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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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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收聽香港早間新聞……前兩天一名jp摩根的僱員在中環渣打大廈跳樓自殺,此事引發大家對投行等金融業工作壓力的熱議。

就在去年,一名剛進美林投行工作的21歲實習生,因為連續三天通宵加班,導致過勞死,僅僅7周的投行實習工作就奪去了他的生命。

而今年1月呢,德意志銀行一名快退休一年的58歲風控高管被發現吊死在其倫敦家中。月底,又有一名羅素投資的50歲首席經濟學家被發現死在美國華盛頓州的一條高速公路旁邊,據警方訊息稱,死因為自殺。

說到投資銀行,大家會想到什麼?高薪高福利、鬥智鬥勇、還是飛來飛去?相信很多人對於投行的工作都充滿了嚮往,尤其在一些影視作品中,投行的員工總是衣著光鮮、善於交際,動輒參加各種上層酒會,讓人羨慕不已。

但是短短幾月就有四五人因為投行工作的壓力或過勞死或自殺,看來這看似光鮮的背後也充滿風險和壓力……

有一項世界衛生組織等機構聯合調查,發現金融業是五個重大亞健康行業之一,是發生自殺和過勞死較頻繁的職業……”

…………

早晨六點,蘇禹剛剛通宵完成一份招股書,就要急急忙忙地開車從中環前往淺水灣,這次公司負責的是一家內地企業前來香港上市的籌備工作,而那家企業的老闆早早已經將家安在一棟淺水灣別墅豪宅。

蘇禹尤其討厭內地企業的上市籌備,因為他們的財務狀況和公司管理糟糕透頂,光是梳理這些事務就要花費公司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做這些工作就是像他這樣的基層主管(aate)和最底層的分析員(analyst),不像公司的vp(vicepresident,副總裁)和md(managingdirector,總裁),籤籤材料、陪陪客戶就可以了。

車輛安靜地行駛在路上,聽著車載廣播,蘇禹心裡說不出的苦澀,因為新聞裡提到的跳樓職工就是跟他同一幢大廈的,當時聽到跳樓事件發生時,大廈職員們麻木疲倦的臉上只是露出短暫的沉默,然後又埋頭忙碌的工作。

大家都不稀奇,因為很多人心中都有這種想法,以高空自由落體的方式結束這草蛋的一切!

蘇禹走出大廈時,透過早晨薄薄的霧靄依舊可以看到他所在的辦公室燈火通明,身影匆忙。

從劍橋金融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後,蘇禹已經在這個行業打滾了差不多十年,從最低階的分析員助手做起才到現在的主管位置,如果想獲得更高的職位和地位,他需要繼續工作十年以上。

投行看著高大上又神秘,但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世界頂級名校的畢業生進入這個行業,有能力的卻沒有背景,有背景的卻又沒有能力,大家都在掙扎,而能做到vp和md的卻屈指可數。

開著車,蘇禹不斷迫使著疲憊的腦子不停地運轉,轉移注意力,“8號發工資,總共五萬,公寓租金一萬五,乾洗店衣服寄存費兩千,停車費三千,生活費算一萬,請客吃飯算一萬,應該能剩下點吧……”

近幾年香港的物價水平不斷上漲,除了非必要的奢侈品,其他如房租、交通、生活物資等物價漲的飛快,繁重的工作壓力再加上高昂的生活成本,蘇禹不知道自己哪天也會從高高的渣打大廈跳下去。

這時,儀表臺上的電話響起,蘇禹精神一震,瞄了一眼,臉色又瞬間陰沉,上面顯示了一個很少聯絡的號碼,一個來自中國內地的號碼。

他沉默地打著方向盤,手機依舊頑固地震動著,最後無奈才開了擴音。

“喂,小禹……”裡面的聲音靜默了幾秒,“我是你爸……”

蘇禹也沉默了幾秒,聲音冷淡地問道,“嗯,什麼事?”

“你能回來一趟麼……”裡面的聲音帶著虛弱的祈求。

“回去?我回哪裡去?我跟你說過,從你離開我媽和我的那天起,我就發誓再也不想看到你!從我離開中國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打算回去!”蘇禹激烈地回應道,好像面對一個生死仇人,“這種話就不用再說了,就這樣,我在開車!”

當他想關掉手機的時候,裡面又突然傳來哭哭啼啼地女聲,“哥,我是小惠,你回來吧……”說話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蘇慧,“爸爸住院了,肝癌晚期,醫生說,醫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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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禹猛地一愣,肝癌晚期?怎麼會肝癌晚期?他想到自己的母親也是被癌症奪走了生命,那時候正在讀書的他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著他母親去世。

“兒子,我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你……咳咳,這幾天我夢到你媽來找我了,我想我也沒幾天好活了……我錯了……我沒打算求你的原諒,我就想看看你……”裡面的聲音夾雜咳嗽聲,斷斷斷續。

回去?蘇禹的腦海裡不停地迴響著這個聲音,想起那個曾經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如何奮不顧身地在外闖蕩,如何意氣風發地出現在家人面前,大公司,大老闆,帶著一個青春靚麗的女人出現自己和溫柔賢惠的母親面前,然後吵架,離婚,一切都支離破碎……

現在竟然哀求見自己最後一面?

種種形象在他的腦海裡不停地交織,沉澱在心底最深處的回憶不斷泛起,蘇禹只覺得頭痛欲裂,太陽穴不停地鼓動,全身肌肉開始抽搐乏力,眼前一黑便徹底昏了過去。

寂靜的山道上立即響起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車體直接斜斜地撞到護欄外,在山坡上不停地翻滾著,電話還未結束通話,妹妹地哭喊聲還在不停響起。

…………

“歡迎收聽香港晚間新聞,今天早上我們剛剛討論香港投行僱員的跳樓自殺案,今天又發生一起某投行主管因疲勞駕駛導致車毀人亡,事件發生在早上六點,地點在淺水灣山道,據該投行員工說,死者已經連續兩天通宵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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