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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暗影妖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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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暗影妖狐(下)

真正的慾望,從來都不是下半身的生理反應,而是內心渴求微風的火種,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一個被點燃的慾望,直至化為灰燼,否則永不熄滅。

勾引,只要美色就足夠了,可魅惑,還得再加上一些不能言語的邪念。

正因為那些念頭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所以它們擁有摧毀人心的力量。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甚至是一個只喜歡男人的男人,都無法逃脫邪念的掌控,因為那即是心底最深邃的‘惡’。

最大的邪念,是什麼呢?

是本能,人與獸之間的唯一區別在於驅使本能和被本能所驅使。

阿狸明白本能的力量,她永生難忘。

有人可以拒絕美色,但沒人能夠拒絕本能。

汙濁的帳篷中,男人壓著女人,燥熱的欲焰升騰而起。

阿狸扭動著身體,寬大的鍛裙遮不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衣襟下大片的肌膚若隱若現,潔白,卻又不像是雪,更像是清晨的薄霜,彷彿被陽光一照便會湮滅。

霜下蘊著花兒一般的紅,吹彈可破,而在那霜原延伸的盡頭,溝壑與狹角若隱若現。

因為看見了很多,所以引人遐想,因為看不見全部,所以讓人瘋狂。

她在緩緩的退縮,她在微微的顫抖,她在輕輕的掙扎。

可就如狼口下的兔子,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反抗註定不會有結果,只能越加激發肉食者的兇性。

輕微的動作間,那個軀體隔著兩層衣衫摩擦另一個軀體,既是有意的,又是無意的,偶然會有剎那的肌膚之觸,似是火熱又似是冰涼的觸感如春雨浸潤又如夏瀾傾襲。

老巴蒂只覺自己頭暈目眩,沉重的呼吸壓力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吸氣,大口大口的吐氣,以緩解胸中的壓力,可那渾濁的吐息粗暴的噴在了女人的臉上,吹動她的睫毛和髮梢——她是癢?還是懼?

為什麼偏過頭閉著眼縮著脖頸似乎還……咬著牙?

殊不知鎖骨精巧的弧線和耳根輕皺的紋路才是引人瘋狂的力量?

每個男人的心中都懷有摧殘嬌嫩蹂躪聖潔的小邪惡,這就是雄獸。

老巴蒂紅透雙眼,他明白自己每一次吐出的氣息已經遠遠多於吸進的氣息,窒息感將他包圍,就在他身上的某個地方,正在凝聚世上最炙熱的剛強,那股熱潮從下腹衝向腦海,熊熊燃燒的火焰讓他迫切的想要把這個按倒在地的妖精撕得粉碎,將她一寸一寸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你,你好重,壓疼我了。”

她嬌滴滴的聲音軟得像水,彷彿要委屈得哭出來,那話語自耳膜透進你的胸腔,洞穿靈魂。

一個剎那的工夫,老巴蒂心中所有的佔有感和征服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莊重而神聖的保護慾望,是的,就是這麼簡單,就是這麼複雜。

征服者與被徵服者之間的角色轉換,就在那欲焰與邪念的須彌之間。

“對不起!”老巴蒂驚恐的從阿狸身上跳起,連連揮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渾然沒有察覺一個劫匪和他的戰利品道歉有什麼不對。

阿狸似是吃力的撐著身體從地上坐起,她伸出手:“來,過來。”

如玉的笑顏,讓人陶醉,那手就這麼靜靜的,帶著一絲絲顫抖的,伸向了老巴蒂。

脂一般的瑩潤的指甲,小指自然的翹起優雅而嫵媚的弧度。

老巴蒂握住了她的手,還不及體會那隻手柔軟的觸感,就已被她拉著坐下。

他沉淪於一個名為溫柔鄉的幻夢中,不能自拔。

周遭的一切,錢財與權勢,過去與未來,生存與死亡……似乎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那個女人拉著他的手,操縱他的心,要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阿狸輕輕的按著他,趴在他的肩上,話語如三月柔風般從耳畔吹過,溫熱、麻癢:

“告訴我,巴蒂,三天前你襲擊了一隻德瑪西亞的礦運隊,是嗎?”

巴蒂滿眼迷離,木然的點頭:“是的。”

“我妹妹在那支礦運隊裡,是個十歲的小姑娘。”阿狸趴在他的背上,整個人都與他緊緊貼在了一起,雙手環繞著他的脖子,將那只布偶小熊放在了他眼前:“她把小熊掉在了那地方,你一定見過她,對麼?”

巴蒂愣了那麼一剎那,然後他的眼中似乎是清明了一些,搖頭道:“沒有,那時候太多人了,場面又很混亂,興許……”

興許她已經死了——這一定是假話。

阿狸見過太多的男人了,她一眼就能看出真話與謊言。

有時她也想把這些令人作嘔的東西吊起來,一頓鞭抽棍打之下,什麼東西問不出來?

但老師說這世上能熬得住酷刑的硬漢很多,可受得了繞指柔的男人很少。

如果自身就是所有男人的軟肋,那麼何必需要多餘的刀劍?一個媚眼一口輕呵輕淺一笑就能做到的事情,何必舞刀弄槍?

什麼?下賤?你說下賤?

對,會這麼想的人,當然下賤。

可他為什麼要撒謊呢?是什麼東西讓他寧願對我撒謊也要保守秘密呢?——不,沒有人在我面前,會有秘密可言。

阿狸輕輕的擁抱著老巴蒂,她的臉頰摩擦著男人的耳畔,她的手指自另一側的耳畔劃過,摩挲著滿是胡茬的下巴,那個聲調滿溢著悲傷淒涼的委屈與欲求不滿的幽怨:

“為,為什麼你就是不告訴我呢,我,我只是想找到我的妹妹啊,她還那麼小……”

老巴蒂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劃過自己的臉頰,浸入嘴角,有些微微的鹹,這,這是她的淚水麼……

無數種的羞愧、懊惱與憤怒湧上他的心頭:

“普朗克!是普朗克帶走了她!”

“是麼,普朗克。”

溫潤話語中的輕柔驟然生硬。

老巴蒂感覺自己的心口突然針刺一般的疼,有什麼鮮豔的東西正從胸腔噴湧而出,環繞脖頸的那雙玉手已經鬆開,柔軟的軀體離開了自己,那個名為阿狸的尤物掀開帳簾走了出去,月暈乍現,最後一縷晚霞灑在她的臉上。

在那聖潔的光輝中,所有的汙濁都被遮掩,包括她手中那顆猶在跳動的心臟。

她一步步走向了大門,所有人都看著她,漸漸的,有人邁動了腳步,一個、兩個、三個……全部。

營地裡的所有強盜,統統尾隨著她。

她站在了門口,突然停下,驀然轉身,巧笑倩兮,顧盼生輝:

“你們愛我嗎?”

那聲音很輕很輕,卻傳了很遠很遠。

所有的眼睛都在看著她,沒有人說話,可無數個躁動的鼻息已經昭示了那個答案。

“是麼~可惜我只能愛一個人呢。”

她的臉上滿是遺憾與悲痛,哀嘆一聲,走向了下山的路,背影嬌柔的落寞。

身後,震天的廝殺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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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跟在男人身後,就像一隻可愛的小尾巴。

“你看見過我的小熊嗎?”

“……”

“你看見過我的小熊嗎?”

“……”

“內個……你看見過我的小熊嗎?”

“我……我真是活!見!鬼!了!”

作為臭名昭著的海上屠夫,極少有東西能夠激怒普朗克,因為在變幻無常的大海上,失去冷靜即是死亡的伏筆,近四十年的海盜生涯早已將他打磨得比鰻魚還要狡猾。

暴戾?衝動?那只是一層迷惑獵物的偽裝,事實上這層偽裝很好——暗箭總需要明槍來掩飾,只有在獵物被那張粗獷的臉所誤導時,彎刀後的黑槍才能得逞。

在陰謀與狡詐橫流的比爾吉沃特,被憤怒衝昏頭腦的人必將付出代價,事實上普朗克剛剛為此付出代價——他失去了一隻握刀的手。

這也是為什麼,昔日的海上霸主淪落到這麼一個距離海岸十萬八千裡的地方,還不得不受人驅使替人賣命。

他發誓有一天要一路砍回比爾吉沃特,奪回他失去的一切,也發誓從今往後不會再被甜言迷惑心智,被憤怒衝昏頭腦,可顯而易見,這個泡在朗姆酒裡立下的誓言已經破了一半了,如今他怒不可遏,因為……

“這已經是你三天來第六百七十一次問這個問題了!我說了,我他媽沒看到你的小熊!!!”

安妮縮著腦袋,她瞪著一雙大眼睛畏懼的看著普朗克,聲音似乎有點兒顫抖:

“可,可是……”

咔!~子彈上膛,手臂粗細的槍管指著女孩兒的腦袋,只差一點點就抵在她的腦門上了:

“你要再敢從你那小嘴巴裡吐出一個字,我就……我就……我就……!”

普朗克的嘴裡一連蹦出好幾個‘我就’,可他究竟要怎麼樣最終也沒說出來,那支能把人打成爛西瓜的的槍也隨著小女孩兒逐漸癟起的嘴巴緩緩垂了下來。

那雙大眼睛看著他,眼波顫動,清澈的水花在打轉。

“好吧你贏了,別哭,千萬別哭!”

“哇!~~~”

“我的媽呀!姑奶奶!我求你了別哭了!”

普朗克喜歡哭號,悲慘的哭號給他成就感,讓他滿足——僅僅是對於敵人而言。

小女孩兒的清脆哭聲讓他從頭到腳有一種過電感,難受得不能忍。

身後傳來了壓抑的‘喀喀’聲,那是極力壓抑卻怎麼也忍不住的怪異笑聲——這一幕的確讓人忍俊不禁,殺人不眨眼的屠夫被一個小女孩兒弄得上躥下跳。

這笑聲給予了普朗克怒火傾瀉的方向,他豁然轉過身,飛起一腳踹在了那個發笑之人的胸口,只聽咔的一聲,那人飛出十幾米遠,噗通落在地上,白著臉噴出一口血,然後軟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

“笑?笑?”普朗克掃視一週:“誰還想笑?”

沒人敢笑了,這幾個人都是三天前意圖劫掠普朗克的匪徒——最終的結局自是不用多言。

普朗克,海洋之災,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

“還愣著幹什麼!”

普朗克大喝一聲,又是兩腳踹翻了兩個匪徒,只不過這一次他掌握了些力道,沒有踢死人:

“還不快動起來!不管是黑熊白熊泰迪熊,快去給老子弄一隻回來!”

匪徒們面面相覷,這荒山野嶺——夜硝山脈因為開礦早就沒有半點兒綠色了,去哪兒找熊?

可若是做不到,這個屠夫一定又要大開殺戒。

說好的把他倆安全送出卡拉曼達就放了我們,可這三天來,他一言不合就下殺手,原本有十幾個人,現在還剩幾個?四個!

普朗克一雙眼睛掃視著匪徒們,他當然知道在這個地方去找一隻熊是不可能的——就算找到了,也不是小女孩兒要的那只。

但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轉移注意力,想要不聽安妮的哭聲,殺殺人是個不錯的辦法,殺人本身就是種樂趣,而且會上癮,相信我,在比爾吉沃特那種地方,在海盜窩裡,不殺人玩會瘋的。

這可能是一種病態,但普朗克也從不否認自己的病態,他最喜歡看到就是那些自詡正義的賞金獵人駕著小帆船在某片礁海擱淺:‘普朗克你這個變態!真卑鄙!無恥的屠夫!渣滓!’——他們會在冥淵號的炮火中成為鯊魚的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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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些都是普朗克自己說的,如果你問他:‘普朗克你為什麼以殺人為樂呢?’他就會以類似上面這兩段話的語言回答你。

事實上真相是從這些匪徒知道普朗克行蹤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死人了,普朗克需要嚮導把他帶以走最快的捷徑離開卡拉曼達,他不能只留幾個人,因為這樣會讓人懷疑他要過河拆橋,也不能全留著,因為這樣很容易出岔子,最好的辦法就是邊走邊殺。

諂媚、恐懼、猜忌、僥倖……普朗克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掌握了對付人的某些法寶,是的,人性無常,可比起大海來,它簡直就是溫順的小寶寶。

似乎差不多了?現在可以找理由再殺兩個,反正還剩下兩個人足夠帶我走出卡拉曼達了。

普朗克冷著臉,他緩緩的抬起了槍……身後小女孩兒的哭聲突然停止了。

這讓普朗克警覺起來,小孩子沒人哄是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停止哭泣的。

“提伯斯!”

他聽到了小女孩兒驚喜的喊聲——提伯斯是什麼東西,他很清楚。

普朗克立刻向前一個疾縱,轉身抬槍指著女孩望去的方向。

那方向沒有熊,只有一個人。

一個身著銀白法袍,面戴金色面具的人,從身形看,那是個男人。

普朗克凝神看清了男人手中的那柄紫色法劍,當下松了一口氣——原本普朗克的任務是安全把女孩送到巫毒之地,但現在給他任務的人提前出現了,看來這差事已經完成了。

“我可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這一次算是我履行了約定,我們只剩兩次了!”

普朗克朝著男人大喊道,可男人並沒有理睬他。

他看著更遠的方向,準確說,是安妮和那男人看著同一個方向。

地平線的那頭,荒蕪的大地上,婀娜的身影緩緩出現,欺詐寶珠散發著柔和的青光,映一張絕美的臉——青光輝映,讓她顯得有幾分妖冶。

阿狸停下了腳步,她呆呆的看著前方——並不是看著安妮,而是看著那個阻擋在她與安妮之間的……男人。

月白的法袍,鎦金的面具,這樣的裝束如今在瓦洛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張面具的主人叫做‘穆特爾丶A丶多蘭’,他被稱為‘白袍先知’。

而面具下的臉,有著另一個名字。

阿狸知道他的名字。

阿狸知道他的名字。

她輕輕的笑了笑,反手在腰間一抽,一把狹長的刺劍出現在她的手裡。

十二年,恍如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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