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團砸在身上時，趙毅頓了頓，並沒有回頭。
倒是一側的高豔亞覺察到襲擊物，竟鬼使神差地低頭，撿了起來。
今天這一出，可夠讓她小心臟怕怕的，簡直和演電視一般，完全不覺明厲。
小心地覷了眼趙毅，站在她這個角度，可以更好地看清兩人的神情。雖然趙毅話裡話外都絕情得狠，但一些細微動作還是能看出他心裡的在意。
莫名捲入公司二boss感情世界，作為新員工的高豔亞有些惶恐。手裡的紙團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靜靜等了會，見趙毅並沒有其他的指示，路過拐角處，高豔亞默默地將紙團展平放入包裡。剛剛，她眼尾有瞧到這幾張紙是對方從包裡抽出來，應該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吧。
“快點上車，位置剛剛已經訂好了。”江昊天過來有一段時間了，也見著寧瑤跑過的背影。此時，見趙毅抿著唇，有心想問問，但瞧了眼一旁的高豔亞，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心裡暗惱寧瑤的陰魂不散。
晚餐吃得並不愉快，倒有幾分尷尬。
趙毅心裡藏著事，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飯菜上，全程默默不語。高豔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八卦之心燃起又得不到解答，留下的江昊天雖有心想搞活氣氛，但無力回天。
匆匆吃完飯，三人各回各家。
早在兩個多月前，趙毅搬到江昊天處。此時，坐在車後座，眼前盡是浮現寧瑤帶淚的臉，趙毅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寧瑤來找你了？”沒有外人在身邊，有些話，江昊天也不用顧忌，“你是什麼想法，還念念不忘？一個女人而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什麼可煩惱的。”
“你不懂，”沒經歷過一段刻骨銘心感情的人，說再多，也不能感同身受，“不說這個了，久盛集團今年的招標案你有什麼想法？”
從前視鏡裡看了眼趙毅，知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江昊天也沒繼續，“還能有什麼想法，當然是竭力爭取了啊。”
久盛集團是j市的大企業，其宣傳渠道更是在整個業內都名列前茅。若是能拿到他們產品的策劃權，於他們公司整體名氣提升都大有裨益。
“趙毅，你有幾層把握？”江昊天很看重這個專案，做得好，哪怕是不賺錢，他們也不虧。
“八成，”雖然前世並不是他們公司中標，但重來一次，比大部分人都提前掌握了先機，趙毅並不認為這次還會重蹈上次的覆轍。
目前，公司已經進入正軌。不過大部分顧客，都是看在江昊天父親的面子上加以拂照，真正看重他們公司本身的並不多。若是能接到久盛的案子並做好，無疑是雪中送炭。
談論到公事，兩人情緒顯然上來些。只是，等一個人躺在床上，感受著周圍的寂靜，趙毅不知覺地又想起寧瑤。翻來覆去睡不著，前世的她，現在的她，似乎變了些，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看著趙毅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裡，寧瑤整個心跟著下沉。癱軟在地，無助地抱著膝，直等天徹底黑下來，物業人員來檢查時，才渾渾噩噩地被提醒著離開。
城市的夜，和白天並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更熱鬧些。
寧瑤茫然地看著，沒有目的地走了。
他們分手了，真得分手了。
明明是來做任務的，可這一刻卻沒有一點任務失敗的難過，相反，只是對趙毅那番絕情的話的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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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沒有記憶；若是，她不知道他是重生後的他；若是，從最初她把這一切只當成任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不同了。
摸著還在跳動的胸腔，寧瑤淺淺地勾了一個笑。有些傷、有些痛，人們總是習慣和心連在一起，可卻不知，心是不傷的，也是不痛的。
真正會傷、會痛，是你這個人，你這個靈魂。
一句不值得，三個字，明明知道是和原主說的，可卻仍如利刃，刺得寧瑤措手不及。
她什麼都沒有，臉蛋、身體，甚至那些偷來的，都屬於原主的。若是連原主都不值得，那她這抹為任務而來的遊魂呢？
前世，若是趙毅知道她不是她，會不會也是不值得三個字落尾？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周圍，熱熱鬧鬧，明明和她自幼生活的環境一樣，可寧瑤仍覺得格格不入。她不屬於這裡，這裡也不屬於她。
路上的人，漸漸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要回，只有她，不知道要去哪裡，哪裡是她的落腳之地。
飄飄蕩蕩，坐在一家4小時便利店裡。透過玻璃，看著外面的燈火輝煌，從耀眼到漸漸與周圍混為一體，迎來朝陽的升起。
雙腿，僵硬得難受，可寧瑤突然想通了什麼，起身……
回到宿舍，已經快六點了，正是美夢將醒的時刻。哪怕，寧瑤已經刻意地放輕動作，淺眠的鄭舒齡還是在門開的瞬間睜了眼。
這一世，因為顧忌著趙毅，寧瑤並沒有刻意地交好舍友。此時，哪怕知道寧瑤夜宿不歸，眼睛明顯哭過，鄭舒齡也沒有詢問。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裝作繼續睡，躺下了。
依舊是小聲地拖出行李箱，寧瑤隨意地收拾了幾套這個時節的衣物。最後，看了眼宿舍，和宿舍裡的人，默默地離開了。
不是退縮，只是，她不想看到和他幸福在一起的人不是她。
若是，這是他選擇的，那她，成全他！
任務失敗，又有什麼？她不過是失些自由，又不是生命，也不像他，可能只有這短暫的一生。
隨意地買了張長途火車票，寧瑤拽緊了行李箱的拉桿。一個人，她也可以看盡這世間的美景。
美美地睡了一覺，在鬧鐘的提醒下，高豔亞及時起床。洗好漱，化好妝，提著包包準備出門時，高豔亞才想起
昨天收在包包裡的紙團。
其實昨晚她想看了，只不過湊巧閨蜜打電話過來，兩人互相交流了下八卦，不知不覺超了時間。等匆匆洗個澡，再追追劇，早忘了這個事。
小心地將紙團展開，高豔亞用手壓了壓那一塊塊的褶皺。無意間瞥到上面大大的確診書，心裡一跳，下意識地看了下去。
到了公司，高豔亞來不及放下包包，敲響了趙毅的辦公室，“趙哥，這是昨天的紙團，你要不要看看。”手捧著破皺的紙張，高豔亞不確定趙毅知不知道這個事。
“隨便扔了，這個還拿過來幹嘛，”趙毅的語氣有些不好。昨天一晚，他腦子裡都回想著前世今生的事，渾渾噩噩，基本沒睡個實覺。
被這麼突然的一吼，高豔亞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只離開的時候，想了想，還是壯著膽子將手裡的紙正面放在趙毅的辦公桌上，“趙哥，你還是看看吧。”
昨晚的一幕，雖然很短暫，但從兩人的眼神來看，彼此都有感情。說不定這中間是有誤會，而這誤會，憑女人的直覺，高豔亞覺得十有□□在這張紙上。
“我說得話你沒……”後面的話，趙毅還沒說完，視線鎖在了那大大的確診書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但趙毅彷彿看不清般，顫著手拿起來。
肝癌、晚期！
這不是真的，他不信，明明前世他死的時候，她還活著好好的，怎麼可能會得癌症呢。
一定是她編得謊話！禍害遺千年，她那麼狡詐，所有人有事，她都不會有事的。
心裡那麼篤定，可表現在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恐慌。那紅紅的一院章戳，似在嘲笑他自欺欺人般，刺得他眼疼。
“趙哥，我覺得你還是過去看看吧，有什麼誤會，大家解釋清楚了好。”見趙毅這個樣子，高豔亞不忍心地開口！
“有什麼誤會？這都是假的假的，她沒事！她不會有事的！”眼神唰地看向高豔亞，希望得到她的附和。
做不到欺騙，高豔亞沉默著。一時之間，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下來。