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時候聰明一些，那母親喬明萱就不會死，她也不會揹著醜女的罵名活這麼久，更不會為了一個混蛋而背棄全天下的人……
沒有如果，只有眼下。
顧瓔婠輕笑一聲，偏頭問他，“我能問問你，在淵王府第一次見面，為什麼會幫我？說實話。”
回到最初那個問題，顧瓔婠知道蘇景黎和葉唯淵以葉夢池為敵，但當時她一個小小女子的力量實在不足以讓蘇景黎冒險。
這一點是顧瓔婠百思不得其解的。
蘇景黎動作嫻熟地翻動著烤魚，笑了一聲，“還以為你什麼都能猜到呢。”
“我又不是什麼神通。”
“在戰場上，我、葉唯淵還有你表哥喬喻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成為了生死弟兄，我和葉唯淵回京陵，喬喻就託我對你這個留在京陵的表妹多加照拂，所以……”蘇景黎笑著說道，不知為什麼，垂下的眸子中竟然添了幾分苦澀。
顧瓔婠早就想到了，在那天晚上，喬喻和蘇景黎他們一同出現時就想明白了，只是想再問問清楚。
她的表情一派輕鬆，“所以，你和表姐也是在戰場上認識的吧。”
蘇景黎有一瞬間的僵硬，抬眼看顧瓔婠，卻發現她只是淡然微笑，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說起喬喻，說起戰場，就不得不提起喬幼薇。
怎麼也避不開。
避不開，那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幾年前，我在戰場上受了傷，幼薇是軍醫，在所有人撤退的時候，她為我擋下一刀，正中胸口，當時，她差點都沒命了……”
蘇景黎的聲音越發的小，顧瓔婠唇邊的笑容擴散越大，“表姐救了你，英雄美人，一段佳話，雖然俗套了點，但真是不錯。”
明朝從沒有對顧瓔婠說起過喬幼薇的事，她總覺得說出來的話，顧瓔婠會吃醋。
顧瓔婠也從來沒有刻意打聽過，可男女之間不就是那麼檔子事？
喬幼薇一直在北境邊陲行醫，蘇景黎也去北境打仗，相遇相愛不是很容易嗎？
蘇景黎雙唇緊緊抿著，眉宇之間如同刀刻一般深。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喬幼薇，尤其是在顧瓔婠面前。
“糊了。”
顧瓔婠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蘇景黎回神，忙把烤魚從火上拿開。
“還不都怪你，不好好給我看著點。”蘇景黎斜了顧瓔婠一眼，似平時一樣玩世不恭。
顧瓔婠拿起小刀，跟蘇景黎一起把烤魚身上糊掉的部分刮下來。
“你自己不長眼睛嗎？”
顧瓔婠這樣笑罵著回答，既然蘇景黎不想提起那些事那些人，她又何必非要說那些不開心的呢？
顧瓔婠切下一塊魚，慢條斯理地咬著，“嗯，還算能吃。”
“吃我的東西，還不會說好話！”蘇景黎作勢就要去搶。
顧瓔婠身子往後一撤，又大大地咬了一口，“溫暖湖是買下的？大魚是你放進去的？小魚是你生的？憑什麼說是你的？”
“你胡攪蠻纏什麼，顧瓔婠，拿過來！”
顧瓔婠得意洋洋地看著手裡剩下的最後一口烤魚，“對付你這樣的人，就是要胡攪蠻纏才行吧……喂！”
她一個沒留神，蘇景黎就張嘴把那最後一口烤魚吃了，末了還對顧瓔婠眨巴了下眼。
顧瓔婠扔掉串魚的竹籤，“蘇景黎！”
“叫爺有什麼事？”蘇景黎戲謔地望著她，還帶著挑釁地舔了舔唇角。
顧瓔婠盯著他，半響才道，“沒皮沒臉。”
她轉身就往床邊走。
蘇景黎扔下手上的東西，跟在她後面絮絮叨叨。
“顧瓔婠，你再說一遍？身為堂堂世子爺，還從來沒有人罵過我這麼多，你是想幹什麼啊你……”
顧瓔婠手腳利索，脫鞋上床把帷幔拉下來，擋住蘇景黎。
“睡覺啊，再不睡就天亮了。”
她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蘇景黎往身後環視一眼，除了這張床，就剩下桌子了，他雙手插在腰間，俯視著顧瓔婠，眸中閃過一抹亮色。
“顧瓔婠，你有沒有發現，這裡只有一張床？”
隔著輕薄的帷幔，蘇景黎瞧見顧瓔婠用被子給自己捂了個嚴實，眨巴著雙眼。
“我看見了，所以我就睡這裡。”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我該睡在哪兒呢？”蘇景黎單手扶額，被顧瓔婠這裝蒜的功夫深深折服。
顧瓔婠很不吝嗇的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往地板上隨處指了指，“那兒，那兒，那麼大的地方，不都可以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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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恐怕可以聽到蘇景黎咬牙切齒的聲音。
顧瓔婠還覺得氣蘇景黎不夠，“世子爺，男子漢大丈夫，你要跟我搶這一張小床嗎？傳出去也太丟你的臉了吧？”
蘇景黎氣得背轉過身子去，顧瓔婠樂得咯咯笑了好久，也背過身子去，準備好好睡一覺。
“啊！你幹什麼！”
令顧瓔婠沒想到的是，蘇景黎也爬上床來。
蘇景黎扯著被子，“我不跟你搶，咱們一起睡不好嗎？”
顧瓔婠身上蓋著的被子一下就被蘇景黎拉走，顧瓔婠氣急敗壞，抬腳踹在了蘇景黎的屁股上。
“蘇景黎，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顧瓔婠這一腳可沒留情面，蘇景黎咕嚕一滾，卷著被子就滾到了床邊下。
蘇景黎伏在床邊大喊大叫，“喂，你還真踹啊！”
“我就不信，我今晚上偏要睡在床上！”蘇景黎不服氣地咕噥著，裹著被子就往床上爬。
“你有本事就上來！”
“啊！”
“啊！啊！”
“喂！”
“……”
夜真的深了，時間太久，連狂下不止的大雪都停了。
皎潔的月光透進小窗，照亮了床沿邊，側身躺著的蘇景黎那張滿是哀怨的臉。
蘇景黎抓著胸前那一方小小的被角，氣得不輕。
小床裡，顧瓔婠蓋著被子平躺著，很是舒服。
“說好了休戰，你這麼躺著不舒服，就到床下去。”閉著雙眼的顧瓔婠心情好到爆。
蘇景黎悶哼一聲，“我要下去也得帶著被子一起。”
“不要臉。”
剛才顧瓔婠一次又一次把蘇景黎踹下床後，兩人終於達成了不平等的條約。
蘇景黎不許搶走被子，顧瓔婠要讓出三分之一的床。
就這樣，兩人勉勉強強才算是一起躺在了一張床上。
這一天實在太累，顧瓔婠眼皮沉沉的，很快就睡著了。
“顧瓔婠？”
“顧瓔婠你睡了？”
“睡了嗎？”
蘇景黎輕聲叫了好幾遍，顧瓔婠都沒有搭腔。
安靜下來，就能聽到旁邊的顧瓔婠呼吸均勻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