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凜冬將至
不，絕對不是池染太菜。
‘黑白棋是暮光之眼的必修課’——慎從小開始學習黑白棋，池染卻可以輕易的下贏他，這足以證明池染的棋力。
撇開天賦這種因素，所有的棋類遊戲都要講究一個經驗的積累，算上前世，池染下黑白棋的時間足足有三十年，而慎雖然從小開始學棋，但又能有多久的棋齡呢？頂多五六年吧？
經驗的差距就是池染和慎之間實力的差距，從黑白棋的經驗而言，池染絕對算得上是一個老油條了。
他或許算不上一個頂尖的棋手，但一定是一個不弱的棋手。
而黑貓則不一樣，它在黑白棋方面的造詣已經堪稱大師，所以池染才會輸得這麼難看。
這是個很好理解的事情——在均衡的禁地之中，有一扇以棋局勝負為鑰匙的大門，如果那個看門人的水平不是高得讓人難企及，這怎麼可能？
池染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這局棋的勝負，可輸棋的感覺並不好受，特別是輸棋後還讓對手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把臉。
縱觀這兩次對弈，根本就是單方面的虐殺，就算沒有限時落子這個不公平的規則，他和黑貓的水平完全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他一張臉上陰晴不定，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憤怒感。
“小朋友，也不要氣餒嘛，就算你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黑白棋上贏過我。”
黑貓看著池染黑沉的臉，哈哈笑道。
“既然你知道我不可能贏你，何必多此一舉！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老人家，拿我這麼一個後輩尋開心很有意思麼！？”
池染終於憤然出聲，黑貓則舉起爪子擺了擺手指：
“不不不，我可沒有拿你尋開心，不管是這兩次對弈，還是讓你修習《暗影密卷》，都是我刻意為之，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你的影子會碰巧跑到我這裡來？”
“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抓住你的影子，你會回到這裡？”
黑貓眯眼看著池染，一語道破其中奧妙，沒錯，若不是影子的問題，池染是決計不會再回到黑廟裡的。
“人越老膽子越小，沒辦法，小朋友，我可不敢和一個蠢蛋做交易，不過現在看來，你不是個蠢蛋。”
“交易？”
池染心裡抖了抖，來了，這不正是自己期望的麼？黑貓終於要說出它的目的了。
“沒錯，就是一筆交易，我不會騙人，也沒法騙你，與其和你遮遮掩掩繞上一大個圈子，不如開誠佈公談談價碼，畢竟大家都不傻。”
黑貓緩緩朝著池染走來：
“我是個囚犯，一個囚犯最大的願望就是自由。”
它抬起了自己的左腳，腳腕上那條細細的鎖鏈顯現，鎖鏈很長，一直延伸到棋盤那頭的宏偉銅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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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見，這條日之鎖連線在了那扇門上，只要有人能打開門，我就自由了。”
“開啟那扇門的辦法是下贏我，可自從我被關到這裡後，幾百年來只有一個半人進入這裡，一個是你，另外半個是這一代的狂暴之心——三忍對我而言只能算半個人，因為他們下贏我之後我不會得到自由，而是死亡。”
黑貓撿起地上屬於池染的黑子，把它們一枚一枚扔進了遠處的棋盅裡——上一次來的時候它說過，收棋的工作由棋手自己完成，但這一次或許是因為有了交易的意向，它竟然沒有要求池染自己做這些。
“《暗影密卷》是符文之地一等一的秘典，我可以指導你學會它，不僅僅是體術篇，還有之後的忍術篇，甚至是禁術篇，只要學成了，你就會成為世間屈指可數的強大存在，當然，除了《暗影密卷》之外，黑白棋你也得學，畢竟就算你擁有了能夠下完這盤棋的能力，下不贏我也沒有任何意義，這得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可能得花上好幾年。”
“我想獲得自由，而你可以在我的幫助下變成強者，這是一比很公平的交易。”
的確是很公平的交易，起碼聽起來很公平，池染若是沒有動心那是假的，但他當然不可能完全動心。
幫助均衡教派最重要的囚犯越獄，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更別提他已經上過這黑貓的當。
黑貓的話，他只信三成，不，只信一成。
要拒絕麼？
不對，不是拒絕，而是委婉的答應後安全離開這裡，然後再也不要和它扯上什麼關係。
可拒絕的話沒能從嘴裡擠出來。
他在猶豫，原因很簡單：他已經體驗過了《暗影秘典》的夢幻威能。
自從漢娜離開後，他終於明白其實自己仍舊是孤獨的。
再沒有人為他遮風擋雨，再沒有人為他掃清障礙。
弗格森、姆克、緹娜卡……他遭遇了很多人，面臨了很多危機，可他都無能為力。
因為這裡是符文之地，這裡是瓦洛蘭，這個世界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
他需要變強，他沒有練就一身通天本領然後出去稱王稱霸的幼稚想法，他只是想獲得最起碼的自保之力，然後，他有很多要去做的事情，比如完成漢娜的遺願，順著她的軌跡去尋找她真正的死因……
或許在這一切都做完之後，他會重新開始那個屬於自己的全新人生。
所以他才會答應藏，來到了均衡教派，因為這個歷史悠久的地方存在著最多的可能性，而現在，均衡教派裡最大的可能性就擺在他面前。
然而這個可能性……是否可以搏一把？所謂投資與風險成正比，只要我小心一點，或許最終能夠從容的自這個麻煩裡脫身？
他的內心在掙扎，這是種很微妙的體驗，不詳預感和夢幻誘惑交織纏繞，彷彿天使和惡魔同時在耳語。
“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終於，一個疑問句從池染的嘴裡蹦了出來，黑貓聽到這個問題，臉上出現了笑意，它知道，眼前的小朋友果然不是一個‘蠢蛋’。
“因為我殺了三任暮光之眼。”
黑貓的回答很簡單，可其中意義一點兒也不簡單。
池染皺了皺眉，這個答覆讓他心裡的不詳預感更加濃重了。
“如果你殺了三任暮光之眼，可為什麼被均衡教派抓住後沒被直接處死，而是被關到了這個地方？”
“因為我死後均衡教派也會完蛋，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怎麼？你有興趣知道？”
黑貓斜眼看著池染，如果小朋友給出肯定的答覆，它就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畢竟交易需要公平公正公開。
“不。”池染連連揮手：“你不用說了。”
開玩笑，這個秘密讓均衡教派放下了那麼大的仇恨讓黑貓活著……他當然想知道，可他沒有知道這種秘密的資本。
有的秘密，還是不知道為好。
黑貓再次笑了笑，它甚至還肯定的點了點頭，現在它對池染更加滿意了。
它看著眉頭緊鎖的池染，內心在竊笑——這讓它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它也有過這樣的經歷，一顆心就像在空中顛簸起伏，你沒有立足之處，首尾都顧不得，不知所措。
“看來你需要點兒時間考慮考慮。”
黑貓打了個哈哈，這個讓它看起來和自己的外形看上去和諧了幾分——就像個萌物。
“我不急，你可以回去慢慢考慮，進入黑廟的鑰匙就在你手上，想來隨時都可以來。”
“但是小朋友，你得知道，人這一生可能只有那麼獨一無二的一個機會。”
它的爪子探向了池染手中的《暗影密卷》，看樣子是想送他回去了，池染看到了黑貓的動作，腦子裡卻還在迴響黑貓剛剛說的話。
是的，我是需要好好考慮考慮。
“等等！我會去哪……”
池染開口晚了一步，黑貓的爪子已經碰到了《暗影密卷》，眼前的光影開始轉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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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刻，池染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不知道黑貓是否能主觀的控制把自己送到哪裡，第一次進入黑廟時，他是在經樓裡，所以自經樓裡出來也沒什麼。
可這一次他是大半夜從東苑進入的，若是從經樓裡出來讓人看見了……
但為時已晚，黑貓已經把他送了出來。
這地方沒有燈，漆黑一片幾乎無法視物，背上的堅硬觸感應該是個木架子，而身前那排黑乎乎的東西……
他面露苦笑，果然，黑貓再次把他送回了經樓的第九層。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若是從這裡出去的時候剛好撞上什麼人，那就是個大麻煩，若是一路通暢無阻，那就是個小麻煩。
他抬起手，想拉著身前的書架站起來，可那手剛抬了一半就猛然停住了。
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幸好他的動作不大，幾乎可以算是沒有，所以未曾發出任何聲音。
目光穿過排排書架之間的縫隙，在不遠處靠窗的角落裡，有兩個黑影……那是兩個人。
“蠱墟已經完全潰敗了，暗影之拳不日就會返回均衡教派，可你竟然還是沒有絲毫進展，你可知道，我們是在用人命給你爭取時間！”
這是一個女聲，音調很低，應該是在刻意壓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