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秀達、岑其斯兩人不得教主之令,自然不敢起身,轉眼間已然磕了數十個響頭。
那磕頭鮮血飛濺,附近三尺之地的青石地上血跡斑斑,伴隨著“砰砰”聲響,這幅場景出現在這種怪異陰森的院牆裡,很是相配。
五毒教中人雖然心狠手辣,見了自家護法如此下場,心中也是悲慼已極,尤以普通弟子為最。
均想:“自家護法縱橫雲貴兩廣一帶,誰不聞名喪膽,今日卻只因為一句話,就成了這幅樣子,我們這些人苦苦追求的又算什麼?
就算辛辛苦苦爬上高位,是不是也會有這一天?”
想到此處,一個個心氣大跌。
這兩護法剛開始磕頭,嘴上還知道說些請求原諒的話,如今早都磕的神魂顛倒,嘴上喃喃低語,這頭磕的都成機械式了,只剩一股本能在支撐了。
可縱是如此,楚靖還是面色冷峻,一語不發,直當自己是個局外人。
何鐵手其實一直在盯著楚靖神色,可從那二人磕頭起,看他從始至此,都是臉色未變,哪有絲毫不忍之色露將出來。
心中那是暗啐不停:“狗屁的天下第一!江湖傳言果然不可盡信!
人人都言,他不但武功超凡脫俗,心胸更是寬廣似海。
可如今這是哪樣?
寬廣一點都瞧不見,狹窄倒是名副其實!哼……哪有一絲高手風範!
都對你賠罪了,你不該借坡下驢,展現一出寬宏大量,如此大家面上都好看嗎!
如此作為,還會不會做人了?”
何鐵手哪知道楚靖這人,向來行事目的明確,什麼規矩之類的,對他有用有好處,那倒是可以講講。
對他沒好處的事,講道理講風範,那可就難了。
尤其是現在已然完成系統大半任務。
以他武功之高,行事更是肆意,又哪有什麼規矩、定數。
若非為了家人屬下考慮,讓他和五毒教在這說這麼半天,都是難得。
饒是何鐵手聰明靈動,善於揣摩人心,遇到楚靖這種不按套路來的人,註定抓瞎。
可看到自家護法那副慘樣,弟子臉上那股哀態,何鐵手是真不敢再等楚靖開口了,遂抬眼對何紅藥使了個眼色。
何紅藥聞色知意,剛要上前扶起二人,就見楚靖斜眼微睨,寒光欻然而至。
不禁身上一冷,腳下不由駐步。
何鐵手自然看到,楚靖眼神蘊含之意,明顯是想二人磕死在這。
不由柳眉一豎,俏臉含煞,喝道:“楚公子,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名震天下!
他們二人言語無狀,自該受些懲罰!
可如今已然這樣了!
你莫非真的不給本教留幾分顏面?
要讓他們磕死在這!”
楚靖見何鐵手星眼含煞,臉色暈紅,含怒帶媚,這還是跟自己第一次變臉,更添幾分風情不說,也隱隱透出一教之主的威嚴來,輕瞥了她那從未露出袖口的左手一眼。
心想:“此女當真嬌媚百端,姿態萬千,可這等女子一般人還真消受不起啊!”
遂漠然道:“何教主!怎麼?不裝了?惱了?
楚某登門求教,無人理睬,反放犬出來狂吠!
緊接著齊雲傲,而今又是這破護法!
嘿……你五毒教要顏面!
楚某人莫非就不要面子了?”
何鐵手聞聽此言,不禁一愣,瞬然想到這事確實是他們有錯在先,人來登門求教。
無論如何,他們放狗應付,這事確實有些……
不由俏臉更增紅暈,訕然道:“楚公子,你來時我們只以為是朝廷鷹……”
“少來這個!楚某官拜後軍府左都督,執掌錦衣衛,朝廷鷹犬這幾個字,你還是莫要再言!”
楚靖不用聽完,都知道她要說什麼。
“啊?你真的投效大明朝廷了?”何鐵手櫻口微張,一臉愕然。
在她眼裡,楚靖這等人物,怎會投身朝廷,甘作鷹犬呢!
要知道江湖人下意識都對朝廷避而遠之,尤其是在武林中威名越大,越不願意屈身。
她聽到過江湖傳言,只以為楚靖縱有些許愛國之心,也不會真的投效朝廷。
誰知今日被他親口證實了。
楚靖肅聲道:“今日楚某此來,只為抓拿盜銀賊人,本無意與爾等結下大仇!
可誰知到了這步田地,有些事也是不得不為了!”
何鐵手突覺心中一寒,微微一瞥楚靖眼神,見其殺機瞬轉,神色儼然。
心中大驚,只覺今日這事處理不好,她們在京的這幫人恐怕走不了了。
遂臉上嫣然一笑,柔聲道:“楚公子,說到底庫銀之事只是小事而已,你與敝教之根本全因金蛇郎君而起,你說對嗎?
況且你既然能說出夏前輩虧欠我姑姑,莫非你還知道她們之事?”
楚靖見何鐵手這張臉變得真快,剛才看起來都要按耐不住了,這會又開啟溫柔攻勢了。
嘿……這女人,且先看看!
遂淡然道:“何教主,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想說什麼就明說吧!”
何鐵手正色道:“金蛇郎君跟敝教淵源頗深,先父歸天,也說的上是拜他所賜。
敝教教眾萬餘人,沒一個不想找他。
你說?
他們聞聽此人訊息,有些失態是否正常?”
楚靖聞言,眉頭微微一挑,他自然知道何鐵手所言不錯。
自家這老岳丈在五毒教一事上,確實有些不太地道。
可話雖如此,自己卻不能認。
此女又特意提到,五毒教萬餘人如何如何……
嘿……何嘗不是在變相威脅、提醒自己,想讓自己有所顧忌。
其實楚靖確實對五毒教頗為忌憚。
所以才會在何鐵手不主動翻臉的情況下,也不想主動交惡對方。
他比誰都清楚,五毒教不但人多勢眾,而且教派駐地位於雲南深山老林之中。
那裡遍佈毒物,要真想滅了這教派,又談何容易!
若是換個別的武學門派,哪來這多時間在這廢話。
憑自己一雙肉掌,統統拿下又有何難!
嗯?有了!
為長遠計,如今也只能先講講“道理”了。
岳丈大人,有些事得您出來背一把了!
想必您在天有靈,也會同意的吧?
楚靖心中一番思忖,已有定議,遂臉色稍緩,長嘆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何教主既如此說,嗨……好了,先讓你這二護法起來吧!
你的確也說的半點不錯,貴教與家嶽之事,我確有耳聞。
否則我焉知他與何紅藥之事!”
“什麼,他真的對你說過,他與我之事?”何紅藥一個箭步就竄到了楚靖跟前,很是激動,那雞爪般的手都不知該往何處放。
楚靖見何紅藥滿臉坑窪傷痕,裸露出來的右手上,也是如此。他知道那都是萬蛇噬身所致。
看到這些,他一個局外人都有些五味雜陳。
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在青春年華遭受這等酷刑,當真悽慘至極。
更不用說,其在隨後的二十年裡,乞討活命。
五毒教教規森嚴,在乞討期間更不許偷盜一文一飯,也不許收受武林同道的賙濟。
否則神靈不佑,永世不得超生。
因其教派成天與毒物打交道,神靈毒誓在教內約束力太大,從上到下無人敢破。
這才是當年五毒教主是何紅藥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也都不敢有絲毫徇私,只能按照教規處置的原因。
而此女因夏雪宜縱是遭受此等酷刑,都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此情之真之重之純,當真難言。
正因如此,楚靖對此女剛才出言無禮,才會不做計較。
且不論此情本就感人,就算是為了青青替她爹還債,也當有此一容。
“你說啊!他在哪!他對你說什麼了?”何紅藥急喊道。她現在就立於楚靖三尺之前,要不是忌憚對方武功,早都拉住他不放了。
楚靖見何紅藥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那股殷切,激動、欣喜之色躍然而出。
饒是知道,此事本與自己無干,可心頭不禁縈繞著一股複雜歉疚:“夏雪宜!老岳丈!唉……你如此對待此女,當真太過無情無義了。
歲月滄桑,人生之路,唯有真心不可辜負,唯有深情不容褻瀆啊。
你怎麼就不懂呢?
唉……或許你也曾有過愧疚吧!
今日你愛婿我,就替你圓了它吧!”
楚靖神色悽然,謂然嘆道:“我岳丈說他縱橫半生,哪怕行事肆意妄為,仇敵遍佈天下,也感萬事無愧於心。
可這輩子唯獨對不起你,每每想起引為平生之憾!”
“你胡說八道!你騙我!
我與他同在華山生活幾個月,他說對我是逢場作戲,從來沒有愛過我!
他怎會……”
楚靖見何紅藥滿臉猙獰,好似不願相信,淡淡回了一句:“他這話是在什麼情況下,對你說的?”
何紅藥聞言不禁一愣,臉上神色變幻不定,默了半晌,才緩緩道:“那是我在知道他有了別的女人。我想知道那女人是誰,要去殺了她,他卻一直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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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惱恨至極,一連三天,每天早晨、中午、晚上,都用刺荊狠狠鞭他。
縱使如此,他也不說那女子是誰,反而說他有過無數女人,更是對我只是逢場作戲,從來都不曾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