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漫山遍野開滿了燦爛的小野花，絨絨的草兒在清風的吹拂下，捲起柔軟的波浪。
身著一身白衫的姚白蘇，高貴得不像是人間的普通人，他半躺在那小山坡上，任清風吹起了他的長衫。
姚白蘇也曾這樣，對著遠去的顧瓔婠笑著大喊，“顧瓔婠，我可以喜歡你嗎？”
那一切美好，在隨著姚白蘇的心臟停止跳動的這一刻，盡數化作了最尖銳的利箭，戳痛了顧瓔婠的心窩。
“大哥……大哥……你是想睡了嗎……你……”顧瓔婠輕輕地喚著，生怕吵醒了沉睡著的姚白蘇。
直到這一刻，她都不能對姚白蘇的那一句‘我可以喜歡你嗎’有所回應，現在報應來了，姚白蘇要永遠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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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姚白蘇安然地沉睡，顧瓔婠渾身輕輕地發抖，將姚白蘇緊緊地抱在懷中，她感覺胸口包藏了極大的酸澀，眼中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而出，喉嚨中壓抑已久的一聲嗚咽發出聲，“啊……”
那種絕望的哭聲，似乎讓蘇景黎的心都能感覺到疼痛，那是失去，那是不可挽留。
顧瓔婠從來都沒有這麼恨過，包括前世裡她自己慘死的時候。
她和蘇景黎之間的裂痕，沈雲袖的意外慘死，還有此刻的姚白蘇……從開始到現在，她容忍了一次又一次。
現在，她不能再忍了。
眾人只看見，趴在姚白蘇胸口慟哭失聲的顧瓔婠，聲音漸歇，她緩緩直起身子來，那一雙手不再顫抖，她握住了姚白蘇胸口那一把致命的長劍劍柄，屏息奮力一抜。
隨著長劍的拔出，姚白蘇的身子猛地一震，就好像是他有知覺一樣。
血濺三尺，姚白蘇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顧瓔婠的心卻在一點點的被啃噬被撕扯。
她握著長劍，劍尖垂落在地上，殘存在劍身上的血慢慢流了下來，在地上劃過一道彎彎曲曲的痕跡，她走向的地方，是喬幼薇。
看著顧瓔婠如同一個冰冷的木偶般走來，喬喻下意識想保護身邊的喬幼薇，可其實，喬喻的心也涼透了。
剛才看到姚白蘇被傷，喬喻情急之下，跟喬幼薇說，“幼薇，快去救他！”
可他彷彿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向來溫柔的妹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他擋了路，應該去死的，為什麼要救他？”
就是那一刻，喬喻都快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她還是曾經那個溫柔善良的妹妹幼薇嗎？
連他自己都在猶豫之際，身體卻為她遮風擋雨，不因為別的，只因為這份兄妹親情，他永遠割捨不掉。
儘管喬喻知道，保護喬幼薇，就已經是大錯一件。
此刻的顧瓔婠，頭髮凌亂，唇上那一抹胭脂的紅色，被這冷天凍得更加紅豔，那冷豔的容貌，再配上那一把滴著鮮血的長劍，她彷彿就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鬼煞。
這樣的顧瓔婠，甚至讓葉夢池都深覺駭然。
剛才目睹了顧瓔婠是那樣的悲痛欲絕，喬喻知道不可為，卻還是喉嚨微微哽著，發了聲音，“瓔婠，她是你表姐……”
說出口時，喬喻都覺得說不下去了，他說喬幼薇是顧瓔婠的表姐，所以想請求顧瓔婠放過喬幼薇……
可他同時也想起，就是喬幼薇這個表姐，先後害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對付這個親表妹……
當初答應了姑母，要好好照顧顧瓔婠這個小表妹的，為什麼會有今天？
顧瓔婠站在喬喻和喬幼薇的面前，微微抬了眸子。
她那如同細瓷般的面龐上，還有隱約的淚痕，睫毛沾了淚水，很快結了冰霜，讓那雙本就散發著徹骨寒意的眼眸，顯得越發幽冷。
“表哥，你想護著她，不如我們同歸於盡？”
喬喻高大的身形，在聽到顧瓔婠這樣決絕的話語之後，不由得一震。
他有什麼資格攔著顧瓔婠呢？如果他攔著，那麼連他自己都會羞愧至死，這和殺人兇手有什麼區別呢？
可喬幼薇，是他的親妹妹啊！
顧瓔婠冰冷的眸子，轉向喬幼薇，她輕呵一聲，臉上卻依舊冷漠，眼中帶著濃濃的恨意。
“連姚白蘇都死在你的手裡了，現在呢？現在還是不肯承認？”她的聲音微有嘶啞，更是帶著幾分令人生畏的氣勢。
喬幼薇的眼眸向來溫柔，她那張清秀的臉龐無論何時都透著幾分令人生憐的無辜之色，她看向蘇景黎。
她看到了蘇景黎眼中那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正當她要感到欣慰之際，更發現了蘇景黎的眼中更多的是濃濃的憤怒和厭惡。
她心涼了。
喬幼薇的嘴唇微微顫抖，眼中漸漸蓄滿了淚水，她用手掌捂住臉龐，無聲地哭泣著。
淚水從指縫中滲出來，“為什麼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她的聲音依舊柔軟，她放下手來，遙遙望著蘇景黎，像是望著海面上那永遠觸碰不到的盈盈月光。
“我多愛世子爺……世子爺當初也說，要娶我的，為什麼呢？為什麼世子爺不愛我呢？”
這句頗帶怨念的話語，從喬幼薇口中說出來，彷彿讓人很難相信，可這就是真的。
這讓蘇景黎感覺到，一直以來的信任被推翻，一直在被欺騙。
這更讓顧瓔婠覺得無比噁心。
顧瓔婠冷笑一聲，“他為什麼要愛你？因為你就是年少時那個戴著白鬼面具和他相遇的女子嗎？”
喬幼薇望著顧瓔婠，眼淚流著，甚至透著一絲頑固，她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樣令人痛恨的事情。
“我一直喜歡荷葉青色的衣裙，六年前那個花燈會，是我和母親一同逛的最後一個花燈會，那一天，我戴著白鬼面具，四處去逛。”
顧瓔婠說到這裡，蘇景黎眼中浮現極其震驚的神色，他想起了上一次，顧瓔婠問他，那個戴著白鬼面具的女孩穿了什麼顏色的衣裳，他說是綠色……
所以，顧瓔婠從那時候就知道了。
他竟沒想到，這麼多年一直尋覓的那個帶著白鬼面具的女孩，就是顧瓔婠，他為之所創立的白鬼渡，都是為了顧瓔婠……
那麼，喬幼薇那一次說起白鬼面具的事情，是在騙他……
【作者題外話】：別說我虐你們……我的心也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