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黎把酒杯往桌上一摔，“這麼大冬天的，她穿那麼少本來就很奇怪！”
周圍人紛紛側目，堂堂世子爺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很滑稽。
這大冬天的，誰在釀醋啊……嘖嘖嘖……
這一次，她們調整了順序，以前都是姚竹苓和沈雲袖兩相配合，古琴和琵琶一起，這一次讓琵琶壓軸，將這場表演的氣氛抬到極致。
京陵四絕，還差一絕。
只見從門外飄飛而進一個懷抱琵琶的紫衣女子，她身姿纖纖，綢帶在身後飄動著，如夢如幻。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貼在顧瓔婠身上時，葉容澤是唯一一個等待著沈雲袖進來的人，看到這一抹紫色飄入眼簾，他笑了。
沈雲袖飛向姚竹苓，旋轉著落地，雙手放在琵琶上，隨著姚竹苓的下一段旋律彈奏而起。
古琴與琵琶的聲音相互碰撞，絲絲縷縷柔情萬種，入了耳，醉了心。
姚丹砂的舞步更加急促，不斷地旋轉，幾乎飄然飛起。
而顧瓔婠專心致志地作畫，每下一筆，這山河便多了一里壯美的征程。
她本人，就如畫。
錚……
空氣中響起琵琶的琴絃斷裂聲，十分刺耳，讓這仙樂戛然而止。
姚竹苓雙手放平，止住琴音。
姚丹砂即將飛起，卻往前微微走了一個踉蹌，綢子落了地，停下了腳步。
而顧瓔婠的筆，在畫屏上遼闊的山川之間，落了一滴極為噁心的墨點，那墨點越化越大，逐漸印染了其他的部分。
這幅畫，廢了。
而葉容澤笑彎了的雙眼，藏滿溫柔，他的眼中只有沈雲袖的身影。
可那一抹紫色身影，隨著手中琵琶琴絃斷裂，那五根手指上滿是鮮血，在琵琶上開了絢爛的花。
而沈雲袖，輕然倒地，毫無徵兆。
葉容澤眼中的溫柔緩緩冷凝，被極度的驚駭所代替，他幾乎是最快反應過來，飛奔上大殿正中央，奔向那個他最深愛的女子身旁。
“雲袖，雲袖……”
沈雲袖倒在地上，一雙靈動的眼閉著，像是熟睡了一般。
她寬大的紫衣輕而柔軟，像是一片羽毛似的落在地上。
她的手指尖，像是有源源不斷的血可以流出來似的，染紅了衣袖。
哪裡是輕雲之袖，分明已經成了殷紅血袖。
葉容澤將沈雲袖的上半身托起來，輕輕撫著她的臉，像是怕驚擾了她似的，“雲袖，沒事的，我在呢，我在呢……”
顧瓔婠腳下生風，連忙跑過來，半跪在沈雲袖身邊，“雲袖，怎麼回事……”
還沒等她的手觸碰到沈雲袖的衣角，葉容澤就一把推開她。
這力道十足地大，顧瓔婠被推倒在地上，她抬眸望向葉容澤，只見葉容澤赤紅著雙眼，隱隱含有淚光，“不用你多管閒事。”
顧瓔婠沒有站起來，似乎渾身的力氣全都被抽乾，使不上任何勁兒能從地上爬起來。
也不顧大殿之上有聖上、皇后，還有什麼北涼王爺和使臣，葉容澤不顧一切地大喊著，“太醫，太醫快來，快救救她，救救她……”
她就那麼望著，望著昔日與她語笑嫣然的好友，靜靜地躺著，像是永遠不會知道這人間的疾苦了一般。
當沈雲袖想和她交好時，她害怕，怕自己又多一個軟肋，所以對沈雲袖敬而遠之，如今，是真真地遠了。
顧瓔婠的紅唇輕輕囁喏著，“沒用的……”
即使是隔著這些距離，但她卻比葉容澤有理智，此刻的沈雲袖應該是……
“滾！”
葉容澤一聲怒吼，懷裡若不是抱著沈雲袖，恐怕現在就要把顧瓔婠殺掉。
場上所有人都驚訝連連，說不出一句話來，氣氛詭異。
大家都看著已經瀕臨崩潰的葉容澤，還有不知情況的沈雲袖，可沒有一個人能幫得上什麼忙。
一個人慌慌張張地推開圍觀的眾人，撲到沈雲袖跟前，“我是大夫，我可以給她看看……”
這是喬幼薇，本來在後殿等候著上場表演，聽到大殿之上的異動，便急忙跑出來。
看到沈雲袖這樣的時候，她驚慌失措，剛才上場前還好好的，怎麼這一會兒就變成這樣了？
對於喬幼薇，葉容澤給的信任卻比顧瓔婠多，他稍微讓開，讓她診脈。
看葉容澤的灼灼目光，他似乎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喬幼薇身上了。
顧瓔婠面無表情，就那麼望著，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該有多疼。
原來說敬而遠之，又怎麼能做得到？
有一雙手，從身後拉住顧瓔婠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其實她是有些站不穩的，蘇景黎一手托住她的腰，另一手抓住她的胳膊，讓她好好地站在這裡。
顧瓔婠轉過頭，看向蘇景黎時也面無表情，她的神色淡淡，似乎在告訴所有人，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她一點都不在乎。
就算是這樣的神情，蘇景黎也能看得到顧瓔婠疼痛的心，說她無情，其實最重情，比他不差。
蘇景黎在她耳邊道，“有我在。”
“她……沒氣了……”
喬幼薇剛搭了沈雲袖的脈，眼中便有驚色，隨即又探了她的鼻息，這才下了論斷。
葉容澤瞪著喬幼薇，就像是看著仇人一樣，“你胡說八道，怎麼可能……”
喬幼薇的眼淚已經不自覺地掉下來了，“五殿下，是真的，她，她……”她似乎怎麼也說不出那一句，沈雲袖已經死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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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被這個訊息震驚了，侯爺沈庭在一旁紅著眼眶隱忍著不哭，而沈夫人早已肝腸寸斷，幾乎快要昏厥。
“讓在下看看可好？”
一道清傲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眾人都回頭看，姚丹砂最先低呼出聲，“師父！”
姚竹苓皺眉，低聲道，“你師父怎麼會來這兒？別開玩笑了。”
“姐，我沒開玩笑，我也很奇怪他怎麼會來這兒。”姚丹砂痴痴呆呆的，看著從天而降的師父想不出所以然。
就看一身白衣的許初照，他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揚起下巴，顯得十足傲然。
聖上忽然發話，“北涼王爺醫術高明，他定能診斷出來。”
顧瓔婠微微蹙眉，丹砂的師父竟然是北涼王爺？還曾經給她解過無鹽散之毒？
這世界還真是小啊！
【作者題外話】：沒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