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雖然損了點兒, 但說得卻是實情。
若是馮訊的身體遭到了破壞,那他的魂魄就失去了容納他的器具,就算是生魂, 原本有重返陽世的希望,也只能就此認栽了。
以還魂是一方面,保證馮訊身體完好無損是另一方面。
但是馮訊的身體哪兒……寧稚安迷茫地抓了抓發,他並不知道呀。
他只是下午見過馮訊, 對這個人有一些印象,之後馮訊的動向寧稚安並沒有關注。
就連人還不酒店,寧稚安都不能確定。
寧稚安正苦惱著, 就見白無常吊著舌哈哈大笑,指著不遠處的馮訊鬼魂道:“開個小玩笑啦, 他的魂上還有一縷生氣,就代表身體吊著最後一口氣,不會真有二五仔著急火化他的。”
寧稚安:“……你地府的鬼差,都是你這個樣子的嗎?”
白無常語氣歡快地問:“大大,你什麼意思鴨?!”
寧稚安:“沒事, 只是覺得你領導應該是個寬容大度的人。”懷特能當上地府鬼差這件事,就充分說了陰政府的包容性。
快走到近前的時候,寧稚安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對了,他還魂以後還會有剛那段記憶嗎?”
馮訊剛一直混混沌沌的,像是有意識都被女鬼掌控著,但是不知道等他清醒以後,還會不會有剛的記憶。
若是真的有印象, 那寧稚安少不了要費腦筋去解釋這件事情。
“那女鬼有點道行,會一點淺顯的拘魂術,但也只對這種魂魄剛剛離體, 什麼都不知道的鬼管用。”
白無常解釋:“他剛就跟磕了毒蘑菇差不多,暈暈乎乎的,也意識不到自己經歷了什麼,但是清醒以後的事情肯定會記得。”
說幾個鬼的形貌已經能夠全部落入寧稚安視野中。
剛一切發生的緊急又突然,由不得寧稚安害怕。但是現遠遠看看幾隻形態各異,各有各獨特嚇人之處的鬼,寧稚安手指都禁不住蜷縮起來。
寧稚安當即停住了腳步,目光帶著幾分不自然道:“那你去吧,就這遠遠看著。”
要不是對白無常辦事實不放心,寧稚安根本不想留這裡。
白無常不解:“你怕那老還陽後認出你?”
“你對他有救命之恩,按照你陽的劇本,之後的劇情就是他對你感激涕零,甚至想把自己如花似玉的閨女介紹給你,然後你從此以後走上人生巔峰,這不是好事嗎?”
……哪個表面上走上人生巔峰的,背地裡是個榮譽陰人?
寧稚安有些憂鬱地想:好不了了,他已經不去了。
不想讓馮訊魂後認出自己是一方面,對那幾隻鬼後知後覺的恐懼也是重要的一個原因。
他有些自欺欺人地躲一輛黑色suv後面,露出一顆黑漆漆的小腦袋,悶聲悶氣對白無常說:“你別管那麼多,快去幹活!”
“對了!”白無常準備走過去的時候,寧稚安又神神秘秘地交代:“千萬別跟他說你見過!”
……
白無常了出場效果奪目,直接一個閃現大搖大擺出現幾個鬼面前,裝模作樣地問:“你這是幹嘛?”
只鬼忙亮出地府通行證,對著白無常解釋他見義勇的行。
吊鬼有些期待地問:“您見到大大了嗎,就是失業小星。”
雖然寧稚安向白無常交代過,但是白無常了整頓地府風氣,還是換了種說法:“他有事先走了,臨走前讓轉告你,文追更,勿當私生。”
最重要的是怕這幾個鬼冒冒失失,把大大刺激得斷更,畢竟這些鬼面貌醜陋,不像他一樣英俊。
吊鬼和淹鬼忙不迭點答應,心裡卻想,追更的事情,怎麼能叫私生呢。
只有撞鬼是個老實人,訥訥道:“他走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交通安全啊!”
馮訊一旁聽著,心裡大概估計,前的鬼差白無常約莫就是這幾個鬼口中那個星,找來的幫他解決問題的鬼。
看來這個失業小星確實火,不僅認識鬼差,還有私生粉。
只是不知道他何要幫自己,自己跟他有什麼淵源嗎?
白無常跟只鬼交代完,又轉看向馮訊:“你的情況已經有人跟說過了,現你再詳細說一說,你生前最後的事情。”
馮訊指著那女鬼道:“喝了些酒,正樓梯裡走著,忽然就看到這個女鬼!嚇得……”
白無常聽到這裡,不著痕跡向寧稚安比了個手勢,故意扯起嗓門喊:“你說你樓梯?”
馮訊的身體大概就酒店的樓梯。
寧稚安會意,不驚動幾隻鬼的前提下,悄悄往酒店裡跑去。
同時他也有點疑惑,這些鬼都是怎麼找到他的?
一腳踏進溫暖亮的酒店大堂,寧稚安狠狠地舒了一口氣,又不停歇地朝電梯跑去。
不知道是他的速度慢,還是白無常終於靠譜了一,寧稚安微喘著趕到樓梯的時候,那裡正圍著不少人,而馮訊已經醒了過來,被周唯魚扶著。
好馮訊離魂時短,人還沒怎麼涼,要不然真的就沒法解釋了。
馮訊到底是個老戲骨,即使心裡波濤洶湧,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面對著眾人的關懷,馮訊當然不能說自己離魂的經歷,只含糊說是自己喝多了腿發軟,不慎踩錯樓梯摔倒,直接暈了過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您可真是福大命大,往後就享福吧!”
“還是要找大夫檢查一下,現叫個私人醫生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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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極泰來,否極泰來啊!”
眾人說什麼的都有,馮訊一一謝過,被周唯魚扶著往清淨的地方走。
路過寧稚安的時候,馮訊忽然停住腳步,不知道什麼,他就是覺得,這個年輕人讓他熟悉又舒服。
寧稚安皮一緊……
他不確定馮訊是不是認出自己了,面上還是裝作毫不知情,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笑著對馮訊說吉祥:“馮老師真是福大命大!”
寧稚安一開口,聽著這個嗓音,馮訊覺得似乎更熟悉了。
但是現也不是深究的時候,馮訊便強撐著笑了笑,周唯魚的攙扶下繼續往前走。
直到到了人少清靜的地方,馮訊現出一點遭逢大難後的憔悴模樣。
馮訊有些恍惚頹唐地一屁股坐下,嘆了一口氣,對周唯魚道:“唯魚,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黑白無常嗎?”
他本來也就是心神不寧,意識渙散下,下意識一說,沒想到周唯魚竟非常肯定道:“相信!”
這一瞬馮訊像是找到了知音,緊緊抓住了周唯魚的手:“你知道嗎,被白無常,還有一個陰火的熱心星給救了!”
寧稚安有些忐忑地坐大堂裡揪著手指,鼻尖忽然聞到一縷熟悉的柑橘調香水味,混雜著一點淡淡的酒氣。
下一秒熟悉的嗓音他頂響起。說了一天的,季昭然的聲線比平時要啞一些,尾音輕輕地壓著。
“想什麼呢?”
寧稚安神情一凜,做賊心虛似的答:“什麼都沒有想!”
此時宴會已經到了尾聲,飯都吃的差不多了,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大多數人都一邊寒暄,一邊往外走去。
季昭然寧稚安旁邊坐下,指尖搭眉心,不輕不重地捏了捏。
宴會廳燈光繁複,映得人也光鮮,連疲憊都會藉此掩藏去幾分。
季昭然修長的指骨捏起一粒桌上的薄荷糖,慢條斯理地撕開。沁涼的味道化開,季昭然嗓音比剛清晰了一些。
“給你助理打電吧,咱準備走了。”
……
程的路上,小周駕駛室開車,寧稚安和季昭然並排坐後面。
車廂裡溫暖安靜,小周沉默而專注地目視前方。
邁巴赫的車廂空大,但或許因季昭然存感強,或許因他本身高挑,寧稚安覺得,後排的空竟有些逼仄。
季昭然神情松散地靠著椅背,修長的雙腿懶懶交疊,窗外路燈落錯的光交織交錯的落季昭然側臉,投出暗暗的光影。
寧稚安隻手乖乖地搭腿上,看著精秀又乖巧,心裡卻一直惦記著馮訊看他的神。
猶豫了一會兒,寧稚安終於問了出來:“季老師,馮訊老師剛是怎麼了?”
季昭然挑了挑眉。
他本來不想跟寧稚安說這些有的沒的,但是想起上次周唯魚那件事,寧稚安一副信誓旦旦說自己辜負他信任的模樣,終究是有點不忍心糊弄人。
“馮老說,他樓梯裡撞鬼,嚇得離了魂。”季昭然不疾不徐地說。
寧稚安聞言一陣緊張,手指緊緊地揪著。
季昭然繼續說:“他說自己遇到了白無常,白無常又幫他還了陽。”
寧稚安不動聲色地吞了下口水,還真記得啊……
小周面上還嚴肅地開著車,耳朵卻稍稍偏了偏,心裡一陣難耐地激動。
難道是他夢中那位白無常大人又做好鬼好事了嗎!?
馮訊跟季昭然說的時候,腦子還不是清醒,邏輯也有些亂。
但是寧稚安好奇,季昭然還是耐心地說:“他還說,那個白無常是一個陰的星叫來的。那個星火,有不少粉絲,還跟鬼差關係好,要不是這個陰的星幫他,自己說不定就真折了。”
“馮老應該是受到驚嚇,跟說的時候思路有點混亂。”
……
寧稚安越聽越不對勁,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季昭然哂笑一聲。
“他說陰那些粉絲,都叫他失業小星。”
寧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