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護城河兩岸、石橋上、徵兵官附近……
隔壁家的玩家都在觀望著。
或多或少的訊息，在他們之中傳遞著，大多數人都在沉默，小部分玩家面露驚訝、不敢置信，或是憤怒的神色，都在等待著行會最高層那批人，分出結果。
這氣氛，比之前穆老闆即將發怒的時候，氣壓還要低。
隔壁老李仰頭嘆口氣，背著手，像是遭逢人生鉅變，整個人都蒼老了幾分。
他胸口都有些發悶，雖然也想發洩下，但自己只是個祭祀，算是手無縛雞之力。這個時候，他只能當大劍帝王剛才那一劍，是替他砍過去的……
“老薑，為什麼要這樣。”
隔壁老薑沉默不語，目光看著別出，他身旁的隔壁家的管理則低著頭，並不去看自己會長的目光。
“咳！”隔壁老陳吸了口氣，鼻尖有些抽動，扭過頭看著護城河，眼眶泛紅。
今天，藉著大劍帝王的威壓，他將剛才的話直接說了出來，卻也是承擔了偌大的壓力。或者在別人看來，他可能會是個挑撥離間的小人，又或是造成行會劇變的儈子手。
但他還是說出來了。
他不想逼自己最好的兄弟離開隔壁家，更沒有半點其他的打算和念想。他是個老實人，今天站出來，純粹是不想看著隔壁老薑將隔壁家完全掏空。
這是許許多多兄弟們打拼出來的行會！
“你跟我最久，這個行會有你一份心血。”隔壁老李的話語甚至有些懇求，“到底為什麼，你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訴我，我……”
“行了吧，老李。”
老薑嘆了口氣，隨即掛上了冷笑，“事到如今，我明說了吧。我要走，帶著他們。”
“你！”
“在這樣的隔壁家裡呆著，我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什麼希望。”隔壁老薑深吸一口氣，向前邁了一步，掃了眼周圍滿滿的隔壁家成員。“你們！還不醒醒嗎！”
隔壁老陳猛然轉身，舉著長劍指著隔壁老薑，罵道：“老薑你夠了！現在你還想蠱惑人心，就一點兄弟情都不念嗎！”
“兄弟情，我念！”隔壁老薑吼回了一句：“我背後的投資人已經準備好了資金，我的、他們的，所有跟我走的這些兄弟，違約金我們出！這筆錢，夠你們在這裡慢慢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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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看！現在的隔壁家都是什麼樣子！”
隔壁老薑的呼喊，在安靜的空氣中迴盪著。
“大劍帝王一露面，誰敢站出來說個不字？他讓你們跪下，你們是不是還要抬著頭喊聲親爹！”
“你特麼的給我閉嘴！”
隔壁老陳舉著長劍就要衝上去，卻被隔壁老李一隻手緊緊抓著肩膀。
“會長！老李！你攔著我幹什麼！我去殺了這個叛徒！”
“讓他說吧。”隔壁老李聲音有點發顫，“我聽。我兄弟說的，我都聽，不管錯的，還是對的。”
“去特麼的你兄弟！我不是！”
隔壁老薑突然就哭了，指著隔壁老李憤聲喊著：“這些話藏在我心裡多少年了！為什麼非是你做會長？就算換成了隔壁老陳這個二貨！我們隔壁家也不是今天這模樣！”
隔壁老李面色有些蒼白。
老薑扯著嗓子罵著：“你在這裡等著吧！你還在想，自己帶著這些兄弟們，維持現在的規模，就安心在遊戲裡混下去了？”
“這樣不好嗎？”老李喉結顫了又顫，“起碼能給兄弟們安穩的環境，你知道你現在所做的這些，很可能就會把這些兄弟陷入困難的境地……”
“好？這有什麼好！你問問這些兄弟們，在這裡混吃等死，有什麼好！未來、前途，都是搏出來的，是闖出來的！”
隔壁老薑狀若瘋狂，一手指著醉月城的方向：“等著被潛水一點點吞掉？等著他們施捨給你一個高層的名頭？一點點磨滅隔壁家的痕跡？你簡直無可救藥！”
“無可救藥的是你個混蛋！”
隔壁老陳咬牙罵著，氣憤之極，渾身都有點哆嗦。
“話不投機半句多，隔壁老李，兄弟們不欠你什麼，接下來的事我會委託律師跟你們談。”
他吸了口氣，“跟我去闖天下的，傳送祭壇！今天跟我走的，來日共享榮華富貴！”
他身周那十多個管理是立刻就跟上去的，原本駐足停在那十多人，有四五人明顯在猶豫。
這種時候，最怕有人帶頭。
當一個名為隔壁小戰神的大劍劍士邁步跟上去，那四五人看了眼隔壁老李，有的嘆氣、有的鞠躬、有的說了句‘老大對不起’，低頭追了上去。
他們並不只是四五人這麼簡單，周圍各處的隔壁家玩家，差不多五人中就走出了兩人，走入城門、走下城牆，面色默然匯向了城中的廣場。
浩浩蕩蕩，沒有回頭。
剩下的那些人，錯愕地看著身旁離開的隊友、團員，甚至是從全息網遊就開始一起奮戰的朋友，就這麼從身邊而去。
這些離開的玩家有一個特點——大半都是隔壁家的精英！最低也是主戰玩家的水平！
顯然，隔壁老薑經營許久，雖然沒有完全掏空隔壁家的精英力量，但也七七八八了……
金字塔式管理結構之下，一個行會高層能影響三四個中層管理，而中層管理若是實權帶團，最少也會掌管幾百名玩家。
隔壁家留下的玩家，在隔壁家還能勉強運轉的指揮體系傳出的指令下，沒有人叫罵，也沒多少人出聲挽留。
昨天還欣欣向榮，一片良好發展勢頭的兩萬人行會，卻在半個小時之內直接崩解。
除了離開的、留下的，還有直接退出的——最近半個月剛加入隔壁家，對行會歸屬感較弱的玩家們，紛紛選擇了退會。
這些大多是臨時成員，或是剛剛進入行會正式成員的編制，但此時，卻也直接離開了這個突遭變故的老牌行會。
隔壁老薑敢帶人走、且從他剛才的話語中能夠推測出，他有現實中的投資者。
其他不論，本質上而言，這又是現實中新老資本的一次碰撞。
隔壁老薑能暗中聯絡這麼多人，除了隔壁家外部確實遭受來自著潛水的巨大壓力之外，也是由於背後雄厚資本支撐，給他們開出了更豐沃的條件。
隔壁家的玩家從城內走了出來，，
“會長，統計數字出來了。”
一高層在隔壁老李耳旁低聲說了幾個數字，隔壁老李渾身像是失去了力量，向後踉蹌了半步。
隔壁老陳手疾眼快扶住了他，哽咽道：“會長，大家夥還在看著，挺住。”
“是啊會長，還有這麼多兄弟留在這，會長我們現在也有這麼多人，比剛進魔獸的時候好多了。”
“咱們怎麼也是醉月城第二，哈哈……好吧，這不好笑啊。”
“會長，咱們現在做什麼。”一人問道，“要想個法子，讓大家夥恢復些士氣，震震軍心。”
隔壁老李那空洞的目光，終於漸漸恢復了些光亮，“進戰場吧，現在這都快打上了吧。大家進戰場……嗯，戰場。”
他說著，掙開了隔壁老陳的手，朝著徵兵官走去。
“會長……”
“走了的不是兄弟，留下的才是。老陳，你先負責指揮下，我排程下各層指揮填補下空缺。”
隔壁老李的笑聲傳來，似乎沒什麼異樣，周圍的這些隔壁家玩家，也漸漸地恢復了些活力。
他們隔壁家還沒倒！
隔壁家留下來的玩家中，眼中也開始燃燒起鬥志。很多人在被朋友背叛之後會咬牙切齒，這股恨意，也可以轉化成些許動力。
“走！戰場殺敵真英雄去了！”
“那些傢伙肯定會後悔的！”
沒有跟著自己團長離去，反而是留在這裡的獸人盜賊，抬頭吼了句：“天下之大，到處都是隔壁家！”
身旁伸來了七八只大手，直接把他摁了下去。
“臭小子沒事說這個幹嘛！”
“缺心眼啊你！”
“這口號以後別喊了，天天喊天天喊，喊出去一半人馬！”
隔壁家的玩家開始集體傳送。
玩家數量少了，集合的速度稍微快些，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優勢？
突逢鉅變的隔壁家，氣氛並沒有太過死氣沉沉。在軍營前方的傳送區域集合的時候，已經聽到了戰場中央位置傳來的隆隆的戰鼓聲，等他們整軍完畢，那邊已經爆發了震天的呼喊。
一分鐘後……
叮！戰場通告：百夫長假面帝王，成功擊殺揚沙城前軍副將，醉月城軍團士氣提升！
“兄弟們麻溜地！那邊都打上了！”
“哈哈！早就不想聽老薑那個傢伙的龜縮戰術了，大家今天放開殺！”
“別讓戰功都被潛水的搶走，兄弟們上啊！”
隔壁家的管理們在行會頻道吆喝著，被戰場的氣氛所感染，隔壁家玩家們頭頂的陰霾，也漸漸地散去了些。
“殺啊！”
隔壁老陳帶頭，這群人浩浩蕩蕩地衝向了遠處，支援著人數並不佔優勢的前線。
他們的到來，也能為醉月城今天的戰場，提供一份力量。
隔壁老李身旁站著幾個和他年歲相仿的管理，幾人似乎想開口勸他什麼，但被他抬抬手，示意不用多說什麼。
“你們去領兵吧，我在這休息下。”
“會長……好吧。”
“不用擔心，這點風浪還壓不垮我。”
“嗯。”幾人對視一眼，轉身趕向了前方那已經變成一條黑線的隔壁家戰陣。
隔壁老李在揹包中拿了兩張椅子、一章矮桌，可能是力量屬性不夠的緣故，他搬椅子的時候，椅子有點顫。
椅子面對面放著，桌子上擺著兩壺酒，他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注視著自己對面的這張椅子。
抬手，拿起酒壺對著這空椅子擺了擺，遞到嘴邊喝了一口。
這酒太辛辣，嗆的這個中年老男人都有點眼泛淚光。
“不怪你們……不怪……”
這處平原上風聲掠過，戰場的這個角落並沒有多少玩家注意。
風光和榮譽，都屬於在前線快意廝殺的那些年輕人；
風燭和殘年，屬於在這邊孤獨坐著的失敗者……
大浪淘沙，長江浪滾滾。
老了嗎？
老了吧……
叮！戰場通告：百夫長假面帝王，成功擊殺揚沙城左軍副將，醉月城軍團士氣提升！
叮！戰場通告：揚沙城軍團士氣提升至四星！
叮！戰場通告：百夫長英文我不會念，成功擊殺醉月城右軍副將，揚沙城軍團士氣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