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人第一次沒有裝模作樣，開誠佈公地宣戰，但口氣像是兩人故交已久，愉快的閒聊。
“是啊，我的運氣可能會一直好下去，可是劉福這樣的人，哪配得上我的妹妹呢？”顧瓔婠這口氣，幽幽如地府傳來的聲音，白紗布中露出的一雙眸中，那幾分冷意更讓人徹骨。
至少顧搖晴就被嚇到了，她下意識地往後撤了兩步，不想聽到這兩個姐姐針鋒相對，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這些爭鬥太可怕了。
顧憐月的心頭狠狠一顫，為什麼現在顧瓔婠說話，她會感到渾身冒冷汗呢？什麼時候她會害怕這個不中用的大姐姐了？這麼些年都是這樣過來了，為什麼近些日子，她總覺得這個大姐姐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呢？可能這是錯覺吧？可再一想到等一下會發生的事，她不禁冷冷一笑，“你說得對，我會讓你知道誰才配得上我……”
顧瓔婠輕聲一笑，馬車後面的傳來兩個丫鬟的聲音，讓這姐妹二人都保持靜默，細細聽著。
一同前來的丫鬟白葵和冬竹下了車後，便站在馬車後面等候，主子在前面暗鬥，這兩個丫鬟竟然在後面明爭起來。
“二小姐的美貌在京陵都算得上數一數二，你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侯府二小姐的美名？你跟了什麼主子，我跟了什麼主子，就憑你這個小蹄子也敢跟我比？”冬竹的氣焰囂張。
聽至此處，顧憐月面露得意之色，輕蔑地瞥了眼顧瓔婠，輕聲道，“主子軟弱無能，連帶著奴才也成了受氣的膿包！呵，大姐姐，不如讓白葵來伺候我，起碼我能讓她過上幾天好日子不是？”
顧瓔婠並不答話。
白葵氣得臉漲紅，也是口不擇言，“你的主子能怎麼樣？還不是要嫁給劉福？”
顧憐月的火氣猛地冒上來，就聽冬竹又拔高了聲音反駁。
“那是個什麼東西？一個下賤的侍衛怎麼能配得上二小姐？趙姨娘早就找人算過了，二小姐可是富貴身富貴命，將來怎麼也是個正妃！”
冬竹說的唾沫星子滿天飛，哪裡知道她太招搖，已經引得周圍人側目。
可白葵卻注意到了周圍一切的變化，她有意引導下去，“就算，就算劉福是侍衛，可世子爺親自牽線保媒，怎麼可能不作數呢……”
“什麼作數不作數？活著的人才作數，一個死了的侍衛怎麼能作數呢？”
冬竹幾乎暴跳起來，她的將來和顧憐月幾乎是捆綁在一起的，顧憐月嫁了侍衛，她也不會有好前途，當然著急。
再者趙姨娘和顧憐月曾謀劃過，宮宴過後就找人解決了劉福，以免擋了之後的路，冬竹覺得這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所以說出來時便顯得理所當然。
周圍異常得安靜，冬竹才發現好像哪裡不妥，可她卻不知道。
白葵適時地自語了一句，“是啊，如果劉福死了的話，那二小姐就能再行婚嫁，大富大貴了……”
好像的確是這樣啊，冬竹心裡得意於她在這場口水戰中戰勝了白葵，可她好像笑不出來，為什麼周圍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盯著她？
“冬竹，你們在吵什麼？”顧憐月再不出來，這個場面就要失控了，“宮門口你們也敢胡說八道。”
冬竹趕緊跑到顧憐月身旁，有了靠山，她看白葵的眼神更加挑釁。
與此同時，顧瓔婠也過來了，一臉委屈的白葵朝顧瓔婠走來，不經意地對她眨了下眼，便躲到她的身後去，“小姐……”說著話就要哭了似的。
顧瓔婠聲音軟軟，似是比白葵還要委屈，“白葵，誰讓你和冬竹爭的？她，她是二妹身邊的人，你怎麼敢……你去，給冬竹道歉……”
這樣的顧瓔婠似乎麻痺了顧憐月的神經，顧憐月似乎看到了從前怕自己躲自己的顧瓔婠，想到剛才那一瞬間的畏懼都覺得可笑，顧瓔婠永遠不會爬到她頭上，永遠不會。
儘管這是在那麼多雙眼睛注視之下，連日受挫的顧憐月卻沒能掩藏住竊喜之意，語氣中盡透著高傲，“丫鬟們嚼舌根，主子別跟著犯糊塗就成，你說對不對，大姐姐……”
“婠姐姐！”
“瓔婠！”
姚竹苓和姚丹砂剛趕到宮門口，就見到這惡僕惡主欺負人的一幕，心中自然生氣。
姚丹砂倒還下意識地看了顧瓔婠一眼，因為她知道顧瓔婠不簡單，顧瓔婠武功高，至少不會再被顧憐月欺負，現在還裹著紗布，顯然是有自己的計劃，先前顧瓔婠叮囑她不要說，那她就乾脆連長姐竹苓都沒說。
相比姚丹砂的沉默，姚竹苓的反應很強烈，她把顧瓔婠護在身後，橫眉冷眼地看著顧憐月，“顧憐月，沒人管教你了嗎？你我父親的官級相同，我們都是侯府的小姐，可我是嫡長女，而你，庶出之女，見到我應該怎麼做？”
姚竹苓性格灑脫，不是這種計較宅院小事的女子，但她看不慣顧瓔婠受欺負，就像是她不會讓人傷害妹妹丹砂一樣。
眾目睽睽之下，顧憐月不能真的失了體統，畢竟她是眾人眼中賢良溫婉又大方的侯府二小姐，她咬緊後槽牙，露出個笑容，向姚竹苓行了一禮。
“顧侯府憐月，見過姚大小姐。”
“誒？雖然我和你這位庶出小姐一樣是二小姐，可我卻是嫡出小姐，你既然能向我長姐行禮，也應該向我行禮吧。”姚丹砂沒有姚竹苓那樣的正義感，可惡作劇的心還是有的。
她們說的全對，顧憐月還能怎麼樣？只得依禮向姚丹砂一拜。
“顧侯府憐月，見過姚二小姐。”
行禮後，顧憐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底閃爍著憤恨的光芒。
瞧著姚家姐妹幫自己出氣，雖然顧瓔婠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可心裡也是感謝她們的，她們可是真的拿自己當做姐妹。
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顧瓔婠口氣中含著幾分心疼，“竹苓，丹砂，我二妹行過禮了，你們就別再為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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