少分,夏夜之恭維的同時也適時指出她可以進步的地方,在星艦俱樂部裡轉悠了一圈,來到了出口,時間也十一點了,語雪和東哥打了個招呼,推開門,外面秋日正好,和煦的風吹動著髮絲,不過在昏暗的地方呆的久了些,眼睛會疼,夏夜之看到語雪眯縫著眼睛,逆光站在他的面前,整個人罩上一層澄淨的光暈,腦海之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似乎十幾年前,那個稚氣的小丫頭倔強地跟他說:“大叔,如果奧沙利文這杆打不出滿分,我給你買十件這種檔次的襯衫!”

光陰易逝,十年不過是彈指一揮,你卻變得這麼大了,而我呢?

夏夜之伸出了手觸碰到了語雪的髮絲,語雪睜開了眼睛,兩隻手緩緩地握緊,就那麼站著,等待著下一刻,夏夜之抿了抿嘴,呼出一口氣,手越過她的肩膀,將門推開,“走,下一站!”

夏夜之跟著語雪上了她的車,對路邊一直等候的安已然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可以離開。

“你想吃什麼?”

語雪側過臉問他。夏夜之支著下巴,思索了一下,“吃完飯做什麼?”

語雪眼睛亮了亮,沒想到夏夜之將下午的時間也給了自己,學著夏夜之的樣子,將胳膊支在車窗上思索了那麼象徵性的幾秒道:“這麼好的時間,自然是要戶外活動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麼就去你家!”

“我家?”語雪意外地反問。

“怎麼,不方便?”

“額,那倒沒有,只要你晚上離開就可以了!”

“你放心吧!我不是什麼壞人!”夏夜之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你還是留點心吧,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語雪一個加速,甩開了一輛從星艦俱樂部剛出來跟著自己的蘭博基尼,那車很快又跟上了,車窗放心,露出一張白淨的臉,二十來歲,旁邊還坐著另一個青年,衝著她比劃了比劃手機,林語雪嘴角揚了揚,對兩人道:“什麼意思?”

“美女,留個電話,以後一起出來玩!”

林語雪隨和地點了點頭,說了一連串號碼,因為說的聲音很低很快,兩人沒聽到,林語雪無奈地笑了,喊道:“你聽著,電話是……”

駕駛位上白淨青年一雙眼睛在她臉上捨不得離開,聞言趕緊吩咐同伴,“快記,快記!”

同伴連連點頭,突然,林語雪一個急剎車,然後猛打方向,保時捷滑出了一道狹長弧線,衝進了旁邊一個巷子,蘭博基尼剛想拐彎,一輛從沃爾瑪開出的送貨車倒了出來,嚇得青年魂飛魄散,急忙踩剎車打方向,隨著一聲刺耳摩擦聲,蘭博基尼在街道上劃了個圈,雖然避開了貨車,但是被後面的車撞個正著,青年啪地一拍方向盤,“媽的!”

巷子裡的林語雪將手伸出窗外揮了揮,揚長而去。夏夜之一臉黑線,“真可怕!”

林語雪也不答,向著竹園開去,這車夏夜之還是第一次坐,覺得效能還可以,摸摸這,摸摸那,像個十足的土包子,手剛伸到工具箱,被林語雪拍掉,“別亂動!”

“小氣!裡面裝的什麼寶貝,不讓看?”

“看什麼看,裝得女人衛生用品,你也看!”

“……”

去語雪家,夏夜之本想看看她所生活的環境是什麼樣子,乾淨整潔?抑或奢華闊氣?結果語雪將他關在門外,聲稱要收拾一下,過了十分鐘,夏夜之才進去。雖然腦海裡勾勒了千百次她的家,不過進門後還是驚訝了一下。

這個公寓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建築模型,在客廳裡放置著一張很大的桌子,上面擺滿了設計圖,各式各樣的工具放在旁邊的工具箱裡,桌子旁有一張沙發,上面堆滿了林林種種建築類的書籍,夏夜之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頓覺頭疼,真不知如此大氣的女孩如何能耐的下性子蝸居在如此狹窄的房間裡經年累月鑽研這些。

臥室的門關著,他也沒好意思進去,不過看格局,這個公寓應該不會很大,林語雪似乎不喜歡鋪張。林語雪將買好的菜帶進廚房,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處理,夏夜之正想看看林語雪新作——東江市立圖書館的草圖,就聽見廚房裡盤子碟子噼裡啪啦碎裂的聲音,搖頭嘆了口氣,走進廚房,指了指林語雪:“我進來,你出去!”

“沒事沒事,我行的,你去外面坐吧,你這孩子,添什麼亂!”

左面櫥櫃就跟新的一樣,抽油煙機比無菌室的裝置還要乾淨,案板在光線下一刀切痕也沒有,再看案板之上,夏夜之差點哭了,一條魚從中間被切成兩半。林語雪吹了口氣,將頭頂一綹落下的劉海吹上去,正準備往剛洗完的鍋裡倒油,夏夜之趕忙奪過油壺,推著林語雪的肩膀將她趕出了廚房。

看了看那慘不忍睹的魚,夏夜之感嘆了聲,真是神一般的女子!

林語雪每隔一兩分鍾還是會進廚房看看,見夏夜之手腳利索,一個家常菜已經出爐,偷偷夾了一筷子,“唉,我說那個誰,你是不是學過廚子,怎麼感覺比我常去的那幾家店的大廚師傅做的還好吃呢?”

夏夜之自顧自地做,回憶著過往時光在世界各地裡短暫的美好,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中,每一個動作都能讓他聯想起一個地方,一個人,一段故事,差不多一個小時,三個菜,一個魚湯做好了,而這條魚本來是用來做西湖醋魚的,結果……

林語雪在餐桌上既不承認自己的過失,也不坦白自己從來沒做過飯的事實,每當夏夜之說起這個菜的做法,林語雪總會如小雞蝕米點頭並說對對對就是這樣做,我知道呀!搞得夏夜之實在與在泰安見到的那個冷若冰霜的林語雪劃不上等號。

也許在她清冷淡若的外表下原本是藏著這樣一顆風趣又熱情的心,只是她不輕易相信於人,也不在乎被別人賞識的緣故。夏夜之幾次想對語雪說其實這樣的你更好,不過話在嘴邊轉了幾次都覺得有些怪怪的,沒說出來,直到林語雪在飯後主動要請纓洗碗,夏夜之才將那句話支離破碎成:“這樣勤快的大小姐還真是難得!”

大小姐去洗碗,夏夜之自然不能嫌著,也打算進廚房幫忙,林語雪兩隻手端著盤子,上面沾的全是洗潔精,泡沫多的像是能洗澡了,總之很是狼狽。見夏某人進來要搭手,翹著臀部用身體阻擋夏夜之,就是不給他插手的機會。忽然,手機響了,語雪放下一個盤子,用指尖拈出接通電話,不過身子卻沒有放鬆,夏夜之往左的時候,她也往左,如影隨形擋著夏夜之,對著電話裡說了幾句,語雪轉臉瞧瞧插著褲口袋無奈聳肩他,又對電話裡道:“這個我真不太懂,你可以跟……我的小學弟說說!”

“喏,去接電話!”

“呃……什麼啊?”夏夜之也不知道她搞什麼名堂,接過電話,走出了廚房,“你好!”

那邊稍稍遲疑了下,然後有點難為情地說道:“你好……”

是個女孩。不過說了一句話似乎就僵住了,不會往下進行了,夏夜之生性多疑,心機也了得,沒費多大勁自然猜得出語雪的小陰謀,估計電話那頭的人物就是是她想要介紹給自己的女孩,於是起了戲弄對方一下的小想法,便道:“看來你是一個害羞的女孩,不是說要見面,相互認識麼……怎麼?連在電話裡也難以開口……恩,這樣……這樣問題就很大了,以後成為男女……朋友豈不是要打啞語麼?”

夏夜之仰在沙發上,翹著腳,等待在那邊害羞抑或與其他的反應,但等了好幾秒,那面沒聲音了,莫非是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了?這也太遜了吧,於是問了句,“喂,你在聽麼?”

“啊……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在跟我說話?”

夏夜之閉上眼睛,揉了揉額頭,尷尬道:“沒事,我在背臺詞!對了,語雪把電話給我,是你有什麼事需要找我麼?”

“……我有一筆錢,想捐給慈善團體……”

“恩,好事啊,你說,我在聽!”夏夜之有點佩服對方溫吞的性子。

“可是,我不知道東江什麼地方比較可靠,我希望這些錢能一分不少的用於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而不是裝進了某些人自己的口袋裡,你……能給我些意見麼?”

夏夜之思索了下,道:“你願意把這些錢捐助給孤兒院麼?”

“這個……當然沒問題!”

“那好吧,我可以介紹一個朋友給你,我保證他可以一分不少的將錢全部用在救助孩子方面,”夏夜之第一個想到的是為夏奈建的基金,但是那畢竟帶有自己過多的感情動機,這個女孩子說的明確不希望將錢用於私用,所以又想到了安已然,如果將這筆錢捐給小娟生前所在的福利院,那麼他一定會全心全意去做,“但是,前提是你得相信我!”

“恩,好!”

沒想到對方這麼痛快就答應下來了,別是幾百塊錢吧……

“你憑什麼這樣相信我?”

“恩?”那邊頓了下,“因為你提前向我打過招呼了,說明你是一個很可信的人,要是你存心想騙我的錢,肯定不會這麼說的!”

夏夜之心道語雪這幫富家小姐裡倒是都深諳心理學法則,不過能捨得將錢捐給孤兒院的女孩子倒是真不多,“我告訴你一個電話,你跟他聯絡,就說我推薦的,他就明白了!”

“謝謝,謝謝,改天請你吃飯!哦,對了,你怎麼稱呼?”

終於到了自報家門的環節,夏夜之字正腔圓道:“夏夜之!”

“夏——夜——之……哈哈!”

“喂,丫頭,有什麼好笑的?名字很難聽?”

“不不不,”電話那頭止住笑,憋了一下,又笑起來,“那麼我的這頓飯,你必須要吃了!”

“為什麼?”夏夜之越來越茫然,還未問,忽聽女孩爽朗道:“因為我是那個被你在機場接丟了的蘇夏!你還記得我嗎?李林林的妹妹,我叫蘇夏!”

“哦,呃,呃……”

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意外,夏夜之翻了翻眼睛,臭屁的麥克李身邊居然不是一個頤指氣使的妹妹,被他描繪得神乎其技的秀色可餐居然還是很一個心存善良的小丫頭,這個嘛……

某年某月某日,夏夜之還記得大魔王李林林殘忍地迫害隔壁家小蘿莉吳茵,逼得屁顛屁顛跟著他李林林哥哥長李林林哥哥短的小可愛像蝙蝠一樣倒掛在單槓上,可憐的蘇夏,你是否也經歷了這麼灰暗的童年呢?

“怎麼樣,不錯吧!”

林語雪洗完盤子,泡了兩杯咖啡,見夏夜之笑得挺開心。

夏夜之故作不知道:“她說要請我吃飯,自然開心!”

林語雪斜睨了他一眼,耀眼的眸子裡有兩道彎彎的光弧,印著秋日的明媚,夏夜之伸了個懶腰,“你下午要是沒有什麼安排,我可就睡覺了!”

林語雪快速喝掉咖啡雷厲風行地拿起小夾克,踩上耐克運動鞋,“走!”

兩個小時後,夏夜之萎頓地坐在木馬上打哈氣,萬萬沒想到林語雪的一個走,竟然走到了遊樂園,而且竟然令人髮指到做旋轉木馬這種腦殘類遊戲,最受不了的是一對對情侶路過這片被譽為浪漫之地時,都會駐足停留,站在前面,比劃著很傻很天真的姿勢留影,木馬顛起來落下去,而他總能落在別人的膠捲裡,定格為那一瞬間的永恆,這真是對陰影王者最大的諷刺啊!

“你似乎不高興啊!”

林語雪從旋轉木馬上下來,來來往往的青年男女都是談笑風生,開心的模樣,唯獨夏夜之耷拉著一張沒精神的臭臉,讓她很掃興,“沒意思,咱們就回去吧!”

林語雪停車場方向快走了幾步,彷彿生氣了,從他們身旁經過的情侶小心翼翼地張望著,尤其那女孩還和男朋友嘀咕道,要是我生氣了,你會不會像這個傻蛋一樣不追我?那男的明明一副福爾馬林智商,還信誓旦旦道,老婆,你看我像傻蛋麼?

夏夜之趕緊小跑兩步,繞到林語雪前面,嘿嘿笑道:“哎呀,許久不來遊樂園,發現真是好玩,就拿剛才旋轉木馬來說,真有意思啊,忽上忽下的,就好象在雲中漫步,那咱們再玩玩其他的嘛!”

“好啊!”林語雪一張臉千嬌百媚,指了指對面抓寵物布偶的機器,“咱們玩這個!”

率先跑過去買硬幣了,夏夜之腦袋猛地耷拉下來,彈了幾下做著振幅運動。

原以為抓寵物很無聊,無聊的還在後面,那就是在湖裡蹬鴨子船,夏夜之心想閒下來也好,可以和語雪聊聊建築方面的東西,可是一說這,語雪就說休閒時間不談工作,無語。

在水面上呆了一個多小時,享受夠了堤岸邊的楊柳垂髫,語雪心滿意足,夏夜之還要舔著笑臉問,需要不需要再劃會了!

語雪擺了擺手,很快進行到下一個節目,這個節目的名字叫“你說我猜”,其實就是測試情侶間的默契度的一種遊戲,夏夜之和林語雪一組對抗一對大學生情侶。以夏夜之的聰慧以及林語雪的形容能力,這個小獎品自然不會旁落他家,只是在形容最後一個問題時,發生了比較滑稽的一幕。那個大學女生說白白的,捏起來軟軟的,兩隻手還比劃了著抓捏的姿勢,見男朋友還猜不出來,提示道你昨晚吃過的。那男的見時間快到了,一皺眉,帶著詢問的口氣小聲道,是咪咪?

林語雪笑得岔了氣,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帶著小禮品開心的走了。

夏夜之以為費半天勁能領到什麼好東西,原來是一個吹泡泡的小破玩具,頓覺很掃興,被林語雪諷刺了成拜金勢力沒情調的鄉巴佬。

見林語雪不顧一群牲口圍觀興致勃勃地玩起來,夏夜之眼瞼一搭,腦袋耷拉到了胸口,腹誹道,吹吧,吹吧,吹多了你就得痄腮了。

林語雪邊走邊吹,帶起了滿世界的泡泡,期間還讓夏夜之吹了吹,夏夜之趁她不注意,趕緊將塑料管裡的泡泡水倒了大半,“哎呀,這玩意真好玩,要不是咱們走了這麼遠,真想再弄一支玩玩!”

“是?那咱們走回去!”林語雪深不可測地笑笑,讓夏夜之很是心涼,好在她只是說說,便坐在了湖邊的木椅上,慵懶地甩了甩長髮,望著頭頂上的漸漸度上彤色的柳葉,輕輕道,“不知明年柳葉還會再綠麼?”

“放心吧,你就是成老太婆了,它該綠也會再綠的!”

“是啊,”語雪眼中光弧漣漣,“那你會記得咱們在這玩過麼?”

“放心吧,它就是不綠了,我也記得!”

“怎麼感覺你整個下午就像一個復讀機,一個機器人,是嫌我幼稚了?我知道你是嫌我幼稚了,別裝了!好吧好吧,作為補償,最後你選擇一個玩的!”

這幾個小時過得就像流水帳,明明有那些刺激的遊戲,比如過山車,海盜船,她偏偏不玩,佯裝說害怕。害怕?龍假挾持你的時候你也沒說害怕,現在玩個遊戲居然害怕,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誰信!

眼看快走出公園,唯一剩下的節目只剩高空彈跳了。夏夜之壞笑地指了指那個,見林語雪又要打退堂鼓,臉色不悅起來,最終林語雪還是妥協了。這個高空彈跳其實很普通,下面不是懸崖,而是湖,臺子搭建的也不算高,雖說這樣,上了臺子後,林語雪的臉還是蠟白。

“沒事,我和你一起,保證安全!”夏夜之寬慰道。

語雪一句話也說不出,就像個粽子任教練員給綁了起來,挨著這麼近的距離,她的睫毛在微微顫動,從嘴裡小口小口地呼著氣,宛如一個嬰兒。夏夜之雙手越過她的肩膀,輕輕將她攬在懷中,縱深一躍,如一羽鴻雁,墜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在這個高度距離,夏夜之曾經為基紐特種學堂的新學員演示過基紐身體術,別說有繩子拉著,就算沒有,他也不會摔傷,所以這個高空彈跳在他心目中沒有什麼意義,就是想嚇嚇膽小的林大小姐。懷中的語雪安安靜靜地沉睡,夏夜之還打趣地調侃了幾句,她都沒有反唇相譏,當被拽上來時,夏夜之發覺不對了,連喚了幾聲林語雪的名字都沒有反應,這下把教練員差點沒嚇死,趕緊下去叫醫生。

“語雪,你不能有事!別嚇我!”

夏夜之將語雪的頭枕在自己的臂彎裡,急促地呼喚,忽然發現林語雪睫毛微僅可察地顫了一下,心中頓生疑竇,抓著林語雪手腕的手指掃過脈搏的時候,恍然大悟了,心想你捉弄我,我也就不客氣了!

夏夜之將林語雪放在平臺上,跪在她的旁邊,嘴裡一邊喊著語雪,我一定會救你,臉一邊往下去吻她的嘴,要做人工呼吸。就在他鼻子碰到了語雪冰涼的鼻尖的一瞬,林語雪忽然一轉身躲開,然後揉揉眼睛,茫然道:“怎麼了,我剛才暈過去了?”

夏夜之白了林語雪一眼,陰陽怪氣道:“你醒的可真是時候!”

那邊醫生和教練員正往過跑,忽然見暈倒的那女孩從平臺上走了下來,剎住了步子,醫生埋怨了教練員幾句返回了醫療室,教練員雖然被埋怨,但是見小美女沒事,心裡就像灌了蜜,臨走的時候還送了兩人幾句,諸如天長地久之類的。

斜陽已盡,落入蕭山。

一天的旅程就在這麼平平無奇中度過了。

回程的時候,語雪說有些累了,讓夏夜之開車。

夏夜之將語雪送到竹園門口,說自己打車回家。傍晚的天氣冷了,風也很大,語雪抱著肩膀下了車,在花臺邊坐下,然後對夏夜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透過星巴克裡透出的溫和光暈,林語雪一對長腿輕輕掂著地面,哈了口氣,撇頭對夏夜之道:“有煙麼?”

這一問讓夏夜之有些驚異,但是也沒有多問,搜腸刮肚地翻出煙盒,“最後一支了!”

林語雪夾煙的姿勢很好看,淺淺吸了口,將煙霧送出,“夏夜之,謝謝你,陪我過生日!”

“呃,今天是你生日?糟糕都沒給你買生日蛋糕,你怎麼不早說?”

林語雪搖搖頭:“已經很完美了,我知足!”

星夜下的語雪又恢復了沉靜,白天的語雪像她手中的煙一樣,一點點在消失,夏夜之捏了捏她的肩膀,“你今年是二十八歲還是二十九歲呢?”

“去!”林語雪撞了夏夜之一肘子,將煙遞到他的嘴邊,“你為什麼不去當職業球員?”

煙上蘸著她的唇印,有種淡淡的茶花香味,既然她不矯情,自己又何必矯情?夏夜之深吸了口煙,“因為我有太多的事要做,你所能看得到我在臺桌上的技巧只是我眾多技巧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所以,你應該明白的……那你為什麼不找男朋友呢?”

夏夜之將煙遞了回去,語雪吸了一口,“因為我的時間不夠,擔心照顧不到他,所以恩……你有愛過別人麼,別的女孩!”

淡淡青煙被風帶得很遠,夏夜之望向遠方的闌珊燈火,這個問題似乎就像燈火一樣微茫:“我不知道,對不起沒法答你……”

“沒關係,發自內心就好!”

“那你交過男朋友麼?”

再次將煙交給語雪,只剩下半截,語雪閉著眼睛,腦海中飛快地劃過那些年的往事,童年時在上海和杭州,少女時代的英倫,還有此後的漂泊,她走的地方越來越多,但是心靈的空間卻越來越少,也許這就是老天設定給她的命運。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牽扯上另一個人呢,尤其是她喜歡的人。

“沒有!”

“不是吧,怎麼可能?你在英國那麼長時間!”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身上那麼多體毛,還散發刺鼻氣味的外國佬!”

“那你的朋友圈呢?總該有合適的吧?”

林語雪一蹙眉,“有完沒完!犯規!”

夏夜之想起早晨打斯諾克時的林大裁判,尷尬道:“這也算?”

“又犯規!”

夏夜之攤攤手,趕緊閉嘴。

語雪接連吸了兩口煙,道:“那你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

心倏忽被扎了一下,如果不遇到夏奈,夏奈殞命麼,如果不與霓藍那麼多瓜葛,她會紅顏薄命麼,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小小會消失麼,如果不是給秦饒那麼大的壓力,讓她自由,她會離開東江麼?弓著背,煙飄到了眼睛裡,一陣刺痛,夏夜之籲了口氣,“最後悔傷害過那些人!你呢?”

夏夜之將煙遞給語雪,語雪笑了笑,“你思考的時間還真長,只剩下這麼一截菸屁股,存心報復!”

說著,去接煙,忽然,那煙就從她的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夏夜之看見了,譏諷道:“是誰在報復,好吧,我承認在公園裡我將泡跑水倒掉了大半,你說吧!”

語雪緊緊咬著嘴唇,一推夏夜之,“下回再說吧,車來了,你快走!”

夏夜之幾乎是被語雪硬推上計程車的,臨走時,從視窗裡飄出來一句話,“你今天很漂亮!”

計程車消失在前方的車流裡,林語雪一把揪住胸口,汗珠子沿著鼻尖和兩鬢滴滴答答落下來,兩腿一軟摔倒在地上,她掙著掙著一步步捱到車門邊,用盡了全身最後一點力氣扯開了工具箱,裡面裝的根本不是什麼衛生用品,而是一瓶子一瓶子的藥。

林語雪慌亂的抓了一把塞進嘴裡,足足五分鐘,才稍稍有點力氣能勉力撐起身子,扭開車載cd,傳出了jason e》,語雪抱著兩腿蜷縮在副駕駛的位置,像只受傷的小貓。

“see the pyrads along the nile

ber darling all the arket place in old algiers

send photographs and souvenirs

just reer e

and ill be so alone e too

fly the ocean in a silver plane

see the jungle e again

you belong to

……

語雪聲音漸漸顫抖,眼淚終於決堤而下,在這個二十八歲生日的夜晚,她哭得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了。

“夏夜之,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我不能喜歡你!我,我……好想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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