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死灰中的餘燼(一)
在均衡教派裡,三忍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崇高存在。
慎雖是‘暮光之眼繼承人’,但他沒有資格頂撞一個現任的暗影之拳,也不該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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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讓他變得有些敏感,一直牽掛的母親就在眼前,他卻說不出什麼話來,明明在山上的時候有滿腹的感慨,但為什麼見了面……
就算是假惺惺的噓寒問暖,也好過沉默不言吧。
所以當阿卡麗端著那盤大蛋糕——‘媽媽說不能告訴別人我叫阿卡麗!’
凱茜笑了,慎也笑了。
其實一直以來,對於這個蠢萌蠢萌的小女孩兒,他的心底一直有些羨慕……甚至是嫉妒。
她起碼能和母親在遠離均衡的普雷希典度過四年愉快的時光,可我呢?
從我學會走路之後就被父親扔到了東苑,阿卡麗起碼還有池染照顧,可我呢?
沒人叫我起床,沒人哄我睡覺,飯點兒到了,我得一個人跑到飯堂,跑慢了就得餓肚子……
當然,這些糟糕的回憶慎永遠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於是在緹娜卡的呵斥出口之後,那嫉妒就變成了憤怒,當小女孩手中的蛋糕啪的掉在地上,當她委屈的啜泣響起之後,憤怒化為了行動。
他還不是暮光之眼,他做不到視若無睹。
你可知道我的母親為了看我一眼,可以終日以淚洗面,而你整日和你的孩子待在一起,卻讓她委屈哭泣。
這個女孩兒端著蛋糕滿嘴奶油的樣子是多麼可愛,你看不到麼?
你和暮光之眼一樣,都成了……瞎子麼?
“你可知道,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割掉你的舌頭。”
緹娜卡的音調愈加森寒,腰間那柄忍鐮隨著她的話語顫動了一下。
但是慎毫不畏懼的對視著樓梯上那個冷酷無情的行刑者,他的聲音硬朗而堅決:
“暗影之拳無權處置暮光之後!刑堂也不能擅用私刑!你若要治我的罪,還得呈給父親來定奪!”
緹娜卡的臉上黑白閃爍,她似乎是動了真火,可又不能發出來,慎說得沒錯,暗影之拳無權處置暮光之後,但……
她有權訓教自己的女兒。
她一拍樓梯上的欄杆,指著阿卡麗再次呵斥:
“過來!!”
阿卡麗在她尖銳的呵斥聲下又是一抖,可肩上的那雙手穩住了她。
其實她很害怕,媽媽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她想就聽媽媽的話‘走過去’,可肩膀上的那雙手卻像鐵鉗一般把她焊在了原地。
她不敢抬頭看一眼媽媽,卻又下意識的不願意掙脫那雙手……
她沒有動作,只是低著頭,站在原地顫抖。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緹娜卡抓著欄杆的那隻手青筋暴突,她的目光就像刀一般刺向慎——慎的背上冒出了冷汗,害怕與畏懼是兩個概念,沒有幾個人能夠在暗影之拳的壓迫之下面不改色。
“好了好了,都是孩子,何必發這麼大的火。”
凱茜笑呵呵的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她走上樓梯,拍了拍緹娜卡的肩膀,然後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慎:
“時間不早了,把阿卡麗帶上樓睡覺吧。”
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卻化解了一場蓄勢待發的戰爭。
慎彎腰,抱起仍在瑟瑟發抖的女孩兒——女孩兒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兩眼緊閉。
她不敢抬頭,也不敢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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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卡一直注視著慎,準確說是一直注視著慎抱著的女兒,他們自遠而近,與自己擦身而過,最終又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女兒很害怕——她當然害怕,因為我嚇到她了。
她無力的鬆開了抓著欄杆的手,緩緩走下樓梯,穿過店廳,走到了外面。
新月已逝,滿月未至。
天上的那輪月亮就像被咬過一口的盤子——雖然光潔,卻總有遺憾。
二樓的燈亮了,想來是慎已經帶著阿卡麗回到了房間裡。
緹娜卡看著那個亮燈的視窗,似乎是嘆了一口氣,卻輕得沒人能聽到。
“你要吃點東西嗎?”
身後傳來了凱茜的呼喚,緹娜卡搖了搖頭,她餓了,但她不想吃。
凱茜走到了緹娜卡身邊,這兩個女人已為人母,但看起來卻是如此美豔——當然美豔,凱茜二十九歲,緹娜卡三十三歲,這本就是最有風韻的年齡。
“你該對她好一些。”
“那會讓她變得軟弱。”
“這樣的話可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緹娜卡能說出來的。”
“從我成為暗影之拳那天起,緹娜卡就已經死了。”
暗影之拳的語氣冰冷而漠然,她仍舊看著那扇亮燈的窗戶,凱茜順著她的眼光看去,朦朧的窗影上,依稀浮現著小女孩兒的模樣。
凱茜苦笑著搖了搖頭:
“但是現在她又活過來了,不是麼?暗影之拳大人。”
緹娜卡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她只是默默的看著——女兒,要睡了。
凱茜看著身旁這個一身紅衣的鐵血女忍,竟有幾分啼笑皆非的感觸。
十二年前,在這間店裡,是緹娜卡為她接生。
一晃八年,同樣是這間店裡,她為緹娜卡接生。
又過了四年,兩個誕生於這裡的孩子,兩個誕生於這裡的母親——所謂重逢總是這麼具有戲劇性。
她們之間是如此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是啊……”凱茜嘆了一口氣:“你們均衡教派的事情,我不懂。”
二樓的燈,滅了。
緹娜卡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轉身朝著村尾走去,因為她個人的原因,本該返回教派修整的執法隊已經耽擱了兩天,況且現在繼續留在這兒——她就是個討人厭的兇婆子吧?
“我回因古雷布了,這兩天麻煩你了。”
“你還病著呢,再說大晚上的,要回去也不用這麼急啊。”
“我沒病。”
凱茜無意與緹娜卡爭論什麼病不病的問題,她大聲嚷嚷:
“那阿卡麗怎麼辦?你不把她帶上?”
緹娜卡停了停腳,偏頭道:
“誰把她帶下來,誰說了算。”
“但你就沒想過她更希望誰陪著她麼!?”
這一次緹娜卡完全停住了,她摸了摸腰間的忍鐮:
“我不關心這些……”
‘轟隆!!~~~’
村尾傳來了一聲巨響,有團火光騰了起來。
緹娜卡一皺眉——村尾?那是賞罰日物資堆放的地方,也是執法隊暫時修整的營地……出了什麼事?
她快步朝……她停了下來。
有什麼東西嗡嗡從她耳邊飛過——似乎是蚊子?
冬至時節,怎麼可能會有蚊子?
她猛然想起了什麼,豁然轉身抬頭。
就在她的頭頂,不知何時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片飛蟲,這些飛蟲很微很小,看起來就像是一群蚊子。
這是……蠱墟!?操蟲術!?
緹娜卡的心中咯噔一跳,幾日之前,蠱墟才為塞納尼迪的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可現在執法隊都還沒回到山上……
等等,這些飛蟲前進的方向……是二樓的那扇窗戶!
一股無名之火自暗影之拳的心頭燒起,她拔出腰間的忍鐮,《雙生》的暗影氣勁瞬間湧遍這兩柄殺人兇器。
腳下一蹬,她朝著那扇窗戶躍去——但她沒跳起來。
糟了……我,我的身體已經……
趕不上了!
那群飛蟲黑壓壓的撲向了二樓的窗戶,眼看第一只飛蟲就要撲到窗沿上——‘咻’!
一束綠光穿透夜帷。
那是一支,碧綠的箭矢!
箭沒射中飛蟲,但不礙事。
因為它已經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