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的手一頓，動作便繼續，用茶蓋撥拉著杯中漂浮著的茶葉，緩緩地喝了一口茶水，放下。
“你不想做世子妃？”
說話聲音，沒什麼抑揚頓挫，但足以給人莫大的壓力，讓這宣儀殿中的人不敢大聲喘氣。
顧瓔婠清澈的目光迎著聖上的，“是，從一開始就不想。”
聖上輕笑一聲，挑眉，“是這樣嗎？蘇世子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聖上，臣女說話直白，還請聖上先行原諒。”顧瓔婠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聖上唇角微微翹起，似乎多了點興趣，“朕可是很久沒有聽過實話了。”
皇后那一雙精銳的眼睛盯著顧瓔婠，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瓔婠輕聲慢語，可字字清晰，“臣女以為，蘇世子身份尊榮，才貌雙全，當然不會缺少女子的愛慕。臣女與蘇世子初初相識之時，還是無鹽之貌，怎會入得了世子的法眼？那時候不過是好奇心，每個人都會有，想必是世子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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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蘇景黎對她的愛，硬生生地扭曲成了一種獵奇心理。
聖上心中暗笑，不知道這個臭小子聽到了心上人對他的評價，會不會氣得發瘋。
“那你怎麼解釋，王素蝶在宮中溺水身亡，他為了快點洗脫你的冤屈，而將你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呢？”聖上淡淡道，四兩撥千斤。
顧瓔婠抿了下唇，眼眸之中的光芒越發深斂，“臣女更不想瞞騙聖上，三皇子初回京陵之時，臣女和他見到的第一面，就差一點成為他的刀下亡魂，那天世子正好經過，臣女心想，傳聞世子心善，於是臣女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利用世子的身份，騙過了三皇子，這才僥倖逃脫一劫。”
先發制人，她給那個初吻，編織了一件漂亮的外衣。
聖上聽了她的解釋，心中更是樂了，早聽說過大街上那件事，顧瓔婠強吻了那臭小子，但正常人誰會把自己的目的這麼實在的說出來？看來顧瓔婠是鐵了心的要離開他。
老皇帝心裡，不免為蘇景黎感到惋惜。
“朕還聽說，朕那個不爭氣的三兒子綁架了你，你掉下懸崖，世子跟著你跳下去了？”聖上不屈不撓，再度發問。
顧瓔婠輕笑，這老皇帝知道的八卦可真不少，不過沒關係，今天就是要來說道說道這些舊事的。
“回稟聖上，事情原委是這樣的，臣女自幼喪母……”說到此處，顧瓔婠的眸光黯淡了下，沉默了一會兒。
她這一個沉默，讓聖上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萱夫人……那個聰慧靈動的女子……早就離他而去了……
見顧瓔婠的傷情又勾起了聖上的回憶，皇后的臉色極為難看，她冷聲道，“怎麼不說下去了？難道自幼喪母就是你任性妄為的理由嗎？”
這話在暗暗諷刺顧瓔婠，但顧瓔婠卻笑得坦然，“有皇后姨母代替母親來照顧著臣女，臣女怎敢亂來？”
皇后心中氣悶，看著顧瓔婠的笑容是那麼刺眼，那麼令她心煩。
每每瞧見這張臉，她都要再想起一遍她的堂妹喬明萱，想起年輕時光裡，她因為喬明萱而受過的冷落，還有強自裝出來的端莊大方。
聖上的聲音沉穩，“阿萱是個好母親，如果她還在，能看到你長這麼大，一定會很欣慰。”
旁人聽起來是句客套話，可顧瓔婠卻聽出了那些逝去年華里聖上的痛惜和悵惘。
她一直懷疑，喬明萱的死沒有那麼簡單，而且和皇后有關。
這麼長時間接觸下來，她曾有意無意地試探，更加坐實了她的猜想。
皇后喬明雪，她跑不了的。
既然已經達到了試探的目的，顧瓔婠便繼續剛才的話題，“世子可憐臣女孤苦無依，願意真心結交為友，那天顧侯府的大火突如其來，世子施以援手，臣女無以為報，後來在絕音一壁，世子爺再度搭救，臣女感念在心，卻不敢忘記這些都是因為什麼。”
“哦？是因為什麼？”聖上的聲音含了幾分笑意。
他想聽聽看，顧瓔婠為了跟蘇景黎撇開關係，要把這天如何說破。
“舅父喬國公待我如親女，表哥喬喻多年保護臣女，還有剛回來的表姐喬幼薇待我亦是不薄。而蘇世子多照顧我一些，完全是因為顧念著與表哥之間的情分，更是因為我是他所愛之人的表妹……”
顧瓔婠一口氣說下來，不疾不徐，面帶微笑，只是在淡然陳述一個事實，而這個事實對於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聖上眉頭輕挑，“你的意思是，世子喜歡上了喬家的姑娘？”
“從頭到尾，世子喜歡的只有表姐幼薇。”顧瓔婠將她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心裡啊，猶如鐵蹄踏過似的，咚咚生疼。
聖上的表情，似信非信，“那麼，世子不想娶紗羅，還多次表明他不想辜負你，只想娶你一個，這要如何解釋？”
“當時為了讓臣女免於冤枉的刑罰，世子心急了，他擔心沒有完成表姐的囑託，不能好好護得臣女的周全，所以才那麼說的。而成婚一事，是當時的情勢所迫，並不是世子的本意。”
顧瓔婠的聲音清清涼涼，好像把天上的雪花帶進了宣儀殿似的。
皇后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聖上好意賜婚，委屈了你們？”
“臣女不敢，只是想將實情說出來，免得讓一雙有情人剛從死別中逃脫，又要跳入生離的痛苦輪迴。”
皇后的表情，變得更冷，“你現在說出實情，那麼你的意思是，當時你們是在欺君？你可知，欺君是什麼罪過？”
顧瓔婠唇角輕挑，勾勒出一個素雅到極致的笑容，隨後收斂，一副坦然的樣子。
她跪下，“欺君不假，犯下這罪過的人只有臣女一個，與他人無關。”
皇后皺了眉，她竟然這麼容易就承認？
聖上也在琢磨著顧瓔婠的心思，真是很有意思，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和那臭小子沒關係，卻是把罪過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她要是不喜歡臭小子，那他這幾十年的皇帝就白當了！
【作者題外話】：大半夜的更新……
大家晚上好！
顧同學在做一件非常狠絕的事，大家不要攔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