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虛實之間（二）
少年一個縱身，巨錘在手中揮動，下一刻，兩個漆黑的身體飛了起來。
這是場一面倒的戰鬥麼？
目前看來是的，可鹽潭入口處，更多的守衛已經被驚動，再有幾秒他們就會湧入鹽潭，幾分鐘後這裡就會爆發一場亂戰，而幾個小時後……暮光繼承者襲擊鹽潭守衛的訊息就會傳遍整個因古雷布！
池染愣愣的看著這一切，自來到瓦洛蘭之後，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這樣‘愣愣的看著’。
因為很扯淡，事情的發展很扯淡，之所以愣是因為目所見到的真實完全不同於那個理想中的瓦洛蘭世界——這些和劇本上寫的不一樣，但正因為不一樣，所以它們才是真的。
或許，他明白了，為什麼慎如此執著於下山，不惜襲擊均衡同門也要下山。
當你站在主觀的立場上，你很難看清所有的東西。
你用自己的第一觀感對一件事情作出評價，甚至就此定論，可其實真正改變一切的往往都是細節，那些你已經看到卻又忽視掉的細節。
萬事萬物皆由因果所繫，不管怎樣的結果都有其原因，而這些原因未必清晰可見，它們潛藏於事物發展的脈絡中，就像地底的暗河，你看不到它，但它依舊波濤洶湧。
靜下心來，從頭到尾將整件事情重新推敲，仔仔細細地找尋其中隱晦的資訊，你便會發現更多的東西。
慎想要下山，卻又不作出任何解釋——他，真的沒有解釋麼？
那個下山的理由，他其實已經說過了，就在剛才零碎的敘述中，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三原教向均衡下達了戰書，兩天之後他們將進攻因古雷布，均衡進入全面戰備狀態，藏下達嚴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山門……然後呢？
然後的事情慎沒有說，因為那是還未發生的未來，可這個未來將會如何發展？在通常情況下，它會如何發展？
兩天後，三原教真的會攻擊因古雷布嗎？假設他們真的來了會是怎樣？
攻上因古雷布？不，這根本不可能，均衡不會容忍這般挑釁，它會在山腳佈下重兵等著三原教，一旦三原教出現這場戰爭就會立刻爆發，最初的時候三原教或許會佔有幾分優勢，因為他們有備而來，抱著必死的心態亡命一戰，接著這股赴死的銳氣就會在均衡強大的實力面前緩緩崩潰，他們無法突破均衡的防線，更不可能攻上因古雷布，最終也只能在山腳下垂死掙扎，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這註定是慘烈的一戰，均衡有九成九的把握贏下它，雖然三原教真的進攻因古雷布的可能性很小，所謂的戰書多半是為了擾人耳目的陰謀，這其中很可能還有著更加……
這些，全部都無！關！緊！要！
真實的世界中你永遠無法真正的瞭解另一個人，就像此時此刻，站在客觀的立場上，你所看到的一切在慎的眼中——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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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慎將三原教的信使送走之後，大殿裡的討論已經開始收尾。
暮光之眼和三十二位忍者統領在短短十幾分鍾的時間裡就作出了最終決策。
首先他們都不認為三原教真的會進攻因古雷布，因為這是以卵擊石，所謂的戰書多半是一枚煙霧彈，用來掩蓋三原教真正的目的，但既然他們已經撕破了臉皮，均衡也就不必再講什麼昔日的情誼，從即日起，三原教就是均衡的敵人，他們將在整個艾歐尼亞展開對三原教的全面搜捕，不同於過去的適可而止，這一次動的是真格，是時候為四百年的恩怨做一個了結了。
其次，為了防止兩日後三原教真的大舉進攻因古雷布，均衡將會從薩隆行省和芝雲行省調回大批外勤忍者協防因古雷布如果他們真的來了，想必是有所依仗，但因古雷布能夠屹立數千年而不倒，豈是那麼輕易就能擊破的？想要拿下因古雷布唯一的辦法就是發動一場真正的戰爭，這個地方只有一隻真正的軍隊才能攻破——可如果三原教真有這種力量，四百年來為何一直被均衡所壓制？
“只召回兩個行省的外勤忍者夠嗎？我總覺得他們做出這樣的行為不像是沒有把握。”等到所有忍者統領都離開大殿後，慎突然問道。
“召不召回外勤忍者沒有區別，因古雷布不是隨便來幾千幾萬人就能攻下的，召回外勤忍者只是為了協防，如果召回太多就會讓各個駐地守備空虛，容易讓三原教逐個擊破。”藏緩緩解釋道：“況且他們攻擊因古雷布的可能性非常小，現在就發出大規模的召集令毫無意義，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因古雷布真的有危險，到時候再進行召集也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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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封鎖了山門，不準任何人出入。”
慎說的是一個陳述句，可其中的意思卻是問詢，其實沒什麼可問的，這樣的緊張局勢下封鎖山門很合理，什麼都不做說不準就會混進來一兩個三原教的密探什麼的——我是說，通常來說，封鎖山門的決策很合理，你可以為這個決定找到無數個恰當的理由。
但它們都不是藏的那個理由。
慎明白，他的父親為什麼要封鎖山門，不是作為一個兒子明白，而是作為一個暮光繼承者，他能夠理解暮光之眼在想什麼。
“父親。”他的聲音很低：“告訴我，如果三原教真的是鐵了心要和均衡決戰，我們會贏嗎？”
“當然會。”
“他們絕對不可能攻上因古雷布？”
“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我們會在山腳就殲滅他們。”
“是麼……這場戰爭會在山腳爆發，然後在山腳結束。”
慎似乎是笑了笑，剎那的笑容在他臉上一閃即逝：“可是戰場在哪裡呢？戰場中的人呢？當我們殲滅三原教之後，那村子裡還會有多少活人呢？暮光之眼看不到被害者的雙眼，只看到萬物和諧的典雅，你曾是這麼跟我說的，可我覺得，你這麼說完全是因為，被害者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