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這一局，逆轉（一）
阿卡麗，怎麼了？
池染的心中一片冰涼，他跟著雷利緩緩上前，兩旁的均衡門徒讓開道路，此間的氣氛變得凝重萬分，儘管誰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那一定不是好事。
小女孩兒在藏的懷中奄奄一息，她的面容蒼白而乾枯，髮根泛白，耳鬢和眼角生出了皺紋，乍一看去你根本不會覺得她是一個剛滿五歲的幼女，更像是花甲之年的老婆子……
雷利的手似乎在顫抖，他撫摸女兒的臉頰，澀聲道：“這是……枯血之毒。”
枯血之毒！？
池染的腦中一下子就回憶起了這四個字，這幾天來他多次聽到這個名詞，就在昨夜，修所講的那個故事中，‘枯血之毒’更是關鍵性的轉折。
這是來自昔年蠱墟中的奇異毒素，微量枯血之毒可以激發人體潛能，以壽命為代價提升個體的實力，而大量服用枯血之毒將導致身體機能迅速衰老，四百年前，瑟蘭琳卡就是用它殺死了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雷利看著藏，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怒火：“你答應過我她會平安無事的！”
“不知道。”藏說，他轉頭看向經樓，那兩個看護阿卡麗的執法者正懊惱地坐在地上：“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經樓裡沒有任何異常，守衛換班的時候發現她倒在桌子上。”
“均衡的執法者，都是吃幹飯的嗎！？”雷利怒吼出聲，此間的氣氛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一股涼意從背脊爬上了顱頂，池染的內心在顫抖——可以避免的，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瞬息之間他已經明白了，幾個小時前藏就下令因古雷布全面戒嚴，經樓更是一向守備森嚴，尋常人等是不可能在執法者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對阿卡麗下手的，但有一個人可以，那個早該死掉的經樓長老塞納尼迪，他是三原教在十年前就安插進均衡的內奸，池染不久前還和格爾維斯謀劃過要如何悄悄除掉他，但因為雷利把他帶下山，這事也就暫時被擱置了。
出於很多原因，池染並沒有把他的存在告知均衡，這是他自己埋下的隱患，今日終於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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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運總是接踵而至。
池染守在阿卡麗門前，藏和雷利已經閉門超過兩個小時了，他的心中又是懊惱又是焦急。
他不知道枯血之毒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有也很困難，否則四百年前瑟蘭琳卡就不會死了。
現在的情況糟透了，阿卡麗生命垂危，因為她的原因雷利擱下了手裡的工作，這也就是說慎那邊也麻煩了，不，是肯定麻煩了——都這麼久了，如果他能安然無恙地吧凱茜帶回來，早該回來了。
房門在嘎吱聲中開啟，雷利緩緩走出，池染蹭地站了起來：“情況怎麼樣？”
雷利搖了搖頭：“只能暫時保她一命。”
“沒有辦法麼？”
雷利沒有說話，但池染從他凝重的臉色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我可以進去看看她麼？”
“去吧。”雷利嘆氣道。
房間裡只有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中，池染依稀看到床上的幼小的身影，比起兩個小時前，她似乎……似乎又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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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著步子走上前去，站在床前，默默地，看著。
女孩已經醒了，她很安靜，那雙大眼睛像過去那樣看著池染，只是不再明亮。
她嚅了嚅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池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真的，他不知道。
從下山被修篡奪身體之後，他的腦子就亂成了一鍋粥，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矇昧之中他找不到任何條理，別說是邏輯了，就連眼睛看到的真實他都在懷疑。
但此時此刻，那句話自然而然地從嘴裡蹦了出來：
“要怎麼才能救她。”
坐在床邊的藏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三色海棠，只有三色海棠，枯血之毒是蠱墟從火燒原的地脈中提煉出來的禁藥，而三色海棠則是生長在火燒原上的珍奇之花，它們相生相剋。”
他頓了頓，繼續說：“很久之前，枯血之毒是均衡執法者的殺手鐧，大量的枯血之毒可以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一個人最大的潛能，之後服用者必死無疑，而少量的枯血之毒則以壽命為代價持續激發潛力，之後服用三色海棠就能停止它的效果，可是在很久之前，因古雷佈下的三色海棠花海在一場大火中付之一炬，從那之後枯血之毒就成了真正的禁藥，沾之必死。”
“那個三色海棠，要多少？”池染說。
“她服用的枯血之毒不少，但鑑於她的年齡，一株應該夠了。”
一株麼？
看著床上那雙灰翳的眼睛，池染擠出了一絲笑容，他伸手，在女孩已開始粗糙的臉頰上輕輕撫摸。
有溫熱的水珠滑落在指尖，輕輕一抹，半張小臉都變得溼潤起來。
阿卡麗還很小，但她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她很害怕。
“我會死麼？”她終於開口，嗓音沙啞而蒼老。
“不，你不會的。”池染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後眨眨眼：
“池染哥哥會救你的，一定！”
他朝著女孩兒堅定地點頭，然後轉身推門，走進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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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站在院子裡，呆呆地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
他的內心很複雜。
嘎吱的開門聲響起，池染從屋裡走了出來，他走到雷利身旁，兩人並肩站了那麼幾秒。
“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救她了嗎？”池染問。
雷利沉默了半晌，然後緩緩搖頭。
嗤笑聲在耳畔響起。
“這世上還有最後一株三色海棠，你知道它在哪裡。”池染說。
“你去過黑廟，和修下過棋，我不知道他和你達成了什麼交易，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把《暗影密卷》放在了《暮光密卷》中，更不知道白袍先知到底和你說過些什麼，但你一定看到過那株三色海棠。”
池染走到了雷利身前，看著他有些錯愕的雙眼：
“是時候開誠佈公地談談了，狂暴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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